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真凶
我劝阻不及，虫君的双掌已经拍到了自己面门。
可就在他两手快要接触到自己脑袋时，那双手突然散开了，化为了无数飞虫！虫君眨眼睛只剩下两截残缺的手臂，这拍击之力自然当即消散，毫无作用。
“哼哼，骏儿，何必如此？为师只不过借用你的虫躯，又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收手吧，好好回到你原本的地方，好好休息吧……”
随着许前辈说完这番话，虫君的意识好像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满是哀伤与祈求……接着，他两眼泛白，像是突然晕厥了过去。
就在同一时间，他全身的虫群像是受了什么力量的驱使，完全散开了！在我们眼里，虫君的身体就像是成了一团水彩，被水液打湿，彻底摊开，成了无数模糊的泡影……
如虫主所说，这只是一张“皮”。当皮囊破了，如气球一般泄了气，便慢慢露出了内部的真相……
虫群散开，虫君消失，可就在原地，却还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是那样年轻，那样潇洒，那样高傲。他的皮肤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完全是个年轻人的模样。他微微笑出了声，那声音也丝毫没有任何苍老。更奇怪的是，他的那张脸，既像是虫君，又像是另一个陌生人。
空山君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怒骂道:“许泽泉！果然是你！别人不认得你年轻时候的面孔，我却永远记得！”
“新生的许前辈”淡淡一笑，擦拭着自己的皮肤，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悠闲开口道:“大舅子，你还记得老朽年轻时候的样子吗？老朽感激不尽呀，哈哈。”
“呸！少在老子面前充大辈！我问你，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一直都躲在虫君的身体里？”
许前辈闷哼一声，笑了笑，单脚点地，一跃而起，竟跳到了半空中，坐在了陆木石雕的肩头！
他翘起腿，先是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又说道:“老朽的问题还没问，你们的问题倒是一大堆。”他瞧了瞧我和小川，突然大笑起来，“林小子，柳小子，见了老朽，为何不上前行礼？对了，林小子，你那经脉恢复得如何啦，哈哈！”
“这……”我和小川都愣住了。我们对许泽泉的印象还停留在地牢里那个老疯子的形象，没想到再次相见，他居然变得跟我们一样年轻，换成是谁也会目瞪口呆。
我上前问道:“许……许前辈，我们确实不明白，还请你解释一下。”
“哼，榆木脑袋。”他很是不满，但又说道:“也罢，别说是你们这些小年轻了，就是问天学院那帮老学究也不一定能识破老朽的精妙术法！实话告诉你们吧，邹骏——也就是老朽的徒弟，你们眼中的虫君——他在八岁那年，便被老朽一眼相中，成了我的实验品！”
“实验……品？”我心头一震，完全没想到许泽泉作为师父，会这样称呼自己的爱徒。
许泽泉点点头，“不错！骏儿他天资卓越，想必你们也见识过了。这套术法，非得由他这样的天才来配合才能成功！”他扭头又对空山君子说道:“大舅子，往日咱俩关系不错的时候，经常私底下一起喝酒。你可还记得，你曾在酒桌上对老朽说过，此生命短，犹如朝露，就算有心专研术法，想达到前辈们的高度，但也终究熬不过岁月的摧残？那时候老朽是怎么回答你的，嗯？”
空山君子冷冷道:“你当时说，既然有心，便要实践，与其空谈，不如落到行动上。哼，许泽泉，我可没想到你会为了这种酒后妄言，竟痴心到了这个地步！”
许泽泉仰天大笑，“你以为老朽为什么总是在任何领域都比你强？靠的便是这说到做到的决心！当年咱俩第一次打架，便是因为你不肯把婉儿嫁给我。可老朽既然说了要娶她，就无论如何也要办到！”
“你少给我提婉儿！”
“哼，你不想听，那我便不说。林辰，”他眯着眼睛看我一眼，“你好像挺关心虫君，是吗？”
“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关心。”
“哦？”许泽泉眼睛一亮，“想不到你俩居然会成为朋友……嗯，也好。那我便告诉你，骏儿他并未被老朽害死。你要找他，却也容易。等到回答完了老朽的问题，虫主自然会带你去见一见他。”
“稍等，前辈，”我打断他，“虫君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我还是不清楚。”
“哈！”他不屑一笑，“凡事何必问个明白？老朽这套术法虽然奇妙无比，但也终究需要他做出一点牺牲……这手段虽然残忍了些，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心头愈发不安，低声问道:“何谓……残忍？”
“这还不简单？”他像是很不耐烦，“我将虫核植入他体内，等到雌雄双虫开始产下幼虫，便会不断撕咬他的身体，一直把他的身体咬得千疮百孔。你们读过大学，应该明白这个原理。只要虫子一遍遍吞食了他的基因细胞，便可以复制出一个崭新的虫君！而老朽嘛，呵呵……便能借用他的细胞，侵占他的身躯，最终实现返老还童！林辰，这便是老朽对你提起过的至高术法！骏儿一天不死，虫核便一刻也不会停止撕咬，老朽也就随时能保持青春永驻！”
一旁的阿黎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希雅也怒气冲冲质问道:“你作为师父，居然如此虐待自己的徒弟！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许泽泉笑了笑，“谁说老朽不知错？这件事当然是做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可是，呵，那又如何呢？人生一世，为了达成更高的目标，总是要办一些错事的。老朽跟玄君不一样，那老匹夫已经到了不知对错的地步，可我却还能分得清是非。对是对，错是错，但情非得已，也不得不为。”
我不禁愕然……
是的，听完他的话，我也跟希雅一样感到愤怒！许泽泉的所作所为，跟玄君其实没有任何差别！玄君为了一己野心，害了吴炘空；许泽泉为了自己的至高术法，也害了虫君。
可是，面对玄君，我尚且能正义直言，痛斥对方的过错！但许泽泉却完全不同，他非常清楚自己办了一件错事，甚至自我评价为“残忍”。
不仅如此，在地牢里，他对于前妻的悔过、对于女儿的爱怜，全都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情感，绝无半分虚假！甚至，对于素不相识的我，他还能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出手帮我疗伤！
他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坏到骨子里的人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为什么明明知道是错，却又毫不犹豫动手呢？
这人的处世哲学让我摸不着头脑，我只感觉，这是我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为复杂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