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彼此之间明明没有碰触到一起,却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个整体,成为了一种现象。
树,是妙不可言的。
这一点,在佰剑还很小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
佰剑记得,他漫步在后山的树林之中,树叶将天空完全遮蔽住,阳光打在树叶的背后发出一阵阵金黄色的光辉,零星的阳光透过树叶降临到地面上,像坠落人间的星光一样。
在那一刻,佰剑就像置身在漫天的雨幕当中一样,被树所构成的星空包裹了起来,置身在那一片星空之下,他似乎能够嗅到所有草木的气息,湿润的泥土的芬芳,他…能够融入整片森林。
佰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一刻一样,回到了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佰剑望着这一片树海,怔怔的出神
突然!
佰剑的身子猛然绷紧起来,双手立刻放在两腰旁边的匕首上,他虽然有略微的出神陷入回忆当中,但野兽般敏锐的感知力和尖锐的眼力还是让他捕抓到了树木上奇怪的变化。
树上最邻近滈池的一根全部光秃秃的树枝,在刚才似乎动了一下,很轻微很轻微的动了一下,要不是佰剑刚才极其聚精会神的盯着,根本没有办法发现。
几乎就在佰剑发现那根树枝的瞬间树枝真的动了
树枝从树上弹了下来,向着滈池激射而去,佰剑几乎毫不犹豫的冲到了滈池对着这棵树所在的位置,右手匕首向上一刺然后一挑,将树枝刺穿之后便挑到一边的地上,果然,草地上一整片区域几乎在瞬间便变成乌黑一片。
佰剑瞳孔微缩,刚才他也只是出于谨慎的态度,毕竟来到这幻境后,佰剑发现,凶兽吸收灵气后,凶兽本身某一方面的能力便会受到显著的增幅。
树身妖是快速的生长能力,冰凌虎是形成冰块的速度,那蛇呢?最大的可能就是它们本身的毒性!
故而,佰剑没有将蛇直接砍成两段,而是在割开咽喉时顺势把它挑向一旁,不然血液若是从天空上落到他们身上…
佰剑都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件事情,因为几乎就在佰剑刺到那根蛇的时候,他眼角已经看到,那棵树上无数根树枝弹射了过来,佰剑瞄向身后还在放心打坐的滈池,一咬牙!
他右脚一踏对着前方激射而来的蛇群跳去,最高点时,腰肢猛然发力,整个人在半空中突然旋转起来,他右手紧握匕首划向四周,犹如风旋一般将蛇群砍得稀巴烂。
然后,佰剑左手立刻抓住身上的披风,身体顺势蜷缩起来,像颗球一样,任由顺着旋转的方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但这还没有结束,佰剑在披风即将完全包裹自己的刹那下,瞄准时机,把右手的匕首用力的向后一射,整个人借着反作用力往蛇群激射而来的树所在的方向冲去。
果不其然,佰剑在前冲的时候,蛇群的尸体不断砸落在披风上,尸体中流出的蛇血在披风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转眼就把披风腐蚀得惨不忍睹,其内佰剑的身影都若隐若现了。
但佰剑早有预料,他前冲一小段后便松手,将披风往后一扔,用披风把那些蛇尸,蛇血和自己隔开,同时脚用力一踹披风,整个人借力往树边冲去。
————
“砍树的根系往上五寸位置,那是它的阻隔带!
阻隔带一消失,树中部消化腔内的酸性物质便会回涌,将树的其他部分,树根,树皮尽数消化掉,这些一失,蛇床树便十不存一了!”泫沵早在之前听到动静便匆匆赶了回来,但那时佰剑整个人冲进蛇群里,他生怕自己开口会影响佰剑应敌,只好在一旁干着急。
这会子看到佰剑脱离困境,便急忙语速极快的将自己的所知所学全部说出来帮助佰剑。
佰剑闻言双手匕首紧握,但其眼角望向方才蛇尸下落的草地上,原本油绿油绿的草丛尽数枯萎腐烂,阵阵的黑色上涌,不禁微微皱眉。
佰剑仔细琢磨着泫沵的话语,“消化腔”
他的眼神再次恢复冷静得漠然的状态,他突然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腰间,把那几只挂在腰间的野兔全割开一道口子,果然,一闻到血腥味,树身中部便裂开了一道口子,佰剑立刻把几只兔子全扔了进去,树身闭合得紧紧的,生怕到手的猎物逃跑一样。
就在树身闭合的刹那,佰剑一个闪身来到裂开的嘴巴的后方,双手环住蛇床树,腰肢猛然发力将其拔起,整个人抱着蛇床树往一个方向冲去。
泫沵见状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根本参不透佰剑想要干什么,但他知道,佰剑走了,那能护着泫沵的就是自己了。
但他一个医师身上连把武器都没有,那个叫人心里着急啊!
泫沵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突然,他看见佰剑刚才射出去借力的匕首,此时,匕首还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呢!
他急忙跑了过去,把匕首拔出来握在手里,站在滈池身前,为他护法。
但过了许久,周围都风平浪静的,没有任何危险出现,泫沵不禁低头认真观察起佰剑的匕首来。
泫沵对这把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的匕首好奇已久了,但平时佰剑都是把匕首插在腰侧,被披风挡得严严实实的,他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自然要好好观察一下。
如今一看,这匕首似乎的确有别致之处,即便如今在烈阳的照耀下,你也看不到任何光辉,按照常理来说,如此锐利的武器,即便铸造武器的材料本身是黑色的,但在阳光的照耀下,光滑锐利的刀面还是会反射出光芒的,但这把匕首只是一片漆黑。
而且
“而且,怎么我握上这把匕首之后感觉越来越冷?”泫沵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种奇特的感觉让泫沵越发好奇了,双眼紧紧的盯着这把匕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他越是看向这匕首,这匕首便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泫沵全副心神都拉扯进来,到最后,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匕首上,全然不顾周身的环境变化。
…
另一边。
佰剑抱着那棵树来到河流旁,他把一块大石头踢进河里,见水流竟把大石头冲得往下好一段距离,佰剑这才放下心来,把整棵树抛向河里,抛出的瞬间,匕首对准根系往上五寸的位置一划。
一大股的绿色液体从树身从涌了出来,在水面上冒气白色的气泡,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让佰剑忍不住退后几步,好在水流极快,在水不断的稀释下,绿色液体渐渐变得稀薄,淹没在水流里,佰剑见状不再犹豫,立刻往回赶去。
…
与此同时,泫沵还在认真的观察着佰剑的匕首,不知为何,他越来越入神,越向匕首望去便越发的有一种迫切的欲望。
一种想要看清楚这匕首的纹理的欲望…
即使在没有光的情况下…
泫沵怔怔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握着匕首的右手已经由血色变为白色,如今已经隐隐转变紫色,犹如冻伤一般,而他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也变得惨白一般,眼角位置的滈池早已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吞没,但他全然不在意,似乎,似乎只要这黑暗将他完全吞噬,他便能够看清这匕首上的纹理一般。
黑暗犹如粘稠的液体一般不断的涌来,不仅仅是光线,连空气,生命,所有世界上存在的一切都尽数消失在涌来的黑暗当中,但泫沵却依旧毫不在意,他双眼充满血丝,惨白的脸犹如锡纸一般,他突然睁大双眼,他看见了,他看见了,这,这是!
他身体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这时,他手上的匕首却忽然被人拿走插入腰间。
泫沵青紫色的双手还维持着握匕首的姿态不住的颤抖着,忽然,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佰剑见状急忙将泫沵抱住放在地上,眉头紧蹙的看着泫沵。
“这是怎么回事?”滈池刚好从打坐中回神,他望着旁边黑气上涌的草地和倒在地上的泫沵,摸着脑袋,满脸困惑。
明明头顶上夏日炎炎,但滈池却觉得周围的气温极低,低得他哆嗦了一下,但此时顾不得多想。
他急忙站起身来向泫沵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查看泫沵的情况,他看了一会,突然皱着眉头不确定的说道:“这怎么好像是冻伤了?”边说边伸手向泫沵的手握去,但他刚一碰到泫沵的双手便立刻弹开来,嘴里不住的喊道:“好冷啊…哈…哈…哈…好冷啊…”嘴里不断对双手哈着气。
但不一会,滈池看了泫沵一眼,一咬牙,又把手握了回去,双手对着泫沵的双手来回搓弄,嘴巴不住的哈气。
佰剑见状,眼中闪过疑惑之色,在泫沵周围不住的踱步,佰剑平时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异常震惊,如今却只有,可见他内心也是焦虑万分,这一急,说起话来倒是极其连贯详细起来:“刚才你打坐的位置有蛇群,我事先没发现,你又在打坐,只好打了起来。
为了处理那凶兽我离开了一会,但也只是一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泫沵紧紧的盯着我的匕首,神情极其不对劲,我一把匕首拿回来,他就这样倒下了!”
滈池将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直哈气直到手慢慢回暖之后才再次握了回去,继续不断的搓弄着泫沵的双手,做完这些才问道:“看这样子好像也不是被攻击了,会不会是你的匕首的问题?
还有刚才那突然出现的黑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佰剑闻言不禁拔出匕首仔细琢磨,这把匕首的剑身的确略微有些冰冷,但不至于到冻伤人的程度,而且他用这把匕首战斗已经很久了,从来没有出现过刚才的情况,他想了好一会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只好把匕首插回去,道:“等泫沵醒来问问就知道了。”
滈池闻言点了点头,他如今精力完全放在泫沵身上,他摸了摸泫沵惨白的脸说道:“也是冰的。”说完便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泫沵身上,说道:“佰剑你也把你的衣服脱”话未说完抬头一看,话一下就止住了。
之前,佰剑为了背泫沵,身上一直包着一件披风,故而,滈池从没见过佰剑身上那肮脏的样子。
方才又是全副心神都放在泫沵身上,自然不曾注意到。
如今见识到佰剑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滈池完全愣住了,这才明白,为什么佰剑明明那么着急,但却始终没有过来帮忙。
佰剑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脏,而泫沵是最爱干净的,这事只好让滈池做,现在又不能点火,佰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也帮不上忙,只好说,“我在附近摘些野果,有事喊我。”说完便一个闪身,只留下一个虚影在原地。
滈池见佰剑这幅来无影去无踪的模样不禁翻了个白眼,继续为泫沵保暖。
过了一会,佰剑抱着一大堆野果回来时,泫沵已经醒了过来,靠在一旁的树上跟滈池说着话,而滈池则站在那一堆蛇尸旁边,看着一大片发黑的地面,一脸惊恐。
佰剑见状便走了过去,正好听见泫沵说着:
“…蛇床树,不同于其他的树,这种树是食肉植物。
它的树身在感应到血腥味后会自行张开,吞噬猎物,树体内更是能够自行分泌酸性物质,将吞噬的猎物溶解然后吸收。
但问题是,蛇床树本身是不具备攻击性的,但它的树体极其特殊,树枝部分即便在烈日之下依旧阴冷潮湿,而且枝干生长的结构也极其适合蛇类的产卵,这也是“蛇床”二字的来源。
在所有蛇类中,最喜欢在蛇床树上聚集的便是,棕身蛇。
棕身蛇毒性强,但速度慢。毒性强,咬不到人也没用啊。
然而,蛇床树本身的颜色和棕身蛇的颜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除非是极其了解蛇类的人,否则根本无法察觉出两者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