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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山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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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陆,边陲小城瓦蓝,酒窖里。

    昏暗的光从酒窖门口渗进来舔舐着木桶的余香,空中静止着一粒粒尘埃,木架上卧着一个黑影。四下融为一体,这里仿佛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复青山,复青山?复青山!”

    酒馆老板娘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震得酒架都微微一颤。复青山被无情的拉回现实。悻悻地爬出酒窖,伸展四肢准备迎接又一波劳累。

    复青山记事以来便一直在这片叫瓦蓝的小城里兀兀穷年地生活着,没有背景、没有实力也没有人在意。唯一引起人们兴趣并值得取笑的也只有他的身世。复青山自己也不知道这十几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坛水月花,一斤杜河肉。”

    “老板娘,我们这桌怎么还没上啊!”

    “二两火上烧,一只兔鸠,再来个春雨满堂。”

    复青山的工作日常便是在这些重复的声音里来回穿梭。他好不容易才拥有酒馆跑堂的机会,不敢有一丝怠慢。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过得越来越好了,这样的日子挺不错的。可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自己的人生就只能在这些困苦中鄂然长逝吗?

    “要是不会思考过得麻木些就好了。”复青山长叹一口气

    “血罗汉此时灵力竟然不断攀升达到了仙阶!木婉清一个玉女教的小百令怎么挡得住这滔天的杀势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嗒——

    讲书的先生把折扇一收发出的声音打破了复青山的一刻恍惚。

    “先生来点什么吗?”复青山搭上毛巾,快步走到说书先生面前,伸手邀请先生落了座。

    “一瓶清酒即可。”先生执扇轻摇,面带喜色,好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没见过先生,看先生穿着不像是外地人。”复青山热情的寒暄,双手不停用抹布擦着桌子

    “哈哈哈,小友观察力很敏锐嘛。我不过一介逍遥散人,从远方来,途经此地只为休憩片刻。”

    “倒是我初来乍到,又喜好热闹,不知道小友可有推荐游玩之处?”说书先生抬头望向复青山,满脸笑意

    复青山心中一颤,这笑意多少有些让他吃惊,没有多少人对他这种小人物以礼相待,更别说笑容相迎了。

    他是瓦蓝城里一队探寻者在深密山林的河边捡到的野孩子,没有人知道他 父母是谁,他甚至被怀疑不是人类。因为在古陆世界里孩童三岁是一个重要节点,在这个时候的孩童会感应到自己的 身体本源,开始凝聚天地灵气,感召开灵,成为这古陆世界里的一个可能性。

    但是人有三六九等,气有高低不同,这个阶段给了可能,也给了无望。开灵之后气数、经络、根基、修行等各种问题接踵而至,许多人为其忙忙碌碌一生却连第二境的门都碰不到。然而最可笑的是复青山居然连这种可能性都被排除在外了,三岁时复青山无法开灵。当时这在瓦蓝城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命运多舛,仿佛老天爷存心捉弄。探寻者们在一次外出时被山鸣蟒袭击,全队整整齐齐的出去,回来的却只有血淋淋的衣服碎片。

    此后复青山无人收养,举步维艰 。没有人愿意家里搭上一个累赘,尤其是一个如此诡异不详的人。

    “今天是我们这边的乞灵节,城中心的寻礼塔会很热闹,先生可以去那边瞧瞧。”

    复青山还想在这桌前多停留一刻,但是繁忙的呼喊声让他必须动起来。

    好不容易收拾完抬头发现桌前已经没了那位先生的身影,复青山心里不免有些小失落。

    “给我来份青山肉。”一句娇气的笑语在复青山耳边响起。

    复青山望着眼前的姑娘,无奈摇头“阿雪不要与我嬉闹,你母亲知道会生气的。”

    阿雪是酒馆老板娘的女儿,也是在整个瓦蓝城里复青山唯一的朋友。她不在意他的未知与无力,她知道青山既善良又坚强,是这世上最最最可贵的人!

    “母亲才不舍得说阿雪呐!”

    阿雪努力踮起脚尖把头贴近复青山耳边,“悄悄告诉你哦,今晚上的乞灵节我准备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随后她一个大退步,挥了挥手:“今天晚上见啦,青山哥哥。”

    复青山嘴角不经意间已经向上翘起弧度,他明白阿雪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为重要的人,和阿雪在一起他才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世间的种种美好,也是阿雪给了他忍受这黑暗的力量。

    “阿雪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说完这句话,一阵无力感狠狠侵袭入复青山的心灵,他有什么能力来保护阿雪呢?他明明是最没有用的一个人,是最没可能保护别人的人。

    复青山垂下双手,有些茫然。

    夜晚来得很快,不一会墨色就从天上掉下来了,瓦蓝城里的人们举起大大小小明晃晃的灯笼把黑夜举了起来。灯笼下人们说说笑笑,追逐打闹。今天是乞灵节,是人们祈求平安传达美好祝愿的日子,这也是瓦蓝城里最盛大的节日,城里的每一处都写满了热闹与欢愉。

    复青山在人群里费力的穿梭,忽然一股温热钩住了复青山手的一侧。

    “唔,青山哥哥,晚上好呀!”阿雪蹦跶着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另一只手还环抱着一大袋美食,由于人太多阿雪显得有些窘迫和慌张。

    复青山忍不住笑了笑,“阿雪晚上好呀,我也带了礼物给阿雪。”说着复青山从背后拿出一个花环,温柔的帮忙戴在阿雪头上。

    “哇塞,阿雪变得好漂亮,谢谢青山哥哥。”阿雪摸着花环痴痴的笑。

    “阿雪喜欢就好,要是能送阿雪更好的就好了。”复青山小声的叹了口气。

    “不行!”

    “阿雪就喜欢这个,阿雪觉得这个花环比其他的都要好!”阿雪佯怒,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

    复青山鼻头一酸,别过头尽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咚——

    咚————

    “开始了!”阿雪欣喜的呼喊道

    “快快快。”在阿雪的催促下,两人一起进行乞灵节最重要的活动。

    寻礼塔顶的钟声在瓦蓝城上空久久回荡,城里每个人都停下来,席地而跪,面朝着寻礼塔发出最隆重的叩拜,并许下最真挚强烈的愿望。

    &34;阿雪愿望是什么呀?”复青山站起来随口问道。

    “是秘密哦!”阿雪一下子窜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傲娇的昂起头说道。

    “好好好,不问不问,我的愿望可简单了,我就希望小雪能快乐的生活下去。”复青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啊,青山哥哥怎么不给自己许愿 ,阿雪要生气了!”

    “阿雪快乐我就快乐呀。”

    “哼。”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快要听不见了。

    此时一个身影缓缓从暗处缓缓显出身形,一把别在腰间的雪白折扇格外引人注意。

    竟然是白日里那位说书先生。

    “小友,咱们玉青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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