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暧昧
程航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相拥一夜,不仅手臂酸痛不堪。在清晨时分被抵醒的时候,更是想起喝酒那天,单珠说:“学长,我不小。”
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不小!
程航东揉着酸麻手臂,不动声色地挪腾到角落里。现实无一不在提醒他,单珠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
他干什么要和他同眠,要因为他一句“我怕”就巴不得赶紧付出?
他和一个成年男人暧昧不清地抱在床上,昨晚停电时分,风雨声里,竟然还觉得自己保护着弱小,挺man的。
程航东缩在角落里瞧熟睡的单珠。
妈的,他真好看。
这种好看用英俊来形容实在欠妥,配得上漂亮二字,闭着眼更显得毫无防备。
正如单珠所说,他不是那种霸气威武的康巴汉子长相。徒有康巴男人的身高,脸却生得雌雄莫辨,精致得好像自然这位能工巧匠仔细打磨出来的一样。
程航东看着他细密睫羽,乱蓬蓬的头发,以及梦魇般不太舒服的愁容,心里暗暗想——要是个姑娘就好了。
有所感应一样,单珠忽然睁开眼眸。
他的双目在噩梦里带了逼人的光,程航东差点被盯得滚下床去。
在发现对面是东哥以后,单珠又恢复了那种无辜、茫然的神色,开口哑声说:“阿哥……别离我那么远。”
程航东心里又软成一锅粥了……
他在这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里度过了两天,早已不知道被占了多少便宜。
直到回了宿舍独处的时候,才发现论坛上那篇同人文——
又更新了!
“航东紧闭的眼尾带着薄红,流下一线泪来。单珠在奔腾的马匹上狠厉地惩罚他,扬着鞭子说:‘东神啊,你不是挺能耐吗?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屮你啊?’。”
“噗……”程航东刚喝进嘴里的水吐了满地,破口大骂,“骑马|play|?作者你还有没有节(cao),不科学啊!你脑洞也开太大了吧?!”
“你居然还在看。”丹康从床帘里拱出一个头,把程航东吓了一大跳。
室友摇头晃脑地说:“不行了,更到后来读者喊啥作者就咋更。不知道为什么,下面跟帖的全都在支招怎么折腾你,所以……越来越崩坏了。”
程航东扔下手机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扯归扯,不是……大家都默认我是那啥?我能被他一个小东西给制住?怎么看也是我更霸气一些好吧?!”
“你那么认真做什么?几个磕cp的闹着玩儿,又不是真的。”
丹康把东哥上下扫视一遍,然后扶额说,“东啊……我说你小男友都是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真的把人骗到手了吧?”
程航东:“还没有。”
丹康一骨碌爬起来,把整个床帘和蚊帐都掀开了,张大嘴吃惊地说:“什么叫还没有?”
“翻译翻译,什么叫做——还、没有?!”
“我……”程航东苦恼地泄了气,蹲在地上摆弄轮滑鞋,许久才说,“我发现,他是三年前我出事的时候,救了我的那家人的小孩。”
“我不知道他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而且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救过我。”
“关键是,他把我当哥,还很依赖我。我却一直想些有的没的,唉!是不是我太脏了?”
丹康哑了声,听了很久程航东拨动轮子的声音,才幽幽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域康巴吗?”
他喜欢研究风土人情,总看社会新闻和报道,在程航东摇头时接着说道:
“马域安多,是因为安多的马匹最绝,赛马最骏;人域康巴,是因为那地方的人。不仅得名于长相英武的汉子,还因为他们在茶马古道时期,做生意很精明。”
“淳朴不意味着他傻,闭塞不代表他就不懂男女感情。你是不是把人看得太简单了?兴许不是什么依赖,是人家故意接近你呢?”
程航东摊摊手说:“故意接近我干嘛,我有什么好图的?”
“这我就不知道咯,只是听你说了几件事,提醒一下而已。”丹康搓了一把脸,
“东啊……你平常看事情挺明白的,不能因为他是那地方的人,就不用一般的思维去理解人的动机啊。”
按照一般的思维想,程航东还是没能想明白。
但要是按照不一般的思维,兴许“依赖”、“喜欢”、“崇拜”,这几个词还能解释一下。
程航东想着这三个词,还挺开心、挺飘的。
东哥谁不喜欢?东神谁不崇拜?程航东再次不清醒起来,有人喜欢别人付出,有人喜欢被需要。
程航东,就是后一种。
单珠在广场边上,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崭新的hv轮滑鞋。
他手还挂着的时候,程航东不许他穿。取掉三角巾以后,又和东哥过了两天。
这才回到学校,单珠就忍不住把鞋提到了升旗台下。夜色还未降临,没有其他成员,只有吴迎龙孤独地在练花桩。
“龙哥好。”
单珠老老实实打了招呼,特意选了一个离人远的地方,坐在地上兀自穿鞋。
吴迎龙头也没抬地问:“东哥呢?没和你一起吗。”
“不知道,他应该回宿舍了吧。”
单珠讶异于龙哥居然和他讲话,虽然问的是东哥,不过语气里已经不带敌意了。
hv轮滑鞋刻意买小了一码,为了提升裹脚性,需要自己用脚,一天天痛苦地撑开内胆。
单珠穿得艰难,好半天才把那些复杂的卡扣一颗颗弄紧。
吴迎龙居然像一阵风般飘了过来,伸出手比到他的面前,冷声说:“第一次穿鞋站不稳吧,我扶你。”
“谢谢龙哥。”单珠乖巧应道,转而抓到了他的手臂上,顺势站了起来。
吴迎龙小心翼翼地放开,却看这“初次”穿鞋的人站得很稳,适应性地原地打了个圈。
“不错啊,以前玩过?”
吴迎龙此刻已经把单珠当成轮滑社的一员了,还挺惊奇地问。
单珠蹦了两下把鞋踩实,然后轻松地跑了两步说:“只玩过速滑鞋,不会动作。只会最简单的刹车,还有跑圈圈。”
“哦,那你跑吧,撑下鞋。”吴迎龙又拿出来一排桩,抬头时看见远方颀长的影子,笑着说,“嘿,东哥也来了,今天出得好早。”
话音刚落,方才还很稳的单珠原地踉跄了几下。
他忽然像个蹒跚学步的新手,每一脚都仿佛要溜摔,扶着升旗台举步维艰。
程航东飘了过来,都没来得及给副社长打招呼,赶紧扶着单珠说:“你手没好,当心点儿,等好了再学!”
“学长,我可以!”
单珠故作坚强地放开升旗台,跌跌撞撞朝程航东扑去,被东哥抱了个满怀。
吴迎龙看得脸都黑了……
龙哥来之不易的友谊,就这样碎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