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千梧月夜里的猫
南方兽潮过后，北方的援军缓缓撤回。
云城经过此一役后，又将外城墙修高了五十多米。
那些留下的异兽尸体自然有人处理，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净。
几场暴雨过后，荒野的血腥味才淡了些。
筱凉墨将要事处理完，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处理这波兽潮耗了他太多心神，所幸没有引起太大的伤亡。
忽然瞥见书桌上有封信，他虽感疑惑，却还是走过去看了看。
原来是筱瑜那丫头的信，他还说这样的年代怎么还会用纸质书信。
自己家姑娘的字仍旧清秀，只是相比原来，现在还透着种锋利感，想必是修道有所成吧，筱凉墨微微一笑。
信中，筱瑜告诉他不要担心，她在极道阁一切都好，甚至在师门的帮助下，她的极寒之体已然觉醒，再不会威胁生命。信中还稍稍提及，一位师兄仙逝了，虽然被她一笔带过，但身为父亲的筱凉墨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女儿这寥寥数语时的异常呢？
她心里的情绪有些低落。
全文中，唯有提及“颍川师兄”四字时，笔迹有过明显的停顿，信纸上那几处凹陷，显然是泪滴风干的痕迹。
看来筱瑜这位师兄，在她心里的分量很重啊！正是清楚筱瑜有多骄傲，筱凉墨才有些惊异于她的这位师兄，那得是多天赋异禀，才能让筱瑜流露出这般感情。
上次送她回来的是三先生林枫，也不知筱瑜口里这位“颍川师兄”，又在极道阁那样的仙家宗派里，排名第几呢？
不过可惜，天妒英才……
筱凉墨叹了一声，生劫易了，情丝难断，也不知那丫头能迈过这道坎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点开灯取了纸笔，开始写信。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总会有人把这封信带回去的。
相比于寂静的南方，北方的夜晚则更显得喧闹些。
狭长的巷子里，两侧挤满了各种小吃摊，蒸腾的雾气与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便是城市里加班白领们最熟悉的味道。
身处北方，深夜撸串是必不可少的。
只不过谢灵今晚点的实在是有点多，连向来很少吃夜宵的颍川都感觉有点撑，不过他俩倒是没喝酒，来到原界后颍川几乎不碰酒，更多的时候都是选择喝茶。
昏黄的灯光下，还有不少年轻男女在街上游荡，找寻刺激。
谢灵去了郊区的住所，颍川直接回了千梧学院。
夜已深，千梧学院的图书馆还亮着灯光。
数十米高的青梧门，是用两株上百年的梧桐树制成的，青梧的清淡雅致配上精美的雕刻，将尘世的俗气隔开，这座图书馆便叫“青梧”。
推开青梧门，书香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梧桐花的香气。
少有人注意到梧桐花，因为梧桐花的花期实在太短，只绽放于谷雨后清丽的天幕，美得夺人心魄。
千梧学院每年都会收集梧桐花，用于制作梧桐香，那种是淡紫色的熏香，具有极好的提神醒脑效果，香气不算浓郁，端庄而使人心静。
颍川找到自己需要的资料书，又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盘梧桐香。
近期学院要组织春季初考，晚上来图书馆的人往常多些，不过大家都保持着同样的默契，不出言打扰，共享这片静谧。
颍川走到那个熟悉的角落，这个时间点果然不用担心座位被人占用，他点上梧桐熏香，泛黄的纸张在手中轻轻滑过，发出轻微的声响。
随着夜渐深，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
青年合上书，伸了个懒腰。
抬头看了眼摆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是凌晨两点了。
桌上的熏香已经烧完，是时候回去了。
颍川站起身，将书放到回收处，之后会有机器人进行整理。
几处偏僻的角落里还亮着微光，看来是有人打算在这里过夜了，不过临近春季初考，出现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那场考试关系到部分学子升入更高的年级，同时它也是场评级考核，春季初考中成绩优异的学子将得到学院的奖励，比如在图书馆查阅珍贵资料、饭堂a级套餐半价之类的，总之都是比较实惠的好处。
出了青梧图书馆，颍川沿着小道返回公寓。
学院里的路灯设计得很人性化，夜晚有人走过时，他前后十米的路灯会自动点亮，发出淡黄色的暖人灯光，同时前方还会出现个全息投影出的小精灵，它举着南瓜小灯笼引着你前进，路上还可以陪你聊聊天，帮你纪录今天的生活。
学生可以根据个人喜好设计引路小精灵，无论是模样还是声音，都可以随性更改。
今晚夜色尚好，没有乌云遮挡月光，两侧的花树中传来虫鸣。
“沙沙……”左前方突然传来异响。
颍川忽然停住身形，微微侧脸看向那边。
片刻后，“沙沙”声又响起，青年正准备过去看看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树丛中蹿出来，而后迅速跑到右侧去了。
“原来是只小野猫啊！”颍川笑了笑，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的。
不过之前听人说起过，可能是学院的生态环境太好，梧桐林深处有些体型相对大的动物，曾经就有学生在里面碰到过野猪。
心既定，颍川便不再顾其他，继续沿着路往前走。
待灯光渐渐远去后，方才小野猫出现的位置附近。
一道身影轻轻从树后走出来。
她全身隐于黑色长袍下，但从身形依稀能辨出是名女子，只是她戴着兜帽，淡紫色纱巾又遮住容颜，看不清模样。
那双露在外面的紫色眼眸妖异而好看，她朝着颍川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而后缓缓收回袖口的寒光匕首，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月光下，有道残影朝着图书馆飞去。
几场春雨之后，千梧学院的春季初考如期而至。
由于专业原因，械系学生面临的考核居然是最多的。
除了械史等理论外，他们还要参加辨械、修械、械体改装以及械纵等多项考核。
理论方面颍川最近倒是看了不少，但毕竟差了半学期的课程，要达到优秀还是有困难的。当天下午他还接连参加了辨械与修械的考核，考官当场宣布成绩，他的辨械评级为优秀，修械则有些吃亏，只达到了良好，主要还是他接触得少，知道问题在哪里，却不懂得如何修理，看来之后还是要找机会多练练手。
第二天的改装械考核中毫无意外地挂科，不过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其他专业的春季初考都已经结束了，只剩下械系的械纵考核。
所谓械纵就是人们所说的机械操纵，不过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机械使用，而是与械赛类似的实战打斗，只不过学院的考核规则简单，安全性也比较高。
事实上，械赛都只能算是械纵的一部分。
“大哥，明天的械纵你有把握吗？”在饭堂吃饭的时候，谢灵问了一句。
“不知道。”颍川咬了口煎饼，老实道。
这学期的械纵课只上过两次，很多械武器他都没碰过。
“那咋办？”谢灵咬着酸奶吸管，面色有些忧愁。
“你这是怎么了？”颍川看着他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过不了就过不了呗！学院总不至于开除我吧，怎么看着你比我还紧张。”
谢灵没再说话，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没人和颍川说过，明日的械纵全院师生都会过来观看，也不知道院长大人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与华京帝院和械零学院的到访有关？
据说那几个怪物天才都要来啊……
翌日，械场。
颍川还是第一次来学院的械场，虽然这座建筑归械系所有，然而三年级以下的械系学生是很少有机会进来的，除非在学院各阶段的考核中表现优异，提前获得准入资格。
械场分为多个区域，有专门用于械类威力测试的，有用于械武器开发的……
属于械纵的那片场地今日异常热闹。
倒金字塔状的建筑整体呈现出钢铁般的银灰色，中央的矩形区域是考核区，位于整座建筑的最底端，虽不如正规的械赛场地，其占地面积也在五百平方米开外。
建筑的内部四个棱面上设有很多座位，今日几乎坐满。
这是千梧学院最大的建筑场地，除了提供给械系使用之外，平时只有全院集会才会来这里。
看着四周乌泱泱的人群，在下方待考的械系学员们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院长这是在搞什么？把我们当猴看吗！”
“就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有几个人怒气冲冲的。
当然也有散布小道消息的。
“哎！你们说会不会是系主任的原因啊？”
“这个不好说，不过听说他和院长的关系不是很好……”
现场也有几个比较淡定的。
“我记得前面的春考也是这样吧，就全院师生都在。”
“这么说，好像是这样的，院长似乎还讲了些鼓励的话。”
……
身边的人议论纷纷，颍川没有参与，却是竖起耳朵，什么信息都收集一点。
只是在他看来，这次的春考很有可能是院长故意做给其他学院看的，毕竟按照那几个学长的说法，前年的那次春考其他几家学院的人似乎也在，只不过结果并不是太好，听说还被械零学院的几个学生戏称为“械甲虫的把戏”。
这次估计是想一雪前耻吧，听说还特意邀请了械零学院的那几个高年级学生。
只是，这次不会打脸吧？颍川脑海里忽然闪过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