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黑械坊
绿叶舒展，蝉鸣渐起，就在春盛夏未至之时，千梧学院按旧例邀请其他学院参加茶会。
近日学院人声鼎沸，这便是除秋日赏枫之外学院最热闹的时候了。
颍川却选择在这个时候避开人群，在学院外找了个去处。
并非对茶会不感兴趣，而是他实在讨厌拥挤，即使那些辩论过程再如何激烈、机甲对抗再如何精彩，只要人太多，颍川一律只会远远避开的。
千梧茶会这几日，学院都放假。颍川关闭了自己的通讯器，早上背个包，天还不亮就出了门。
四下确认无人后，他找了个僻静地角落换了套旧衣服，接着把头发弄凌乱，脸上又抹了点灰。光是这样的打扮，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学生，倒像是从乡下来打工的。
颍川轻车熟路地穿过数条小巷，又换乘了两趟车，最终来到一处远离市中心的地方。
这里是华京比较偏远的郊区，四周只有低矮的平房，与中心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
每间平房里依稀可见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机器，还有不少来回忙碌的工人。
这些都是私人开设的小作坊，没有公认的营业执照。
然而就是在这些看似简陋的小作坊中，却生产着大量械类零件，甚至可以进行机甲改装，若说加工机器的齐全程度，除了械城的加工厂，恐怕没有其他地方能比得上这里。
这片区域被称作“黑械坊”，除了械类买卖、加工外，你在这里可以找到性价比最高的机甲修理师、机甲设计师、机甲改装师，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作坊里，可能就藏着位技术熟练的械师，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聚集到这里，有私自改装军用机甲被政府通缉的，有被仇家追杀无处可藏的，也有热爱这门行业来此工作的，原因多种多样。
很多械师和机甲操纵师都会来这里寻找适配的零件，其中不乏械皇与帝级机甲师。
因此“黑械坊”有些事情虽然是违法，它的存在却被默许了。
“大叔，你们招零工吗？”来回观察过多家作坊后，颍川终于选定了一家。
正在压铆的中年男人停下手里的机器。
“你说什么？”他问得很大声，作坊里的机器吵得很。
“我说……”颍川凑近他的耳朵，“你们作坊招零工吗？”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颍川几眼。
“你？”他不确信地问道。
颍川点点头。
男人忽然大笑起来，连带着作坊里其他人也停下手中的活。
他把颍川的话说给其他人听，他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在这群常年与机械打交道的人眼中，白白净净地颍川顶多也就是哪家学院的学生，来这里估计又是为了完成学期的实习作业，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些学生大多眼高手低，根本跟不上作坊的节奏，简直就是来捣乱来的。
忙累之余，他们也就将颍川当个消遣而已。
“小哥，你就别闹了。”中年男人笑道：“我们这里真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学校上课去吧，或者你去城里正规的加工室也行……”
颍川就像是没听到他的嘲讽一般，径直走到作坊里，拿起中年男人刚才用过的机器，对着下方那块合成金属就开始加工，冲孔、折弯、抽孔、攻牙、沉孔，一气呵成，而后用焊枪轻点连接部后，迅速压铆、拉母，紧接着进行冲印，持机器的手稳而有力，根本不像是个新人。
那中年男人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眼看着颍川一步步操作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眼里闪过丝异样，看着这青年年纪不大，对工艺流程却很熟悉，而且加工件的质量也不低，赶得上常年工作的熟练工了。
零件很快成型，颍川拿在手里抛了抛，感受了下质感。
中年男人正笑着准备说几句话，却突然见颍川把加工零件丢进废件炉了。
“哎！小哥你这……”
“质量还不够好。”颍川摇摇头，“达不到a级加工件性能。”
先前作坊里的人都止住了笑，他们现在看颍川的眼神都有点怪异，包括那中年男子，眼神看向废件炉时，眼角都轻轻地抽搐，心道：那可是b+级别的零件啊……作坊里每天都产不了多少，就这么被丢了……被丢了……
“怎么样，我能留下吗？”颍川拿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老哥？”
“啊？”男人反应过来，“能能能！当然能！”他赶紧开口，这种熟练工可不好找，虽然只是临时的，但以后也能想想办法将他留下啊！
“怎么称呼？”颍川问道。
“你叫我老邢就行！”
男人用抹布擦擦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上还有很多机械油渍和碎尘。
颍川倒是大大方方地握了上去。
“你们叫我木羽就好。”
这里工资虽然不高，却能广泛接触各类机械，还有械类加工技巧，这些正是颍川所需要的。
忙了一天，当颍川回到学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今天在作坊里他加工出a级零件5个，b级零件16个，c级零件50多个，本来c级的他都准备全部作废品处理的，后来还是老邢多次相劝，他才把它们留了下来。毕竟作坊里的很多工人，也就能加工出c级零件而已。看老邢咧嘴的笑容就知道，今天这批加工件估计能卖不少钱，不过这已经不是颍川所要关心的了。
打开通讯器，才发现已经有很多未接讯息。
颍川手指在投影屏上轻轻点了几下。
没过几秒钟，梵戈就出现在投影屏上。
“大哥！你去哪儿了？”梵戈脸上带着焦急，“我和谢灵都找你一天了，打通讯也不接！”
“我和梵戈差点都去华安厅了！”谢灵的脸从旁边露出来。
“啊？”颍川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对不住对不住！”
他只是想着不要被人打扰，其他也没多想。
“算了，也没事。”梵戈笑道，“这不回来了嘛！”
“对了，大哥你吃饭了没有？”谢灵问道。
颍川摇摇头，道：“还没，我刚从外面回来。”
“那正好，我们也还没吃。”梵戈道，“要不一起吧，就上次谢灵推荐那家‘枫馆’，离学校也不远，走过去也就几分钟。”
“好，那到时候见！”颍川挂断通讯，此时他已经到了公寓。
洗个澡换身衣服，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
这个时间点是比较凉快的，颍川背个单肩包，便朝着约定的地点赶去。
循着记忆，几分钟后他便找到了这家名为“枫馆”的餐厅。
他家的装饰很有特色，整体格调呈沉棕色，高雅低调，桌椅采用上好的枫木，质感很舒服。
刚进门，里面梵戈就朝着他招招手。
除了梵戈和谢灵，梵玲也在。
桌子上已经摆了四五个菜了，看样子就只等他就座了。
“先吃饭吧，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颍大哥。”梵玲笑着给他盛饭，“我们也刚到。”
相互间很熟悉，这顿饭倒吃得舒心。
“对了，今年茶会怎么样？”颍川随口问道。
谢灵放下筷子，用纸巾轻轻擦嘴，道：“今天主要是辩论，我感觉比以往都要激烈，尤其是在新械运用理论上，械零学院的思路很独特，怕是要引起波风潮。”
“哦？”听到这个，颍川来了兴致。
谢灵简要讲了些辩论要点，包括几家学院的看法。
“咱们学院讲的‘极限械缩’恐怕不太容易实现，技术还差得太远了。”颍川微微皱眉，“不过……械零学院的‘金属活性械’倒是有些意思。”这个技术他之前听人介绍过，就是采用活性金属打造特定机械，根据活性金属性质，进行特级械类制造。
这个理论原来就是械零学院某位教授提出来的，研究了十几年后，现在怕是要出成果了。
是在械城吗……颍川突然萌生出到那所学院看看的想法。
“明天就是武者和械师的切磋了。”梵戈眼睛微亮，“也不知道其他学院水平怎么样。”
“茶会的意图不就如此吗？”颍川笑起来，“放心，明天有得你们看的，肯定很精彩！”
确实，连辩论都较以往激烈，恐怕这次各家学院为了千梧茶会都卯足了劲儿。
“明天械赛好好加油啊！”颍川递给谢灵个鼓励的眼神，“你可是代表学院参加的。”
“嗯，知道了。”谢灵点点头。
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梵戈转过头问道：“对了大哥，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看着三人好奇的目光，颍川嘿嘿一笑。
“暂时保密！”
他不想让其他人过于担心，毕竟“黑械坊”那种地方是比较乱的，干什么的都有。
“等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颍川故作神秘笑道。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记得你们武灵院的门关得挺早的，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了！”说着颍川就站起身往外走，饭钱他已经提前付过了。
“啊？是吗？”梵戈瞪大眼睛，赶紧追了出去。
梵玲与谢灵相视一笑，心道大哥还真是把他们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算了，等以后时机合适了，颍川会和他们说的。
路灯映出几人的斜影，挨得很近，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