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相忘
我又记起玄君师叔的话，不必将吴炘空逼到绝境，于是便笑了笑，“当然，吴师兄的话很合逻辑，是在下多疑了，还请师兄见谅。”
见我后退，他似乎轻松了不少，笑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天底下通灵师多得很，比我厉害的角色更是多如牛毛。程老板虽然与我交好，但事关他儿子的生死，多条路子总是好的，何必只找我一个人帮忙，你们说对吗？”
小影点点头，“嗯。”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找程老板问一问，看看我究竟有没有撒谎。”
小影笑道，“那倒不必——”
但她话还没说完，却被我在背后掐了一把，硬生生打断:“师兄放心，有机会见到程老板的话，我自然会问一问的。”
小影莫名其妙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这么强硬。
但听了我这句话，吴炘空脸上略微有些变色。
“对了，师兄，”我转而笑道:“其实这次玄君师叔托我们过来拜访您，还有一件事。师叔他说，当年您下山出师时，曾交付你一块玉石。据说这是通算门师祖留下的遗物，对吗？”
我没有料到此话一开口，吴炘空竟会如此震惊。他异常警惕看着我，迟疑说道:“……怎么？”
“也没什么。师叔他老人家说，如今年纪大了，常常在梦里见到师祖，怕是念旧了。俗话说，睹物思人，他想请您将这块玉石交给我们，再由我们送到山上去。”
吴炘空近乎咬牙切齿，低沉说道:“师父他……当真这么说？”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小影。”
小影有些不知所措，就算她再迟钝，也看得出自己师兄的反应很不正常。她急忙说道:“是有这回事……不过，要是师兄你不愿意交出来，干脆让我拍张照片传给师父。反正就看一眼，也不碍事，对吧……”
我真是服了小影这和稀泥的水平。从吴炘空的强烈反应来看，这块玉石的背后说不定有着某种至关重要的意义。师叔虽然没告诉我，但他索要玉石的行为，绝对有着相当程度的威慑。或是警戒？或是训斥？我目前虽然看不出来，但我相信这一定是吴炘空的死穴！
他若不老实交代，恐怕日后要面临的，一定是来自师门的严厉惩戒！
吴炘空死死捏着手里的核桃，沉默许久，开口道:“不必了。玉石就在这间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我马上交给你们。”
“师兄——”
他不顾小影劝阻，站起身，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抬出一个小小的保险箱，迅速输入密码，打开了箱门。接着，他手臂颤颤巍巍，小心翼翼拿出一块碧绿的玉石。
这玉石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东西锤击过。说它是玉石，不如说是玉石碎片。但这光泽耀眼动人，一时间晃得我眼睛有些难受。
吴师兄把玉石郑重交给小影，脸上表情麻木，机械般说道:“韩炘影，此乃通算门至宝，名曰‘魂玉’。是你我的师爷‘摘枝老仙’留下的遗物之一。魂玉本是完整一块，因中途生了变故，如今只剩下这一半残片，你将它带回翠竹山，交给玄君道人。”
小影接过玉石，有些诧异，“师兄你——”
“顺便，你再告诉他，我吴帆已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不出一周时间，自会按照他的指示行事。我受他十几年照料之恩，如今知恩图报，绝不会让他失望。”
这番话就更让人莫名其妙了，其中似乎包涵了无数信息，可眼下我们三人却怎么也猜不透。
看吴师兄的意思，他也没有要把话说穿的想法。
只有小影有些心酸，喃喃道:“师兄，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可要是……你真有什么苦衷，不妨告诉我。妹子我要是能帮到，一定……”
吴炘空背过身去，非常决绝说道:“不必了。如你所说……你我都已长大成人，都变得更忙碌了。此后，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大家虽还有同门情谊，但毕竟道路不同，便相忘于江湖吧！”
小影还想说些什么，我却拦住她，微微摇头，转而对吴师兄说道:“既如此，师兄，我们便告辞了。”
“不送。”
我拉起小影，朝小川递个眼色。小川起身拉开门，我们三人一起退出了办公室。
见我们要走，志成赶忙过来送客。刚走到门口，吴师兄在办公室里喊道:“志成，进来，为师有话要说。”
志成只好朝我们鞠躬致歉，迅速去聆听师父教诲。我们三人则一路坐电梯下楼，小川说他口渴，于是便干脆找了家茶馆，挑了个隐蔽的角落雅座坐下。
小影心情很不好，她有太多事想不通了。
我知道小影并不笨，只不过这次事关自己师门，牵扯到最亲爱的师父和师兄，难免影响她的理智判断。相比之下，小川和我是局外人，自然能看清很多事。
小川喝了口茶，说道:“师爷，小影师姐，依我看，这块玉石，绝对是你们通算门的掌门信物。”
我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现在几乎可以确信，玄君师叔当年把这块玉石交给吴师兄，是真的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他。如今又让我们把玉石收回去，毫无疑问是要剥夺他的继承权。”
小影抽抽鼻子，有些哽咽，“……我可没想那么远。不过，刚才师兄他的话……总感觉意味深长。作为徒弟，他居然直呼师父的法号，这可是大忌讳。除非他是想——”
我们三人都陷入沉默。
用不着小影明说，我们也知道这里面的含义。身为弟子，直呼师父尊号，几乎是背叛师门的大忌！再加上吴师兄那句“相忘于江湖”，可以说是明确点明了自己要背离师门的意愿。难道被剥夺继承权这件事，对他来说就这么伤自尊？
当然，我活了二十四年，身边也遭遇过不少自尊心极重的朋友。他们确实会因为一时受辱，便失去理智。可像吴炘空这样果决的，还没见到第二个。
想到这里，我开口问小影，“你们‘炘’字辈的师兄弟一共有几位？大师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