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马元意的烦恼
由林璃主导的仪式，其实是为了在武灵社成员的心中布置一道守卫，颜坤显然有点排斥，觉得林璃这个念宗的灵瞳师背景过于神秘，非拉着白家堂和林璃当天就把这门心经讲清楚，钟颐听到一半觉得像天书一样，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武江路的左边有一条小巷子，从小巷子里走进去会见到一个个的四合院，走到尽头是繁华的沿江大道。
这片院区原本是江汉市的郊区，从宣统皇帝退位那时候起，富商们就在这片区域置起了宅子。而随着江汉市的扩张，慢慢地进入了市区范围，到如今被林立的商业楼所包裹，却依然保持着一份独有的宁静，一百多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依然是那个样子。
马元意便是这片宅区的住户之一，自打他爷爷那辈起就在这片宅区落户了。想当年河南灾荒，马家太爷在逃荒途中拣了一副梨园的玩意儿，靠着这些捡来的家当，以及一副健壮的身板和逛堂会的经验，马家老太爷不仅在那乱世中活了下来，还积累了起了可观的家业。
马元意从小耳濡目染，只是他的目标不是成为爷爷一样的角儿，他的目标是要做一名正儿八经的武术宗师。为了这个理想，马元意花了整个童年将金庸的武侠小说里里外外研习得十分透彻，透彻到尹志平侮辱小龙女那一章可以一字不漏地全数背出来。
只是所谓光说不练假把式，马元意脑子里虽然积累了丰富的理论知识，但却讨厌举石打桩这种无脑的练功方式，他认为功夫应当没有定式，只要掌握了奥义，哪怕三岁小孩也能四两拨千斤，因此他遍访名师，得到的答案不是根基太差不适合练武，就是心思不正难成大器。马元意感到很挫败，仰天长问世间再无宗师了吗？
马元意不甘放弃，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开宗立派，取名混元形意门。门派倒是有了，可拿什么教人家呢？江汉地区尚武，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这几十年里新到此地的一个太极门派，所以马元意将地摊杂志上的太极十三式和爷爷的豫剧把式结合起来，创造出了一套看起来更为美观的新太极拳套路，吸引了一大批弟子。
尽管前几年自己因为大意没有闪而被一个小辈打败，却也让广大人民知道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混元形意门，想来也是因祸得福。
马元意半生蹉跎奔走，混元形意门在他的手上虽然说不上发扬光大，但却给他的家庭带来一笔稳定的收入。
此刻，马家院子里有不少年轻人在练功，马元意穿着一身亮眼的武术服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愁容。
马元意愁的事情有三件，第一件是本门派一直在走下坡路，弟子是越来越少，收入也仅能维持家庭日常，再这么下去，不出两年浑元形意门就要关门了。
第二件事是自家对面的那个成天在院子练书法的胖老头。据马元意所知，这让老头事实上也是个练家子，和自己一样也收着徒弟，虽然总是只有一个，但十多年下来了，拜师的人却一直没有断绝。马元意一直认为这家伙就是借着混元形意门的人气跟在后面捡饭吃，可如今混元形意门式微，保不齐那胖老头会抓住机会上位，到时候自己只怕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抗。
第三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马元意听同行说最近江汉出了一个看起来呆呆傻傻实际上是个刺头的年轻人，到处上门挑战砸人招牌。虽然这个年轻人挑战哪个门派没有特定的规律，但浑元形意门的名气这么大，很可能也是这个年轻人的目标之一。
“请问，这里是吴家吗？”马元意唉声叹气着，门口突然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留着寸头的高个精瘦小子。
“这里是马家。”马元意的一个徒弟回答道。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年轻人道了歉，本来想离开，但走出几步又停下来，犹犹豫豫地走回来问道：“请问你们有人知道吴家在哪里吗？”
马元意的徒弟们停了下来互相看着，各自摇头，徒弟们练功练得正勤时屡次被打断，这让马元意很不爽，于是他隔着院子对着年轻人喊道：“对面那家姓吴，快走开，别打扰我们练功，那个谁，把门关上。”
“对不起对不起……马上走。”
钟颐匆匆离开了马家，转身向对面的院子走去。院门不高，看起来有些老旧了，两边挂着去年的红灯笼。
钟颐敲了敲门，只听到里面有人说道：“门没关，进来吧。”
钟颐轻轻推门走进院里，院子里左右都有一块花圃，花圃里不全是花，也有豆角，葡萄，青菜一类的果蔬。
“你找谁？”
钟颐听到左边有人问道，他扭头一看，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少年，短衣短裤短头发，满头大汗，似乎是在练功，但钟颐从没见过这般怪异的练功的姿势……
少年在墙边扎着马步，头上顶着一个水桶大小的石头，两只手平举在前，各自托着一个石舂，然而最吸引钟颐眼球的还是少年屁股下面的那根比大拇指还粗的大佛香，大香烧的正旺，飘出来的热气和烟雾直指少年的肠肛结合部，钟颐仅仅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菊花一紧。
“你这是在练功？”钟颐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这么练功的？”
“没，这是我自创的，师傅说我下盘不稳，要多练，练八极拳最忌讳的就是下盘虚浮。”
少年将手中的石舂放下，再将头上的石头放下来，领着钟颐走向内院，恰好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端着盆的老头。
老头满头光亮的白发，戴着一副老花镜，上半身穿着一件破烂的白背心，下半身穿着一条迷彩七分裤和一双褪皮的拖鞋，脸上皮肤有些松垮，但从其宽阔的臂膀来看，年轻时应该很壮实。
“哟，来客人了啊，你是……”
“前辈你好，我叫钟颐。”
老人一边从水缸里舀水一边问道：“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您切磋一下。”
老人手一顿，看着钟颐笑道：“最近到处砸人招牌的莫非是你？”
钟颐面露尬色地说道：“我没想砸人招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