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密华林之事
新年伊始，寒气自北方海面涌来，气温骤降。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整个械城都裹上层素装。
从华京回来后，颍川将自己在屋中关了一天，水米不进。
通讯器忽然响了，他浑身一激灵，连忙爬起来看，却见是个陌生号码。
带着几分期许，划动屏幕。
“你好，是欧阳木羽先生吗？”那头传来个男子声音。
“是……”颍川不太确定，“谢灵？”
“大哥！真是你啊！”通讯器那头男子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居然还换了名字。”
说来有些惭愧，谢灵也是在械零学院学习，颍川来了那么久，都没想起来联系下他。
两人约在学院外一家咖啡厅见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韩槿和你说的？”热气散发着咖啡的浓香，颍川缓缓喝了一口。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点点头，几个月未见，谢灵倒是瘦了许多，却显得愈发精干。
“大哥，嫂子她……”谢灵话没说完，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颍川知道他想问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咖啡缠绕在舌尖，回味有些苦涩。
“那……有什么消息没有？”
颍川微垂下头，掩住眸子中的寂寥，道：“今日刚回了趟华京，她……没有丝毫痕迹。”
其他的事谢灵自然不好多问，他看得出颍川心情有多糟糕。
至于夜未央那边，韩槿和他略微提过一点，然而那零星两点的信息，也足够让他震撼。
黑域魔族？此事还和华安厅扯上了关系。
“大哥，你下步有什么打算没有？”
颍川缓缓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呼出热气，眼神格外坚定。
“我要去找她！”
械零学院的内院与外院相隔甚选，平时要见上一面并不容易。
那日在咖啡厅聊了许久，颍川给谢灵说了些心中想法，却不全盘托出，这件事，他不希望谢灵涉入过多，与华安厅为敌，必然会毁了谢灵作为机甲师的前程。
回去的路上颍川想了很多，今日与谢灵的一番话，反倒让他思路清晰不少，未央在黑域说不定遇上了什么事情，既然她没法过来，自己便杀过去找她！
不过自从上次出事之后，“地狱之门”的通道便被华安厅重兵把守，与北盟、西约对峙结束后，炎黄祠先后派了六支战队在其附近驻守。
“你跑哪里去了？”快到居住的小院，阴影里忽然走出个人。
“银落？”看到来人，颍川有些讶异，“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正要说话，女子忽然打了个喷嚏，估计是刺激到了泪腺，小丫头看着泪眼汪汪的。
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以及略微发紫的嘴唇，颍川赶紧开了门，心道这丫头到底是等了多久？
“水还是茶？”他边拿杯子边问。
精致的小鼻子吸了吸，女子随意道：“喝水就行。”
家里东西还是比较齐全的，颍川顺便给她添了些果珍。
“喏，这是给你的。”捧着杯子，银落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个文件袋。
“这是……”颍川忽然想起来，几日前曾拜托她找些资料，说是急用。
银落在他屋里没待太长时间，喝完水便准备离开。
外面又飘起雪来，晚风伴着雨雪，将冰冷洒向人间。
正值天黑，路旁的灯显得昏黄，颍川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顺手多带了把伞。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缓缓拉长。
银落不愿打伞，在雨里一蹦一跳的，看起来颇为开心。
寒风夹着碎雪，将女子额间细发打湿。
小丫头也不好好走路，偏要踩在凸起的路牙石上，颍川跟在身边，生怕她不留心跌下来。
忽有火光冲天，在夜空中漫溢出各种色彩，悠扬的钟声朝着四面八方飘荡。
银落脸上洋溢着笑，轻扶在男子肩上，看向浩瀚夜空，眼中繁星点点。
原来已是新年。
又一年瑞雪，整座华京城被皑皑白雪覆住。
雕栏画柱上挂着冰川雪棱，伴着孔道中漫出的蒸腾热气，氤氲袅袅，仿若人间仙境。
华安厅挂起了大红灯笼，厅内却显得冷冷清清，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再不见其他身影。
顶楼，老人杵着窗檐，俯视着华京，手里是半支仍有星点的雪茄。
他的眼中透着沧桑，皮肤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冰冷刺骨的寒风透过窗扉吹进来，他却如同察觉不到一般，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敲门声响起，许久未应，那人便推门进来。
看着窗边怔怔的老人，进来的男子眼中闪过不忍。
杨辰为华安厅征战了大半生，奉献了所有美好的年华，奈何英雄迟暮，华安厅今年又频频出事，上面的会已经开过了，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
“杨叔，风冷，我送您回去吧。”他一改往日称呼，走到老人身前，伸手将窗户关上。
老人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有气无力道：“哦，是你来了……”
炎无姬找了半天，才在衣柜里找到件皮裘，看样子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桌子上是秘书早已整理好的收纳箱，其实老人的东西本就不多，与硕大的办公室相比，更是少得可怜，然而它们都曾经与这个房间相伴，此时被收拾走，房间里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两人缓缓下了楼，车就停在华安厅门口。
皮靴踩在泥泞的雪地里，发出“吱呀”的声响，老人最后转头看了眼大楼。
寒风呼啸，鲜艳的旗在猎猎作响，似是为他送别。
视线忽然模糊，老人抬手刮去风雪，不再停留。
车里有早已准备好的热毛巾，炎无姬伸手给他递了一块。
趁着老人擦脸的功夫，他边开车边道：“杨叔，您退休上面给安置了套房，就在云湖边，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上次去看，周围风景不错，您应该会喜欢。”
说完半天不见人应声，炎无姬透过后视镜，只见老人正盯着窗外。
弄堂门口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红光映照在雪地上，也映照在路边嬉闹的孩童身上。
一派祥和而美好的景象。
“又是一个好年哦！”老人忽然笑起来，此时笑得轻松惬意，如同放下了千斤重担。
他是真的放下了，那么多年都是为别人而活，如今终于能有清闲时间，能考虑考虑自己了。
要不要学个麻将？老人脑海里忽然蹦出个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他偷偷地笑了笑，一脸无邪。
而这一幕正好被炎无姬看到，估计是被老人感染到了，他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对了杨叔，过年就去我那里吧，伊莉雅和我说好几次了。”炎无姬愉快地笑着，“之前您都借口说工作忙，这次可不能再推脱了，否则伊莉雅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老人揉了揉脸，眼中带着回忆，道：“是好久没和你们在一起吃饭了，说起来，当年你把她带回来，我可是极力反对呢……”
“都过去了。”炎无姬摇摇头，“您忘了，后来您还是我们的证婚人呢。”
当年炎无姬执意要去圣城，杨辰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阻拦住，那时他以为自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孩子，现在已经能够反过来保护他了。
家中热闹得很，无姬的女儿已经七岁了，生得活波可爱，一直缠着杨辰不放，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她对这位老人却有种亲切的好感。
伊莉雅做了好几个拿手菜，摆了满满一桌，再有几个月，她和炎无姬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他们还想请老人给孩子起个名字。
不大的客厅里满是欢声笑语，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这便是亲情。
酒过三巡，炎无姬不知从哪里取出个东西出来。
“杨叔，你见多识广，我帮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在哪里见过？”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然而神志倒还很清醒。
老人接过他手里的物件，把在手里看了看。
那是条断了的红绳，不过两寸长，乍一看无甚怪异之处。
然而红绳静静躺在杨辰手心中，数秒后骤然光芒大盛，无数奇异的符号自红绳表面浮起，缓缓围着他的手旋转，竟是要将它包裹住一样。
“这符文……”老人喃喃道，眼中带着少有的吃惊之色。
“杨叔你认得？”炎无姬立即凑过去。
老人深深看了那些符文一眼，而后摊开手，将断绳置于桌子上，那些符文随即消失不见。
他眉头皱起，而后又缓缓舒开，摇了摇头。
不待炎无姬询问，老人开口：“这是你那次从密华林带回来的吧？”
“不是。”男子开口否认，“那段还留在华安厅的档案柜里，这是近日偶得的，我想它们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
老人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郑重道：“此事不要再查了。”
“为何？”炎无姬不解。
“修真者协会对这个很感兴趣，尤其是青城宗那边。”老人顿了顿，“你知道当年那份案我为何会定为绝密级吗？”
杨辰眼中似有剑光散射而出，一字一句道：“零号厅，麦穗面具的女子，万不可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