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寒冬至
“冬至了呢。”颍川站在窗旁，呼了口气，玻璃上结了层水雾。
听说今年冬天是六十年来最冷的一次，他还不知道会冷到什么程度，只是提前将冬装买好。
脖子上挂的这条围巾，还是前两日未央在商场里亲自为他选的，火红的颜色，看着感觉很暖。
明天就开始年度考核了，为此他花了半天时间来复习理论，这会儿刚从青梧的正门离开。
那个位置很快就被其他人占据，最近青梧人满为患，都是过来临时突击的学生。
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与谢灵和梵戈在朱雀巷吃火锅的场景，说起来自从两人走后，他们之间的联系突然就少了很多。谢灵似乎也在准备考核的事，听说和选拔进入械稷院有关，梵戈那边则是通信时断时续，上次开通视频的时候还是在荒野，整个人黑黢了不少。
去了趟超市，不知不觉选了块火锅底料。
他脑海里浮现出热气腾腾的画面，不觉竟有些饿了。
那要不就吃火锅吧，冬天与火锅最搭了。
想着颍川便买了些配菜，特意挑了些未央喜欢吃的。
所幸回家回得早，未央才刚把煮米饭的锅架上。
“今晚我来吧！”颍川笑着晃了晃手里装着蔬菜的袋子，“你也休息一下。”
“你确定你行？”未央露出个质疑的眼神。
“这你就不知道，煮火锅我可是行家！”男子得意道。
未央乐得清闲，脱下围裙替他系上，而后去了客厅，留颍川在厨房里忙活。
不过她有些不放心，厨房昨天刚收拾了一遍，颍川会不会找不到调料了？
然而自从中途她去厨房看了一眼，见男子有条不紊地做准备时，未央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心中莞尔，她还没来公寓之前，不都是颍川自己做饭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操心了？
厨房里，颍川用心准备着冬日的第一顿火锅，要知道当初在极道阁的时候，他就是做火锅的好手，每次都是座无虚席，他也很喜欢师兄师姐们聚在一起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安心。
晚上两人就对坐在窗户边，中间是热气腾腾的食料，香气扑鼻。
颍川耐心剥去虾的外壳，将去掉虾线的肉放入未央碗中。
“小心烫。”他几次轻声提醒，用湿巾温柔擦去她嘴角的蘸料。
或许是配料有些辣的缘故，女子脸上红彤彤的，竟显得有些可爱，一时半刻他竟有些看痴了。
“看什么呢？”未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羞嗔道。
“看好看的……”男子眼中带着笑意，“看……我家未央……”
女子哼了一句，扭过头，侧脸却更红了。
“什么时候成你家未央了……”她小声道：“再说，我生得也不好看……”
“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男子忽然收敛表情，正色微声道：“未央，等这次学院考核结束，我带你回阁，请师父替我们主……”
“雪！”女子忽然叫起来，眼中带着兴奋，“颍川你看下雪了！”
颍川转过头，发现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白茫茫一片。
之前在黑域从未见过雪，未央显得很兴奋。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她蓦得想起来问道。
颍川张了张嘴，又轻轻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吃火锅遇上雪天，实属难得。”
心里则想的是以后还有机会同她说，反正考核再过两天就结束了，她想必是会答应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明日便会将学院覆盖住。
纯洁无暇的世界，他心头幻想着。
第二日，颍川早早起床，简单吃过早餐后，便奔械师训练场而去。
今日考的是械技，对于一年级的学生来说，只要能在五分钟内正确组装出械武器，这门课程便能达到及格，显然，这对已经能够使用“零生成”的颍川来说，就是简单走个过场的事。
五分钟，八件械武器组装完毕，在签字确认完毕后，他伸了个懒腰，开始往回走。
千梧黄金道冷冷清清，梧桐叶衰败掉落后，余下的便是颓然的一片光景，好不让人感慨。
路上早就堆了积雪，好在学院里有无人化的扫雪机器，几条主干道早已打扫干净。
然而冷意凄寒刺骨，还是让颍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嗯？前方拐角处忽然有道身影一闪而过。
未央？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他几乎可以确定那道身影的主人身份。
大清早的她这是要去哪儿？而且看起来穿的也很单薄。
颍川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赶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走得那么快，只是半分钟的功夫，两人之间就隔了快有两百米了，未央匆匆低头赶路，朝着学院正门而去。
颍川边走边拿出通讯器打了过去，半天没有接通，估计她没带在身上。
看未央走得匆忙，颍川怕她有什么急事，不由加快步伐赶了过去。
正门处，未央出去时用的正是他的身份卡。
由于是正课时间，颍川的身份卡又被她拿走了，待和门卫解释半天，好不容易出了院门，那道身影早已上了无人公交，缓缓离去。
那是通往黑械坊的公交，颍川不知坐了多少次，只是这种公交每隔半个小时才有一趟。
她去黑械坊干嘛？脑海里浮出这个疑问，他已上了辆计程车。
公交一路都没有停，朝着东边驶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它稳稳停在了外城终点站。
黑械坊那些低矮的平房就在南方，那道身影下车后，却是往东而去。
颍川下了车，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不对劲，那是城墙的方向。
“未央！”他喊了数声，然而附近尽是人，要么是刚从荒野回来的狩猎小队，要么就是过来收受怪物毛料的商人，嘈杂不堪，将他的声音淹没。
周围一片白茫茫的景象，脚下的积雪却早被踩得脏污不堪，颍川也顾不上许多，扒开人群就朝着未央离去的方向涌去。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高耸的城墙近在颍川眼前，整体呈现黑灰色，雪花飘在其外表，很快就化为寒露流下，只能徒添冰冷，却无法将它覆盖住。
悲凉的意味扑面而来，这面厚实的城墙不知挡过次兽潮，就在它面向荒野的那一面，又有多少守城士兵战死……
颍川身前只有这黑黝黝的城墙，那道身影早已不知影踪。
无法言说的寒意涌起，莫名的情绪徘徊在心头。
男子木然地朝着城墙直直走去。
“嘿！你干什么！”忽有喝声从旁边响起。
紧接着便有两道壮实的身影拦在他身前，从穿着打扮来看，这两人只怕是城墙的守卫。
“这里是禁区！你不知道吗？”年轻那守卫皱着眉，就要开骂。
另外那位稍微年长一点的守卫上前一步，将同伴拦住。
想走近观看城墙的年轻人多了去了，这又不是特例，他以往见过不少。
“这位小兄弟，这大雪天的，你应该换个时候来。”守卫开口道，“而且这里是禁区，你不能再靠近了。”
“啊……抱歉。”颍川回过神，恋恋不舍地看了城墙一眼。
那年长守卫开口笑道：“你这年纪，若是想立功，从军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显然，他误解了颍川那一瞥中的意味。
颍川轻轻应了一声，转头就走。
对于立功什么的，他一点想法都没有，更不要说从军了。
此时他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个：未央不见了，她一定是去城墙那头了。
男子漫无目的地沿路走着，雪花在风中飘散轻扬，落在他头上、衣服上、心上……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冬日的白天本来就短，眼看风雪更盛，城墙那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打了车回家。
钥匙转动，公寓门被打开。
“你回来了！”客厅里，女子转过头，带着微笑。
愕然的表情在颍川脸上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涌起。
“嗯。”他不置可否地应了声，而后脱下外套，抖去上面的残雪。
趁着这片刻的光景，剥着核桃的女子不着痕迹地将身下黑袍往桌底踢了踢。
“我去洗个澡。”男子开口，看也不看她，径直便去了浴室。
听着锁门声和水声响起，未央终于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他发现了，女子俏皮地吐吐舌头，想着下次再出去要回来早点了。
热流顺着肌肤滑下，驱散周身寒意，颍川却总觉得心头冰冷依旧。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未央再次瞒着自己。
他不知道，他想知道。
男子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浴室里，直到热水将肌肤灼得发痛，他这才反应过来。
浴室里，氤氲的雾气弥散着，透过镜子，颍川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所幸未央安全回来了，这是他唯一庆幸的事。
关上水阀，穿上冬浴袍，推开浴室门。
客厅里，女子立即收回眼光，身前核桃仁已堆满了小碗。
“过来吃点东西吧，我听超市阿姨说，这个很补脑……”她笑着开口。
“下次吧。”他有些粗暴地打断她，而后似乎注意到有些不合适，语气柔软了几分，“今日不太有胃口，我回房间了。”
卧室门轻轻关上，客厅里女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没来由得，她的心突然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