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如果在那一刻不能冷静的思考,头脑中不断的计算着所有存活的可能性,只要浪费一秒钟在慌张上面,下场就是失去生命。
佰剑不是没有情绪,只是在情况发生的时候,立刻思考逃生或者胜利的方案要比愤怒,害怕,恐惧,不安所有所有这些情绪更加具有作用。
这种思维方式在连续四年的时间里,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有的时候甚至是每一分钟都在不断的应验着,这种思维模式也因此被不断的加固着。
佰剑不是没有情绪,他只是习惯性的…没有时间去获得情绪。
对于那些不断欺负他的小孩,他并没有反抗,不是他觉得那些行为是可以被接受的,他知道这种行为是不正确的。
他也不是不生气,只是单纯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因为相比在后山的生活,被扔几个石块,被他人所厌恶,这些所有种种,真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仅此而已。
另一方面,从佰剑为了报仇可以硬生生逼迫自己在后山中生活四年来看,佰剑是一个极其隐忍的人。
他既不急于宣泄自己的怒火,有事没事在山寨门口破口大骂,也能狠下心对待自己。要知道,佰剑之所以只用了四年就报仇,不仅是因为观察黑狼获得了最适合自己身体情况的战斗方式,也是因为黑狼死后佰剑为他报仇后进入洞穴偶然获得一双黑色匕首。
如果没有这些情况发生,佰剑或许要一直在后山生活十年,十几年,甚至更久才能有报仇的机会,所有的有利条件的发生都是好运,而不是必然,佰剑在一开始做决定的时候都是没有预料到的。
他在一开始便做好了要在后山中十几年的准备,可见他的性子是有多么的隐忍坚毅。
而也是因为在后山中长达四年从未与人类生活,这就导致佰剑的思想一直停留在桃源镇被烧毁之前,那一间父亲为他精心准备的书房之中。使得佰剑本身的思想完全没有被外界画龙添足,一直保留着父亲教导中的良善和书中的大家之思。
这使得他心思纯净,心地善良,所决定的事情便一定会坚守到底的同时,也使得他想法更加的异于常人,不像世俗中人因这各种小事便轻易的动怒。
所以无论是孩子拿石头砸他,亦或是村民对他的态度,佰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佰剑来说,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到底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对于一个陌生人,救与不救从来都是自己的意愿而已。而救人,从来无关他们,只关乎自己,佰剑救人,不是因为对方是好人,不是因为对方是坏人,只是佰剑会拯救每一条生命,这是佰剑身体里根深蒂固的一个习惯。
在桃源镇,冬天没有棉袄穿,没有关系,家里的棉花被母亲一针一线细细的做好后,让佰剑把暖和的冬衣给村里那些膝下没有子女的老人家送去。
饥荒的时候家里没有吃的也没关系,送到家里的粮食没有半点推辞全部收下。
父亲知道,这不仅是村民为了报恩的一点心意,更是让他们心上少些恩情压着的一种方式,但每一份送到家里的东西全部分毫不动的被送到村里孩子多的家庭里。
照顾别人先于自己,这是父亲一个去县城读书后毅然决然的重返家园的人的坚持,更是一个读书人不枉读十万圣贤书的教养。
照顾别人先于自己,这是一个行动先于言语,从来不说但却总是默默为儿子准备吃食,为丈夫添衣,更为村里每一个人考虑的女子,佰剑的母亲那一颗最柔软的善心的准则。
照顾别人先于自己在佰剑的父母身上不再只是一种想法,他们将这种行事准则变成了一种坚持,甚至,是一种习惯。
他们从来没有要求过佰剑做跟他们一模一样的事情,但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无时无刻在教导着佰剑。
照顾别人先于自己不只是父母的一种习惯,它在佰剑的践行下成为了一个家庭的传统,一个家族的铮铮铁骨。
救人,成为了佰剑思维中的最高准则。
所以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佰剑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但当火焰将二狗子他娘活活烧死的时候,当老丈被村民抛弃硬生生流血而死的时候,阻止佰剑报仇的并不是内心中的善意,而是理解。
佰剑知道,不敢告诉下一代亦或是下下一代关于二狗子他妈的实情以及之后烧死二狗子他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无知者由于对未知的恐惧和畏惧鞭策着他们去犯下任何罪行,他们并没有负担,有的只有对未知的恐惧甚至是保卫家园的正义感。
参与者内心的羞愧和内疚灼烧着他们的心灵,让他们日日夜夜寝食难安,他们并不需要让祖先蒙羞,他们自己从心底便为自己所不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为自己的无所作为。
告诉下一代,下下代?这不就是要向他们承认自己当初像个龟孙子一样躲在二狗子父母的背后瑟瑟发抖吗?不敢战斗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孙女都保护不了,这种事情,你让他,让他们怎么说得出口?
这份羞愧如此的庞大,能扭曲一个人的内心,让他看不见任何的恩情。他们一定要烧死二狗子他妈,即便不是这个理由,也一定有下一个理由,因为只要他们看见二狗子他妈一天,便又是一天在不断的提醒着自己的羞愧以及那无法偿还的内疚!
佰剑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人是不一样的。每个人在过去或是未来,总会发生一件事情让自己受尽煎熬。有些人选择弥补,有些人选择修复,有些人无所作为耗尽一生悔恨,临死也难以瞑目。
但有些人只是单纯希望让他们煎熬的事务全部消失,当然,还需要找上一个借口。
但借口重要吗?借口只不过是一个遮羞布,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东西,仅此而已。
但如果你想,或许佰剑不过是一个不想要仇恨的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佰剑更清楚,仇恨本身,既改变不了过去,更毁灭了未来。
人卡在半中间,飘零无助。
视野中,空间开始一点点的破碎。
打破循环,能够打破循环的究竟是什么我想知道
抽离的感觉再次出现,佰剑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企图缓解这种感受,佰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君坎阁山下,他望向四周,这次并没有聂海之,而是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打坐。
佰剑见状便找了一块地方打坐,他闭着眼睛凝神修炼一般,但实际上心绪难平。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眼前浮现了二狗子的面孔,老丈的模样以及二狗子他妈温柔的神情。
佰剑在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关卡随时都有可能结束,但等到真的结束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惆怅。
但也是到现在,佰剑才终于明白一开始那个弟子的那句话了,通过第一关的人获得了君坎阁外门弟子的资格,但后面的关卡通过与否和成为内门弟子并无关联。
第一关,三清关的天地人三关,人关和地关考验弟子的本领,天关检验弟子的心思是否纯正,只要符合这三点自然就能进入君坎阁。
但想要成为比外门弟子更高级的内门弟子,甚至核心弟子,自然要天赋,心性等各方面达到更高的要求。
而这一气生二象两关中这第一关,阴关就特别适合用来检验弟子的心性。
在被不断欺负后的反应,最终是否搭救村民,对待村民的态度这些都很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而性格很大程度决定一个人以后所能达到的水平。
想到这里,佰剑不禁觉得君坎阁选拔弟子的关卡设计之巧妙!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不时便有人从传送阵中走了出来,终于,泫沵和滈池也从传送阵里走了出来。
二人一出来便看到了正在打坐的佰剑,便走到佰剑身边坐下,但似乎阴关也难以平静,坐下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全部一言不发,只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过了许久,聂海之忽然出现在空地的中央,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关,阳关。
这阳关与之前不同,这次,你们存活下来的所有人都将处于同一个环境当中,你们可以单独行事,也可以与他人组队。
这一关与之前的关卡相同,没有任何提示。
事实上,但君心鉴中的关卡都没有任何定数,并非你们通过了最后一关便可以成为核心弟子,而是你们在关卡中的表现决定你们之后入门的地位。
故而你们只需要按照本心去应对关卡中发生的任何事情即可,到适当的时机,这幻境自动便会结束。
当然,若是有人不愿意继续参加这最后一关,也可以留下。言尽于此,你们自行思量。闯关者入阵,不闯关者留下。”说完,他右手一挥,旁边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佰剑三人相互对望后都眼神坚定的站起身来往漩涡里面走去,大部分都是如此,但也有两个人坐于原地一动不动。
聂海之见状右手一挥,那漩涡便消失不见了。
…
佰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木质大床,佰剑转头看向旁边,两边的帘帐并没有放下,一眼便能看到整个房间,中间一张圆形的棕色木桌上摆着几个倒扣的茶杯,木桌下是几张木椅。
佰剑坐起身来观察这个房间,“这里似乎有点像书里写的客栈。”
佰剑所在的桃源镇极其偏僻,再加上粮食不景气的缘故,根本没有人愿意前往,故而“客栈”这种东西,他也只在书里看见过。
佰剑在房间中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什么提示之类的东西,便走到木门前面将其打开,这一层正对着佰剑房间的门也打了开来,竟然是泫沵,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关上门向彼此走去。
泫沵看着佰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佰剑也指着泫沵的胸口。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但佰剑的身体还是那副脏兮兮的样子,但衣服是一件极其干净的白色衣裳,看着这件衣服,佰剑不禁想起秉孜和洛璃,他们身上穿的就是这件衣服,白色衣裳,胸口一朵黄色的菊花。
只是衣服格外干净,胸口一道黄色菊花。
而泫沵则依旧一身青色衣裳,但款式略有不同,而且胸口也纹着一朵花,但不是菊花,而是兰花。
泫沵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这好像是君坎阁兰殿的服饰吧?”说完,他指着佰剑胸口的菊花,“这件嗯我记得应该是君坎阁菊殿的内门弟子的衣服。”
这时,周围陆续想起开门的声响,两人向四周看去,只见滈池也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一套和佰剑一模一样的衣服。
他一出来便四处玩张望,一看见佰剑和泫沵便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佰剑再看了看泫沵:“你们也是这样吗?”
这一层的房间的门基本都打开了,有的人探出一个头来对外张望着,有些人则直接走了出来观察着这客栈,不一会,他们都陆陆续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是刚才传送阵内的弟子,他们身上也是穿着君坎阁的衣服。
泫沵看着周围的人,压低声音对着二人说道:“看来这一次我们都是君坎阁的弟子,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竟然一次性要求这么多君坎阁的弟子一起出动。”话未说完,泫沵眼中不禁涌出浓重的担忧,他看向佰剑和滈池小声道:“这一关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平时君坎阁弟子下山历练都是独自一人,有些感情要好的,两三人也就是了,像这样的阵容从不曾听说过,这一关只怕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