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啦啦队
秋日时光在忙碌中飞逝,转眼天气变凉,校园里的银杏也黄了。
这天阳光正好,单珠下午没课,和华尔沃约了几个朋友去篮球场,穿着单薄地在室外打球。
少年总是不知天冷,打了一会儿就热汗淋漓,两个人都只穿了一件短袖,口渴准备买水喝。
单珠发现吴迎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球场旁边,便隔着老远喊道:“龙哥,一起来啊?”
吴迎龙摆摆手,用手遮着阳光说:“我只会网球,不会篮球!”
单珠擦了一把汗,走过去一点又问道:“那你到这儿来干嘛?”
——“给华沃送水啊。”
吴迎龙从书包里掏出两瓶水,一瓶隔空抛给了华尔沃,一瓶舍不得似的递到半空。
单珠抢了两下,龙哥才放手。
“哟,怎么给华哥的是西藏古谷冰川矿泉水,给我的就是普通纯净水?”
那种矿泉水估计是龙哥在超市能买到最贵的水了,十多块钱一瓶,而单珠手里的就是两块钱某哈哈。
“得了便宜还卖乖?”吴迎龙仰着头说:“我就是想啊,华沃在外面肯定想家,给他买点家乡的味道。”
“华哥家在四川,不谢!”单珠仰头喝了一口水,把瓶子顿在一边,“我俩都是四川的,四川也有安多人。他不认识水的价格,也不挑。下次别买那么贵了。”
吴迎龙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华沃挺照顾我的,以为我勤工俭学,经常请我吃饭喝酒。买啥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单珠白了他一眼,再次朝篮框下面走去。
篮球场到看台有一段距离,风声把一句话送进了他耳朵里。
两人共同的一个球友,名叫王一元,瞧了一眼吴迎龙,然后说道:“华哥,你怎么和这小子混在一起?我看他给你送水不止一次了。”
“喔,酒吧认识的朋友。”华尔沃对地拍球,混不在意地说。
那人没住嘴,看见单珠过来了,声音也没变小。
他轻飘飘地说:“这人是gay,八成看上你了。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怪恶心的。”
华尔沃手里篮球一顿,没有回话。
那人以为他不知道,便指着单珠说:“学校里好多人都知道,这人曾经还给东神大张旗鼓地表白过。就轮滑社长你知道吧?不信你问单增,他肯定听过——”
话音未落,华尔沃蓦的把篮球甩过去,猛砸在那个朋友的膝弯上!
单珠赶紧去捡球,只一瞬间没有抬头,便发现华尔沃猛揪住王一元的衣服,把人朝后攘了半步。
华尔沃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逼视多嘴的人。他一字一顿、笃定地说道:
“他是我兄弟吴迎龙。我管他是不是同|性|恋,你少在外面传播别人的坏话!”
单珠心道不好,把球踹到一边赶紧拉开两人。
华尔沃固执冲动,不服就干,还真有可能打起来。
“至于吗?不就说两句实话。”王一元顺着自己的衣服,面色不悦地说,“你把人当兄弟,人指不定每天在想做些龌龊事。”
“放开!”华尔沃压低声音,冲那人低吼道,“他做没做我比你清楚!龙哥是我认定的兄弟,你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不顾朋友情分!”
王一元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些什么。其他的朋友也圈了过来,把他拉离了球场。
单珠箍着华尔沃,不让他追。
手里的人半晌才平复下来,却发现球场边的吴迎龙已经不见了。
“拦着我做什么?揍他丫的!”华尔沃没好气地又喝了一口矿泉水,这才看向一边,“龙哥没听到吧?”
单珠弱弱说:“可能……没吧。”
华尔沃把十多块钱的矿泉水浇在头上,抹了一把汗说:“他要是听到了,你晚上见到的时候告诉他别乱想。我真没有瞧不起他,不管他是不是gay,都是我兄弟。”
单珠看着那些水滴落在地上,逐渐被蒸发干了。
他忽然抬起头,在华尔沃捡球的时候,迅速说:“我也是。”
华尔沃:“哈?”
单珠说:“我和东神,在一起了。”
华尔沃似乎被震了一下,头有点晕。球也从手里掉了出来,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单珠反而走过去拍了拍他,口中说道:“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平时想的太少了?”
说完以后,他朝着澡堂走去,准备冲一冲身上的汗。
华尔沃在阳光下站了好一阵,直到日落都没回过神来……
……
单珠洗完澡后,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微信群。
群里已经滚动了99+的消息,他只好从最后开始爬楼。
看了半晌,才发现群里除了他,全都是女生。
苏曼作为群主,正在组织大家排练一支简单的舞蹈,所有人都在激动的出谋划策。
“东神马上就要参加省级决赛了,我们拉拉队也不能拉胯。一定要艳压其他高校,给东神把气势拿足了!”
单珠打出一行字,在下面小心地说:“姐妹们是不是拉错人了,我是单增啊……”
“没错,就是你。”
“单珠来啦?单珠终于来了!”
“小单珠,你就是我们艳压其他高校的秘诀,是综合大学的杀手锏!”
单珠有点赧:“我汉语不好麻烦问一下,‘艳压’是什么意思?”
下面再次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单珠大致明白了,不少和联盟有关系的高校轮滑社或者俱乐部都会参与这次决赛开幕。
他们拉拉队的出场顺序刚好在东神比赛前端,为他加油鼓气。
为了展现与众不同,宣传委员苏曼提出让单珠加入拉拉队的设想以后,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
于是单珠就被拉进了群里,成为东神后援团的一员。
程航东还不知道……
赛事将近,他在半决赛的时候只拿了分数排名第二,离原本向往的省级冠军还有差距。
因为在保研名额没有下来之前,每天训练刹车的时间很少,还承担了教新生的任务,所以技术生疏了。
天还没黑,程航东就在广场上独自训练。
为了增加一个起刹动作,获得分数上的优势,他反复摔倒又爬起,弄得灰头土脸。
程航东的手掌因为支撑磨破了,自己喷了点酒精,痛得一阵龇牙咧嘴,抬头时却见吴迎龙提着鞋,已经到了广场边。
“龙哥,不是今天要做兼职吗?”程航东皱着眉头问道。
吴迎龙心情很是低落,抿唇说:“被别人点破了我是个啥人,没脸见华沃了,就给老板说不干了。”
程航东一骨碌爬起来,在起跑时说:“他这人是真直,你够不到的。早点脱身也好,别陷太深了。”
“我原本就是觉得他肌肉好看。”吴迎龙对着东哥的背影说,“可是现在觉得心里有点扎,好像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程航东已经跑远了,在尽头的地方用前双轮刹完美结束。接着便不要命一样朝回跑,用了540度跳转起刹动作,转瞬变成倒滑。
吴迎龙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能做540度跳转起了?!这也太逆天了吧。”
“在你馋人身子的时候,我每天都在练。”程航东轻飘飘落地,滑到吴迎龙面前做了一个简单的恩岁刹,“你呢,b级动作都丢光了吧?”
“程航东你真是个怪物。”吴迎龙脱掉鞋子,开始穿轮滑,“在谈恋爱的是你好吧?怎么没见你有点热恋的样子?”
程航东再次跑动起来,风声掠过耳畔,把龙哥的话甩在身后。
欢乐谷万圣节那天是有点上头,可是后来一想到两人的喜欢没有结果,终究会在三年多以后分隔,就冷静多了。
“所谓爱情不过是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我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青春那么短暂,一个人应该尽力去实现自我价值,而不是沉溺于情感纠葛。”
程航东对自己说着,转而又想:“况且,我不愿伤害他啊……”
“程航东,你刚才那个恩岁怎么做的?太烧了,给我再示范一下啊——”
吴迎龙远远地吼道。
夜里单珠没有出现,苏曼和几个常来的女生也不在。人特别少,程航东还觉得有点意外。
他一边想着单珠是不是不想进技术部了,一边在群里发了一个空旷的广场照片,并且配上愤怒的表情:
“人都哪里去了!轮滑社要倒闭了吗?”
没人理他。
“得,那几个零零星星的新人我教,你正好自己努力训练。”吴迎龙收掉了两排花桩,“谁让高手总是孤独的呢?”
程航东气鼓鼓地过着刹车动作,反复排演决赛要用到的技术,在不同摩擦力的地面上都练了几遍。
手掌早就磨破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倒下越加疼痛,双腿也感到酸麻,体力逐渐耗尽。
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练过了,程航东充实地度过了夜晚,却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滑过两人每天腻歪着过的地方,程航东吹着手掌,想了很多。
怎样强大的人,才可以做到理智凌驾感情呢?
他可以控制欲|望,把恋爱局限于亲吻、牵手和拥抱。思绪却止不住地乱飘,一停下来就会多想。
那只带着薄茧的手,在梦里拂过饱|胀的生命力。程航东不仅梦见过一次,醒来就嘲笑自己的荒谬。
他煎熬在放纵和保守的矛盾中,理智的城墙看似坚固,却可能随时被击碎。
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日子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