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奔月（四）
男孩默默站在一旁，似乎在悄悄观察着孙香香和胡酒的一举一动，耐心等待他们看过观众席后露出一脸失望表情，才指着观众席上第一排位置，对孙香香和胡酒说：“第一排你们可以随便坐，这一排是全部空着的。”
孙香香这时才突然想起，她要问问男孩，他会不会就是这里缺席的那位表演者，可男孩却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给两人指完座位便直接扭头走回了过道中。
恰好，此时台上的主持人也宣布了表演即将开始，孙香香只好揣着疑问和胡酒走向座位，想着先将演出看了或许就知道了。
他俩才刚刚入座，这场演出的第一个节目就开始了。
只见硕大的舞台上，所有聚光灯都打在了正中央一张盖着黑色绒布的长桌上。
桌后坐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大小的男孩，一双美丽又过分修长的手放在黑色桌面上，轻轻托着一大叠厚厚的纸牌。
在全场注目中，那双手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弹，所有的纸牌便如同拍散的羽毛般，从手中飞到了半空中。
演出正式开始。
配合着音乐的节点，那纸牌一会儿飞起，一会儿落下，一会儿旋转，一会儿弹跃，如一支训练有素的舞团，在黑桌上空尽情绽放。
看得人眼花缭乱，它们却始终被那双手牢牢控制着，没有出现半点差错。
很快，一曲终了，“舞蹈”结束，漫天飞舞的纸牌就又整整齐齐回到了男孩手中，竟是一张都没少。
他随意抽出一张展示给大家看。
是黑桃八。
停顿片刻后又随意抽出一张，翻开来面向观众，又是黑桃八。
如此这般，循环操作，竟被他完整抽出了五十四对一模一样的纸牌。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
男孩静静等待掌声结束，便利落将纸牌收好，放回桌面，从桌后出来。
孙香香这才看到，男孩竟然没有双腿，他用单手摇动轮椅，另一只手对着台下观众挥手告别，第一个节目就这样算作结束。
工作人员迅速上来将男孩和黑桌搬走清场，并拉开后面一张帷幕，露出一座巨型玻璃水池。
水池上一片圆形平台，正中央湿漉漉的摆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皮球。
半空中，一根绳索吊着小小一个女娃，向着水池缓缓降下，主持人出来播报，第二个节目已经开始。
孙香香清楚看到，那被吊着的小女娃竟然没有双手。
她疑惑盯着舞台上这惊悚的一幕，不知道失去双手的女孩就这样被吊在半空，接下来会怎样。
再去看那巨大水池和皮球，孙香香想到了她小时候曾经看过的动物表演。
她猜测着，难道是要在水池中放上只水性极佳的水中动物，与半空中的女娃娃互动？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突然，那吊住女娃的绳索竟直接断开。
眼看着女娃娃坠下，孙香香“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奔向舞台。
只是还没等她爬上去，无手女娃就已经笔直坠入水池中，震出一片水花。
孙香香惊呼：“快救人，你们谁会游泳，快来救救那孩子！”
却没有人回应她。
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冲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孙香香。
孙香香奋力摆脱，焦急喝问他们：“你们难道没看到绳索断掉了，这么小一个孩子掉到水池里去，她甚至还没有手，万一淹死了可怎么办！”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冷冰冰的对孙香香说：“女士，请你冷静一点，这就是我们的正常表演，她是我们的表演者，经过了我们非常专业的训练，不会有事情的。”
孙香香震惊，她仔细去盯住那落入水池中的女娃看，果然，那女娃确实没事。
她正闭气在水池中，稍微缓了一缓罢了，便开始如同一条灵活的鱼儿般在水中游来游去。
面向孙香香的时候，那女娃还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仿佛是在问孙香香为什么这么激动的往舞台上冲。
虽然女娃的确无碍，但是孙香香心里却觉得特别不是滋味，看着这样小的孩子就要上舞台表演如此高难度的杂技，真的让她感受不到半点观看节目的愉悦和快乐。
只是女娃既然没事，她也用不着再硬闯舞台，于是只能转身回去座位，这才发现胡酒站在那里，也被两名工作人员牢牢按住。
而胡酒后面那排座位上坐着的领头妇女那群人，他们眼角含泪，眼圈泛红，正怔怔望着舞台，神情不忍。
孙香香明白了，怪不得女孩掉下来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听到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惊呼声。
这都是他们第三次观看这里的表演了。
那么现场那么多的其他观赏者呢？
孙香香放眼望去，除了第一排座位，其他位置是座无虚席的。
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安静，是因为大家都对这样惊险的表演习以为常了吗？
孙香香对这些冷血的观众带着满肚子的不理解，默默走回座位，与胡酒一起坐下，两人相对无言。
被几个工作人员盯着，此时又不能半途离场去找人，便只好耐下性子继续观看舞台上面的表演。
那小小只的女娃已经从水中一跃而起，翻身至圆台上，将那只皮球用头顶起，稳稳摆在她的头上，边抛边接。
用头抛，拿脚接，竟是一次也没有让皮球掉落。
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响起，孙香香却并不觉得这样的表演有什么好看的，她根本不明白是谁会鼓掌，心中气愤。
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回头张望，这才确认领头妇女那群人跟她和胡酒一样，没有人鼓掌叫好，都沉默坐着。
再看着场内其他那些鼓着掌的人，她心中郁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到底是她，胡酒和领头妇女那群人有问题还是现在边看残疾儿童表演这种危险的节目边鼓掌的人有问题？
孙香香心情阴郁，转过头来再看着舞台上女孩的一系列让她心惊肉跳的危险表演，心中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