第34章 苦衷
孤星云沉默了,其实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武功。只是当年那老人临行前,将功力传给他,这几年来所谓的三昧真气,星云神功,都是江湖中人叫出来的。
其中被称为星云神功的这股真气,孤星云自觉能抗拒任何毒性,能让毒性暂时压住,等他真气一出,连着所中之毒,全部打到对方身上。
早年间孤星云曾与飞龙四恶较力,他四人掌都透着剧毒,他也能凭着星云神功的内劲将毒性相抵,终而毫发无伤。
孤星云之所以回忆起这段往事,是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中那四坛酒的毒。也就是说,他本来没有中毒,但那姑娘以为自己中毒,却又不想伤害自己,故而一吻之下,给自己解毒。
孤星云想到这里,觉得那女子对自己一片真情。这么说来,自己一走了之,独自留下女子面对金楼的处置确是自己的不对。
孤星云望着擎天道:“如此说来,我和你回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助你家小姐的。”
擎天脸上露出笑意:“孤星云,算我没看错你。”说话之间他竟是对着孤星云跪了下去。
孤星云忙道:“使不得!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孤星云上前几步,伸手要拉起擎天。
擎天双目血红,依稀带着泪光,声音也变得酸涩梗咽:“神侠!请你帮帮我们家小姐吧!你若不答应,擎天便不起来。”
马车停在八方客栈门前,白雪下了车却没有看见擎天的身影。白雪轻轻的叹息一声对着随行的四名大汉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四名大汉却都低着头不说话,像是不敢看白雪一样。白雪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走进了客栈。
白雪走进客栈的时候,随行的四名大汉,同时握紧了拳头,他们一直都很艰苦的训练自己,自认为将自己训练的如同铁打的一般,可是这一刻他们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没用的。
客栈里,柜台前,年约四十的掌柜正在熟练的拨弄着算盘。
白雪来到柜台前,掌柜的抬起头,笑着道:“白姑娘来了。”他笑呵呵的从柜上走出来,热情的为白雪引着路。
客栈后面,有一个安静的小院子,院中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屋。这屋子,是这掌柜休息的地方。
掌柜的将白雪带进这小屋,屋里的陈设很简单,靠着墙,有一个书柜。
掌柜的伸手,在那书柜上轻轻一推,这书柜便向旁边移开了三尺。
书柜的后面,墙面上,竟是一道石门。
掌柜的伸手在石门上轻轻敲了三下,石门自动向上升了起来。
掌柜的对白雪非常恭敬,躬身道:“白姑娘,您请。”
白雪迈步走进石门,石门里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白雪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
冰冷的石壁上每隔一尺都有一个火灯。映照着墙壁上雕刻的各色山水古画,美人图案。
走过狭长的甬道,白雪的面前,是一道封闭的石门。
白雪盯着这扇石门,轻轻的吐了口气,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定了定神道:“义父,雪儿求见。”
林中,擎天猛跪在孤星云面前。孤星云真的不知道,天底下有什么事,能让擎天这么轻易的下跪。
孤星云忙伸手将他拉住:“大可不必,还请有话直说。”
他刚拉起擎天,擎天竟又是跪了下来。擎天望着孤星云的脸:“神侠,我们与你非亲非故,没理由请你帮忙,所以,在下只能跪着求你。”他语气颤抖,目光激荡。望向孤星云的目光,像是望着了天边的一线希望。
孤星云故作冷漠,负手而立:“你若不起身,求我也没用。”
擎天愣了一下,默默的站起身来。
孤星云笑了,走了几步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掏出酒壶,咕咕的喝了半壶。
看了一眼傻傻站在那里的擎天,孤星云将酒壶向他伸了过去:“打了这么久,你不渴啊,放心,我的酒没有毒的。”
擎天走了过来,大手一把抓过酒壶咕咕的喝个精光:“这酒劲力不大,不过瘾。”擎天将酒壶扔给孤星云。
孤星云接住酒壶晃一晃,看着擎天:“不过瘾你还给我喝光了。”他向擎天拍了拍身边的地面:“坐下来,好好说说你们家小姐的事。”
擎天像是一个听话的大孩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孤星云身边,看着漫天的夜幕:“我家大小姐芳名白雪,本是朝中御史白真明白大人的独生女,因为当今皇帝痴迷长生之法,荒废朝政,我家大人便带着我们辞官回乡,本来山间鸟语,粗茶淡饭,白府上下也算安乐。
不过就在两年前的一个夜里,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突然闯入白府,他们见人就杀手段极其残酷,我们拼着一死才能保护着小姐死里逃生,而整个白府和白大人就。”
孤星云听到此处,觉得白雪的遭遇和自己极为相似不由心中生出一股悲凉。原来这天底下竟还有人与自己的命运相同,而这人竟还是一个姑娘。
擎天也停了片刻,仿佛回忆当年的往事,心中一直压抑的悲愤难过之意,再度升了起来。
擎天接着道:“这两年来,我们一直随小姐浪迹江湖,也曾怀疑过白府上的血仇与青衣血盟有关,可是青衣血盟是一个江湖组织,唯一的野心不过是想称霸武林,根本没有必要兴师动众的去杀一个辞官归田的文人。”
孤星云听到此处问道:“那么,你家小姐又怎会和金楼扯上关系?”
擎天的语气中出满自责:“小姐她漂泊江湖,一心想为白府上下查明真凶,报仇雪恨,但我们这些粗人实在是没用,于是小姐决定投靠金楼,为他们卖命。”
孤星云点点头:“金楼是收钱杀人的组织,本身就在你家小姐的怀疑之中,她投靠金楼实际上是在查探金楼。而金楼作为神秘的杀人组织,收集情报消息方面更是无人能及。你家小姐也是想用金楼的资源,为自己找出仇家。”
擎天接着孤星云的话说下去:“小姐的心思我们做奴才的自然懂得,可金楼楼主那个该死的老东西,竟对我家小姐动了心思,将她收做义女。”擎天咬着牙,恨不得将他说的那个老东西咬碎似得。
孤星云叹息一声,心中对这位白雪姑娘很是敬重。她所承受的煎熬与苦楚,当真是不为人知的。
擎天看着孤星云:“你也知道,金楼对你的恨绝不比青衣血盟少。这一次金楼之所以派出我家小姐对付你。一是小姐自己想对付你,如果你被我家小姐劝服,那么金楼的其他杀手并会敬重我家小姐三分。那老不死的自然也会高兴,加速为小姐打探白府的事情。
其二,也是这老不死的想给我们小姐机会,他特赐了那四坛子毒酒,便是想帮助小姐,将你制住。他想让小姐立功,好堵住楼中其他人的嘴。”
孤星云明白,白雪对自己的好,也许存了私心。不过,她毕竟身不由己,也许是真的不想伤害无辜。就算自己并不惧怕所谓的化功散,这份情意他是不会忘的。何况白雪和自己有着同样的遭遇,帮她就等于是帮着自己。
孤星云看着擎天:“我不走了,我跟你回去。虽然我不知道加害白府的凶手是谁,但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连累你家小姐,为我受过,至于白家的血仇,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听了孤星云的话,擎天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兴,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神侠,劳烦你先行一步,我要去接,我们家小姐了。”
孤星云看着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大汉,一时,竟不知道他语气中那淡淡的悲伤,从何而来。
白雪面前的两扇石门,应声而开。白雪迈步走了进去,身后的两扇石门,自动的关合起来。
此刻的白雪,身在一个宽敞的石室里,室内灯火通明,白雪的眼前的石壁上,雕刻者栩栩如生的龙腾图案。
石壁下面的石椅上,也雕刻着精美的龙图,看上去大气庄重,绝不是一般的石匠能打造出来的。
石椅上没有人,整个石室之内也没有人。白雪规规矩矩的跪在空无一人的龙图石椅下。一动不动。
突然,这室内响起了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孤星云的事情,为父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白雪跪在那,连头都不敢抬:“女儿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义父,所以特来向义父请罪。”
那声音带着怒意:“若是别的事,别的人,为父的不会与你计较。可这个人是孤星云,本来,我们金楼是只收钱办事,从不过问江湖上的恩怨。不过,对于孤星云我早已下了杀无赦的死令,难道你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白雪笔直的跪着,清楚的回道:“女儿是想留着孤星云牵制青衣血盟,况且女儿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将孤星云制服。”
室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大笑,随即转为彻骨的冰冷:“你如此讨好孤星云,莫不是看上他了?这也难怪,他年轻俊朗,又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白衣神侠,若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也可以说是男才女貌的般配。更重要的是你想借助孤星云的力量,帮你找出灭你白家的真凶,帮着你报仇。”
白雪一脸的冰冷,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石刻的雕像:“义父说得对,也说的不对。我留着孤星云却有私心。不过,雪儿大仇未报,又何来什么男女私情。还请义父明鉴。”
那声音叹息一声,语气变得缓和了下来:“你是不是怪为父,没有竭尽全力的帮你彻查真凶?”
白雪的声音还是听不出一丝感情:“雪儿不敢,雪儿既然选择了相信义父,便只能相信义父。”
那声音淡淡的继续说:“虽然,为父现在还不能查出害你白家的真凶。不过,为父却得知一个很有趣的消息。在你父亲被害的两年中,你父亲身边,三名朝中的朋友也都相继遇害。从时间上推断,好像是有意将时间隔开,像是怕人看出来,这三人的死,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我想,他们三人生前和你父亲都是朝中官员,也算得上是知己好友,这三人的死,也许不会是巧合,也许与你家中的血仇,有所关联。若真如此,为父推断,你的仇人许是身在朝堂。
白雪石像一般的身体有了微微的颤抖:“还请义父为女儿仔细查办此事!”
那声音在冷笑:“孤星云的事,为父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有脸要我做事!”
白雪像是着魔一般的跪地磕头:“雪儿知错,求义父不要生气,雪儿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以后事事谨遵义父的吩咐,绝不敢忘。”
白雪一边说,一面不停的磕头,头上都已碰出了血,那声音哈哈大笑,像是看着身前宠物一般开心畅快:“你可以进来见我了,为父并不怪你。”
白雪连忙整理一下自己的散乱的发迹,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