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滋事
天黑了，到了晚课的时间。
华尔沃左右瞧了瞧，没看见暗中观察的东哥，自己脱了鞋提在手里，就撤了。
他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滑，因为实在太菜了。
基本两步一摔跤，站起来就双腿打闪子，半小时只像蜗牛一样绕着升旗台挪动了不到一百米。
程航东用火石轮摩擦了一下地面，发现就这样是磨不出火花的。
他干脆在路面上随意打了一个q刹，那一瞬间火石和地面相擦，蹦出一片火光，把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下回风采展示不用轮舞，而是以火石花刹开场，会很酷吧。”程航东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或许还可以和街舞社合作一下。”
不多时，轮滑社的成员纷纷从校园路上刷来了。
苏曼一看程航东脚底的轮子就认了出来，笑说道：“哟，单珠还把冠军礼物送东神了啊？这就穿上咯。”
程航东得意地说：“那是，我家单增孝敬我的。”
“你家单增也该孝敬一下龙哥，你忙着比赛的那段时间都是龙哥教的他。”苏曼也穿着自己的轮滑鞋，路灯倏然亮起。
“社长——”
远方传来一个男生着急的声音，李宇蹬得气喘吁吁，大喊程航东。
东哥转头就见他面色不好，滑到跟前差点摔了个踉跄，急促地说道：
“单珠和龙哥跟人起了冲突，你快过去看看，我怕他们打起来！”
“啊？”程航东没太听清，“他俩冲突啥？让他们打，打死了算我的。”
“不是，不是单珠和龙哥打。”李宇几乎口不择言地说，“是他们俩和街舞社的人吵起来了，我看现场挺混乱的。那边……至少有十个人呢！”
轮滑社的其他成员听见了，纷纷凑过来询问。
有几个还没穿上鞋子的，立即用扳手卸着刀架，准备拿在手里用。
“别急，街舞社社长我认识，不是个喜欢争吵的人啊。”苏曼凑过来说道。
李宇却不然，他低头看了看摆了一地的花桩，又瞅到放着音响的凳子上。
李宇把凳子拿在手里，这就对程航东说：“走吧东哥，我们多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打架会被纪检组处分，这点程航东清楚。
但手里有个趁手的武器也能增加威慑力，程航东看了眼升旗台，把魏磊的一面小旗杆给拆了下来。
“告诉魏队借用一下。”程航东望着自己身后浩浩荡荡的十几人，嘱咐道，“过去了先把他们拉开，别寻衅滋事。”
苏曼眼睛都瞪大了：“我怎么给魏磊学长说啊？他待会儿找来了怎么办？”
“别告诉他我们去干嘛就是了。”技术部的一个成员说，“走了，要是街舞社的找事，我们也不怕！”
十几人脚下穿着轮滑鞋，拖着穿便鞋的成员，风风火火朝着李宇指的方向跑。
那是在千里池边上，靠近大一宿舍的位置，远远就见单珠和吴迎龙被堵到了池边。
千里池里养着许多鲤鱼，木板做的栈道供学生散步。
而在木板边上，还有一排椅子，可以坐着观赏池水。翻过椅子就是小湖，没有围栏遮挡。
轮滑社声势浩大，还没走近就吸引了街舞社的注意。
那边的一伙人纷纷回头，都是些新人，他们的社长并不在其中。
过了一阵，等到轮滑社的一群人都走近了，围着单珠和吴迎龙的那几个没转头，外围的学生都迎过来，面向了程航东。
其中一个留着爆炸头的男生歪着嘴说道：“哟，东神都给召来了啊？”
李宇被他的态度说得十分不爽，朝前涌了一下。
程航东挡着人，又把他推到了身后，才问：“怎么回事？”
爆炸头身上有点痞气，摊了一下手说：“这件事和社团无关，也就是我们聚餐回来过后，看见你那个成员和你的副社长在欺负我们朋友。”
单珠程航东是知道的，他对外的时候会刻意收敛脾气，不主动招惹人。
吴迎龙也不是什么暴脾气，他这人挺散漫随性的，虽然偶尔嘴毒，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挺大气。
果不其然，隔着几个人，吴迎龙就对程航东喊道：“这事并非没有缘故，是他们这边的王一元先出言挑衅！”
爆炸头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又饶有兴味地问：“哦……那王一元说了什么呢？”
吴迎龙不能把这些话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程航东听单珠讲过，有一天吴迎龙给华尔沃送水的时候，被王一元挑唆过关系，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他明白了这回肯定也是王一元出言不逊，触到吴迎龙逆鳞了。
而且单珠向来是很听他话，主张和气的。如果单珠也生了气，而不是拉开吴迎龙，那便说明王一元确实过分。
短暂的时间里，程航东把这些逻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也不是他护短，而是对自己这边的两个人都很了解，所以才有这样的判断。
程航东稳了稳脚，拿出一个社长应该有的气度，和声说道：
“有什么冲突大家各退一步，不要把人堵到湖边上。冬天里水挺冷的，谁掉下去了都不好……”
爆炸头站出人群，并没有打算让开，脸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东神的朋友动完了手，你就讲各退一步了？我告诉你没这个道理，今天必须得让我们王一元打回来！”
程航东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沉声问道：“你两谁动了手？”
单珠他们民族风俗不同，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遇事动手不动口，华尔沃就是这样。
程航东想，八成就是单珠冲动了。
没想到那两人站在内围，被逼到了条凳边上。单珠阴沉着脸没有回答，反而是吴迎龙在跳脚。
“我动手怎么了？谁让他嘴贱！”
被街舞社围在中心的王一元阴阳怪气地说：“我又没嘴贱你，你激动个什么？”
程航东知道先动手打人总是不对的，却还是没听明白事情的始末。
他再次放低了语气，平淡地说道：“兄弟，你把王一元让过来。这件事我们谈一下怎么解决，一直争论下去影响不好。”
王一元磨磨唧唧地从那边几个人里挤了出来，却不到程航东面前，只站在爆炸头的后面。
王一元说：“既然东神想解决，他们俩又不配合。那我解决到你身上怎么样？他怎么打我的，我就怎么打你？”
“你伤了？”程航东问道。
王一元指了指自己的脸，那里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
他却说道：“你们副社长扇了我一耳光，你让我打回来，我就不再计较。”
程航东微带怒意地望向吴迎龙，此刻的龙哥已经非常激动了。他挣扎着朝外挤，却被几个街舞社的成员挡住。
“程航东你少听他胡说八道，这货存心找事！我不过揪他衣领，对他的脸比了下巴掌，连打都没打下去。”
程航东再次抬头确认着王一元的伤势，吴迎龙要是真打人，不可能一点伤都没留下。
王一元整张脸都好端端的，却偏偏鼻孔朝天地歪在一旁，摆明了东哥要是不拿给他打，这事就会扩大化。
“好。”程航东应答道，“但是我要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王一元、吴迎龙，你们两单独出来。”
爆炸头似乎没料到传闻中很暴躁的东神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便让开了，终于把王一元露到了最前面。
吴迎龙推开身旁的人，也从人群里面走到了程航东面前，不安分地甩了两下手臂。
“什么事值得你那么激动？”程航东低声问道。
吴迎龙也压低声音，不爽地说：“他是华哥的朋友，我刚刚却听到他给其他人说，华沃为了钱接近我，和我干……龌龊事。”
“所以你就为华哥抱不平，去质问他了？”程航东见吴迎龙点了点头，把他也往身后拉，递到了李宇手里，“你先回去。”
轮滑社的把吴迎龙摁住了，程航东瞧着王一元说：“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无凭无据的话？”
“我恶心。”王一元毫不避讳地说，“我好心劝过华哥，却反被威胁。那天去香格里拉，凌晨还亲眼看到他们去了酒店。”
程航东蹬了蹬脚底的火石轮，抬头说：“他们去酒店用你钱了？这是别人的私事，你管不了。不该拿来当谈资，这点你认不认可？”
“你不是说让我打回来吗？”王一元微眯着眼睛，不快地说，“怎么又指责起我了？”
“一码归一码。”程航东的手摸到衣服兜里，里面有一个轮滑扳手，拆卸工具，“你先就自己的嘴贱给龙哥道歉，然后我让你打回来。不管龙哥是轻轻敲了你一下，还是扇了你一巴掌。”
吴迎龙不忿地朝前挣，轮滑社的人都摁不住。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需要你程航东给我出头！谁他妈怕了似的，来啊！有本事别喊人，冲我来啊！”
“吴迎龙你幼不幼稚？！”程航东骂道，“大几了？二十岁了！还当自己中二少年吗？”
“呵呵，东神可真成熟。”王一元一边嘲讽，一边朝后退，“要我道歉，你做梦去吧。你不是一样的恶心？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话音未落，街舞社成员被一只大手猛然分开。
被遗忘在湖边的单珠听到这句话，猛一下抓住王一元的衣领，把他也朝人群后方拖去。
那一瞬间两群人全乱了，那边的都在拉扯，这边的朝前涌动，双方撞在一起。
爆炸头也慌了神，不明白刚才一直闷不吭声的小学弟为什么忽然变狠了。
单珠拽着王一元的后领子，完全无视从各方伸过来阻拦的手，直接越过条凳，把王一元拎到了千里池的坎上。
他能徒手掰倒牦牛，一只肩扛起程航东。方才王一元羞辱吴迎龙、捕风捉影骂华尔沃的时候，他都没有出手。
现在听到程航东被说了一句“恶心”，再也忍不了了。
单珠拖着王一元，对想翻过条凳的众人暴喝道：“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