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小姐
钟颐一直划了十分钟，发现确实如男侍者所说，世界各地的食材应有尽有，从金华火腿到法国大蜗牛，从烤菠萝牛扒到佛跳墙，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死也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同一张菜谱上，不仅琳琅纷呈，而且还……雅俗共赏哪。
钟颐叹道：“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开得起这样的饭店，我真的认识他吗？”
侍者答道：“认识的，他是您非常要好的朋友。”
侍者刚一把话说完，电梯中有一部响动了一下，钟颐扭头看去，只见林璃拿着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迈着轻盈缓慢的脚步从电梯里面走出来。
林璃换了一条浅咖啡色的衬衫裙，裙裾刚好落在膝盖上方，脚下是一双深棕色的小皮鞋。全景的透明窗外是浅灰色的云天，一束阳光落下，林璃款款走来，那是一种仿佛天生而来的温婉和端重，优雅得像是巴黎塞纳河畔漫步的艺术少女。
钟颐和林炜皆是心头一荡，不得不说，林璃身上总是有着一种贵族大小姐一样的气质，让每一个男孩看到她时都禁不住去想这就是美好童话里男主人公最终的归宿。
林璃带着浅浅的微笑向三人点了点头，然后在楚歆若对面坐下来，位于林炜和钟颐之间。
钟颐身旁的男侍者在林璃落座之后走到林璃身旁接过了她手上的鸭舌帽，林璃低声对男侍者说道：“跟我叔叔说，他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土。”
男侍者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称是，随即叫来人将帽子拿走了。林炜的目光一直在那顶鸭舌帽上直到它被带走，他认识那顶帽子上的标识，是一头猛犸象。他以前见过，也挺合他胃口的，但喜欢归喜欢，却一直舍不得买，因为这顶帽子的价格是四个九，看样子似乎还是定制的，估计价格会更高……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花将近五位数的钱去买一顶帽子，可富人们显然不太正常，他们的思维逻辑是只要能彰显身份的东西，价格什么的就和泡沫一样苍白。
林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现在已经毫不怀疑林璃是富家小姐了。最气人的是，这姑娘还公然说这帽子土气……
这顶帽子是林璃换衣服的时候找到的，有次出太阳的时候自家亲叔叔给她的，本来叔叔说送给她，但林璃觉得这种风格的帽子实在不适合自己，所以还是送回来了。
钟颐问道：“你就是这家饭店的主人？”
林璃摇了摇头，答道：“饭店老板是我家叔叔，那条广告信息是我给你的，你当时不是说要去吃午饭吗？”
“哦，也是，我也没给你打备注，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推广广告……不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开学的时候，我就在你后一个到学校，看到你在填表，我就记住了。”林璃答道。
钟颐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询问数统院报名点在哪的人是林璃旁边的那个女人，怪不得声音那么耳熟，还有一股熟悉的清香在附近飘。
“那你记性挺好的啊。”钟颐笑道。
林璃扭过头看着钟颐，两只眼睛闪过一抹银色：“因为我有好记性啊。”
钟颐身躯一震，他差点忘了，林璃是灵瞳师。
男侍者将帽子送走后，问道林璃：“小姐，今天的午餐还和原来一样吗？”
林璃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不了，我要和钟颐一样的。”
钟颐三人听到林璃和男侍者的对话，一瞬间想法万千。楚歆若注意到了“小姐”这个词，再从男侍者毕恭毕敬的姿态来看，楚歆若怀疑这家饭店不会是林璃家的吧？
林炜看向钟颐，心想没跑了，这姓林的小富婆八成是黏上钟颐了。
钟颐一瞬间也有点怀疑林璃是不是对自己有想法，但就在这种想法冒出来零点一秒后就被他自行否决，钟家虽然有地位，但以林璃表现出来的姿态以及她灵瞳师的身份来看，有地位有条件的追求她的人多了去了，自己这种话都说不利索的怂包应该入不了她的法眼，钟颐低头看着密密麻麻都是字的电子屏，林璃大概是懒得选了才要了和自己一样的菜品吧，钟颐向自己这样解释，及时浇灭了自己的膨胀心。
“可是……”男侍者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吗？”林璃问道。
“可是……这位姓钟的先生点的三份菜品是一份狗不理包子，杭州小笼包以及德州大汉堡……”
楚歆若和林炜憋笑憋的满面通红，他们两个虽然高中就知道钟颐爱吃包子，但没想到这货这么爱吃，尤其是在这种规格的餐厅……
林璃面若冷霜，沉默了几秒钟后若无其事地对男侍者说道：“可以，就它们吧。”随后面带微笑着面向钟颐说道：“你挺喜欢吃包子啊。”
“是…是啊。”钟颐极其勉强地回答着，心中已经把那个啃包子的自己狂扇了一万遍。
林炜笑道：“林璃你似乎还不太了解钟颐，这家伙是大胃王，高中时每天的早餐都不下十个包子。”
“是吗？吃这么多包子没撑死，真是很让人意外……”林璃带着精致的微笑看向钟颐说道。
钟颐心中叫苦不迭，看起来林璃对自己点了三份包子这件事有很深的成见。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吃那么多包子，主要每天又要上学又要打造灵器，能量消耗巨大，包子这种美味又果腹的东西对他而言是再合适不过了。不是说钟家没有上好的食料供养他，但哪怕每天人参炖鲍鱼也是会吃腻的，不像包子，白色的发面虽然千篇一律，但第一口咬下去之前，你永远不知道直击味蕾的是什么味道。
“不过，我可能了解钟颐为什么喜欢吃包子吧，也许是因为下口之前那种幻想美味的感觉，就像是打开一个礼盒，又像是暗恋某个女孩的感觉，人越是得不到惊喜的时候，就越是渴望惊喜。”
林璃一番看似毫无感情的总结语却在其他三人心中掀起狂涛骇浪，钟颐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楚歆若，而楚歆若刚好也是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两人目光触碰一瞬间立刻又错开。林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看向林璃，这姑娘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来就就触及到了他们三人最忌讳的话题，也不晓得她知不知道钟颐和楚歆若的事。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林炜不想冷场，随便找了个话题问林璃：“林璃，你是学什么的来着？”
“应用数学，你呢？”
“游戏设计，跟你的专业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林璃摇了摇头：“不，我也经常玩游戏的。”
林炜苦笑道：“微信小游戏吗？”
林璃又摇摇头：“这个倒是也玩过，但我最近玩的多的是战地5和星际2。”
林炜一惊：“啥？你说你玩什么，你再说一遍？”
“战地和星际，我家里有几个当兵的，所以从小就接触那些moba类和枪战类游戏，最开始学会的应该是红警。”
“你还玩过红警！？”林炜叫道，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学习成绩达到清北线的学霸竟然还是个骨灰级游戏玩家，更离谱的是这个学霸还是个女生，这一连串的游戏名称从她口里说出来，其怪异程度丝毫不亚于一个男人把阿玛尼所有口红色号报出来来了一样。
而林璃带给他的惊讶还不止于此，在听说林璃的收藏了一整套叔叔送的任天堂的游戏之后，他仿佛是遇见了知音一样，泪流满面地与林璃交流了半小时之久。钟颐身为一个男人，平常也会玩一玩《我的世界》之类的游戏，所以偶尔还能插得上一两句话，只有楚歆若，关于这些游戏，她是一个词也听不懂，生生是在座位上呆坐了半个小时，中间上菜的时候关于游戏的话题被打断，林璃和楚歆若寒暄了几句，可没过一会儿话茬又被林炜拉到游戏上，楚歆若于是又呆坐了半个小时，满桌子山珍海味对她来说此时甚至都不如大排档里十多块钱的盒饭，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想叫上林炜一起离开，结果林炜一直推脱再聊一会儿再走，楚歆若看着林炜像个孩子一样问林璃“你还玩过哪些游戏……”“连那个游戏你都玩过吗…”，心中就一直在想着这家伙怎么还是那么幼稚。
然而令她不爽的还不止林炜的幼稚，还有坐在自己对面的林璃。不得不说，在遇见林璃之前，无论身处什么环境，自己都是人群的焦点，可在出身高贵，举止优雅的林璃面前，自己像是月亮旁的星点一般黯淡，她自问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但长久以来被周围拥趸的优越感让她习惯性地把自己和面前这个公主一般的女孩比较。
她知道自己嫉妒了，嫉妒林璃长得甜美，嫉妒林璃家境优渥，但她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爱嫉妒的小气鬼，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离林璃远远的，和林璃处在同一片空间里只会让她自卑，尤其在场的两个曾为自己倾倒的两个男孩此刻仿佛把自己当作透明人一样无视掉了。而这个林璃，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这顿饭局中，她是唯一的局外人。
“那个，我有点事，就先走了吧。”楚歆若冷不丁地说道。
“等一下嘛，老同学聊的正欢呢！”林炜劝道。
“没关系，你聊你们的。”楚歆若勉强笑道，随即冷着脸直接走向电梯，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和谐起来，林炜看到楚歆若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连忙跟钟颐和林璃告别说改日再聚，而钟颐看了看下电梯的两个同班同学，又看了看林璃，不知所措，林璃很懂事地对钟颐说道：“你朋友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不去安慰一下？”
“那我先走了哈，过会儿再来找你。”钟颐起身说道追了下去。
林璃望着面前的圆桌发了几秒钟的呆，站起身来对周围的侍者们说道：“大家辛苦了，这桌子菜没怎么动过，就当作午餐将就一下吧，还想吃什么就自己点，算我账上。”
林璃说完孤身一人沉默着向顶楼走去，办公室里还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楚歆若提前离开，倒也给自己多留出一些空余时间了，林璃有些轻松又有些失落地想道。
监控室里。
前台女孩和绅士胡男人盯着屏幕上林璃的背影正看得认真，绅士胡男人啧啧说道：“常菲，你有没有觉得，小璃这个背影颇有些失意者的意味啊”
常菲回应道：“属于你的东西始终都会属于你的。”
绅士胡男人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你就这么看好他们？”
“我要是说女人的直觉，你信吗？”
“别逗了，你不是用直觉判断事情的人，女人才会擅长直觉，但很显然你并不擅长。”绅士胡男人说道。
常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像小姐这样的出身，她本人喜欢不喜欢并不重要，别说钟林两家有没有意愿撮合他们，就算有，保不齐今天两家搭上了亲，明天就想着怎么灭对方的门了。”
绅士胡男人笑道：“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低，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仿佛理所当然一样。”
常菲没有继续回应，绅士胡男人用食指摩挲着髭须叹道：“这就不浪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