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节
树洞的上方有一根藤蔓,前方的一棵老树上的树枝摇摇欲坠,再前面有一个巨大的蜂巢,其上蜜蜂嗡嗡嗡直响。
这些东西在森林当中无关紧要,没有任何一只生活于其的野兽会留心,但无论再微小的东西,佰剑都铭记在心。
因为他知道,有的时候,一个无人留心的细节,只要在恰当的时候被挖掘出来,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佰剑速度丝毫不减的往前冲,与此同时,他的大脑速度更快的运转着,一张后山的地图在佰剑的脑海中慢慢的形成,其上布满了关于后山的一切。
身后狼群越来越近,佰剑甚至能够感觉到从身后扑来的阵阵劲风中裹挟着的腥气,身后黑狼交错出现在白狼的旁边,像粘稠的波浪中涌出的一群鬼魂一般,所有的狼群交错在一起,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的突起,活生生像被黏液束缚着的鬼魂在歇斯底里,鬼魅般的喘息声在佰剑的身后,耳边回荡不休…
身后白狼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狼嚎声,它强壮的后肢在下踏的一瞬间猛然发力,前肢锐利的五爪对着佰剑狠狠的抓去。
但佰剑在那一声狼嚎震动森林的刹那便已然察觉到对方下一步的打算,脚上速度不减但精神却全部凝聚在背后,就在白狼发动攻击的刹那,佰剑咬了咬牙,整个人抱成一颗球状往前滚去,其脖颈与五爪恰到好处的偏离了一寸的距离,其头上乱糟糟的长发猛然被从脖子后面断开,还未落到地上便被撞向了前方,前冲的爪子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白狼速速度不减继续追击。
佰剑恰到好处的滚到了树洞的中间,他任由自己不断在下坡加速着,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竟然甩开狼群一段距离从树洞中冲了出来。
佰剑在半空中伸展开身体,忽视头痛欲裂的眩晕感向着前方的藤蔓一抓往前方甩去,下坡带来的速度和从树洞中弹起的角度恰到好处,仿佛那藤蔓本就在那等着佰剑的带来一般。
这时,佰剑松开藤蔓,右脚正对着前方摇摇欲坠的一根老树枝狠狠一踏,身子跃起,右手上前方的一根细小的枝丫,借力对着前方一冲,左手抓住挂着蜂巢的树干顺势一甩,在整个人即将甩出去的时候右手枝丫对着后方狠狠一弹。
身后,狼群刚刚追到树洞的出口,其上的粗壮无比的树枝轰然坠落。
佰剑所踩的那一根老树枝虽然粗壮,但在时间的侵蚀下早已摇摇欲坠,被佰剑狠狠一踩自然直接便直接落了下来。
佰剑的选择极其精妙,这一根树枝极其粗壮,这一落,连带着下面的树枝也砸了下来,增大了砸中的范围。
笨重的树枝“轰”的一下砸进狼群之中,将地上的落叶和灰尘全都掀翻了起来,白狼矫健的身姿在灰尘中时隐时现。
白狼明显问题不大,但好几只黑狼却正中靶心,被树干压得死死得,奄奄一息般发出一声低嚎,就在这时…
“碰”的一声砸落在树枝当中,一股甜腻的味道传入狼群鼻子当中,白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灵动的眼神瞬间被血红色侵袭,其内露出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他对天发出一声暴怒的狼嚎,不顾压着的同伴向佰剑追去。
身后传来一声又一声凄厉的狼嚎,半点没有方才狼群凶猛的气势,倒像是一群刚出生嗷嗷待哺的狼崽。
但佰剑知道,这些“狼崽”不久便会集体夭折。
这是一片暴虐的森林,并没有给予脆弱的蜜蜂生存的余地,这里的任何一个蜂巢都带着致命的毒针,若是平时狼群能自由跑动,狼群还能够勉强逃亡,但如今所有的黑狼都被砸落的树枝死死的压制,结局可想而知…
佰剑双手犹如猿猴一般的在一棵又一棵上甩动着,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愤怒至极的狼嚎声,这狼嚎声暴虐到了极点。
佰剑既不惊讶也不害怕,甚至没有一丝窃喜,他的眼神依旧冷静而漠然,他右手抓住身前的树干后原地甩了一圈整个人站在树干上的一瞬间腰肢左旋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他脑海中浮现着一张地图,这张地图并不是静止的,而是随着佰剑大脑的思考不断的变化着,地图上各不相同的标志不断出现…
佰剑双手不断的交替着,在一棵棵的大树之间不断的出现又消失,身后的白狼紧随其后,虽然有一长段的距离,但却在不断的缩小。
佰剑脑海当中的地图上终于浮现了一条路线,路线的尽头是一个极其鲜明的标志。
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意图,佰剑不断变换着位置,时而向前时而往左时而往右,行踪飘忽不定一般。
底下的白狼不甘示弱,也不断的变换着身形,其速之快,只在原地留下一道白色的虚影,远远的,看起来倒不像是一只不断移动的白狼,倒像是白色的河流一般九曲十八弯,着实好看…
地上的白狼速度不减,但喘息声越来越大,显然,这样的追赶对它来说也不简单。
全速追赶的同时突然转弯就意味着骤然的加速和骤然的减速,对体力的消耗是极大的,但,这恰恰是佰剑的目的。
如果沿直线冲去,以佰剑和白狼的速度,还没到终点,白狼就一定会追上他。
但用这种九转十八弯的方式消耗白狼的体力,两者的速度便会慢慢持平。
至于消耗体力的问题,佰剑并不担心,在白狼速度慢慢减慢的时候,佰剑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只见他每一次转弯都是挑选着枝干较为纤细的树枝,甩到枝干后腰肢猛然反向一扭,往前的速度全部转换成了弹力使得树枝随之极度弯曲起来,然后,猛然弹出,这样他速度不慢反快同时又调转了个方向,巧妙至极。
但白狼每一次停顿转弯都要卸力和加速,而且,佰剑每一次调转方向都是利用树枝的甩动来个彻底的九十度,每一分力道都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只不过是将力道换了一个方向,而且还是笔直的九十度,就是为了让白狼在转弯的时候耗费最大的力气。
但即便如此,两者的速度也不过是堪堪齐平,谁也不落下谁。
但事实上,佰剑的肌肉纤维和耐力都要明显不如白狼,这样长时间的追捕让他的身体已经难以承受。
甩动的手肘虽然是借力使力,但他无论是急速落地时的膝盖还是甩动的手臂都已经酸痛不已,关节在甩动的时候发出轻微的碰碰声,那是关节的膜泡在不断的破裂。
但佰剑的眼神依旧冷静而漠然,这一年在后山的生活早已让他学会忍受。
忍受等待,忍受着短暂等待时的恐惧和惶恐,忍受着长久等待时带来的焦灼的不耐烦。
忍受疼痛,忍受一瞬间的剧痛,忍受长时间消磨的疼痛,无论是哪一种疼痛都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动容,他活着却已经死去,他灵魂深处的目标,这张地图上唯一一个目标在驱使着他的躯壳。
只要再过几天,他便敢于前往那个目标所在的位置。
但不是现在,他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佰剑转过头看了一眼白狼。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摆脱身后的麻烦。
佰剑抓住身前的树枝借力又转了个九十度,脑海中,路线的目的地即将到达。
这时,他猛然从树枝上浓密的树叶中窜出,在半空之中他蜷缩成一团球团砸落在草地上一处野草极其密集的地方然后向着前面的洞穴的黑暗中冲了进去。
这时,身后的白狼也冲了出来,白狼顺着惯性向前冲去,完全没有预料到这里是一处盆地,整个身体冲到了半空之中然后向下坠去。
这是一处比较低洼的盆地,以中央的洞穴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盆地,就像一个正常放置的大碗,圆圈的范围内空旷无比,中间没有一棵树木生长,所以视野极其清晰。
盆地的高度极高,若是这样毫无防备的摔下去必然要受重伤,不过白狼灵智已开,这自然难不倒它。
它在半空之中身子突然一扭,硬生生在半空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以两只前肢优先着地,对着草地狠狠一抓,两只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抓痕。
缓住了惯性的冲击后,白狼冲进黑暗之中抓住佰剑这个像泥鳅一样弱小但却极其滑溜的人类。
但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熊掌猛然从其身旁对着白狼狠狠一抓。
感受到身侧的劲风,白狼的瞳孔骤然放大,血红色像染料一样在白狼洁白无瑕的皮毛上扩散着。
好在白狼反应机敏,几乎是在熊掌落下的最后一瞬间右蹄猛然发力对着左边闪去,险而又险的避过了熊掌的一击,只是熊掌尖锐的爪子还是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抓痕。
原本落单的野狼是绝对不敢向黑瞎子挑战的,厚实的皮毛和脂肪层,笨重但力道无与伦比的攻击,看似老实敦厚但其实极其狡黠的一种体型巨大的动物,是后山所有动物都不想招惹的典范。
但白狼不同,与众不同的白狼自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骄傲。
对于伤口它毫不在意,凶狠的眼神只是死死的盯着黑瞎子,双脚绷紧压在地面上,将周围所有的野草都抓得稀巴烂,两者遥遥相望,转瞬间向着对方冲去。
黑暗当中,佰剑睁开的双眼闪着光芒,他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两者的交战,但重点还是放在白狼身上,毕竟相比黑瞎子,白狼本身的能力要跟佰剑更加相近。
极致的速度,致命但只有一击之力的脆弱身体,佰剑琢磨着白狼落地时的身形,使用着一块块连动的肌肉,然后在两者拼得惊天动地的时候从黑暗中探出身形钻入森林当中逃了出去。
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领悟的机会,但佰剑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佰剑知道,在偌大的后山里,有的时候,一秒钟的犹豫都造成那唯一的致命的一击。
…
十四天后,清河镇。
一男一女身着胸前点缀着黄色菊花的白色衣袍,走在清河镇石质的地板上,女子蹦蹦跳跳的双脚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砰砰砰的声响。
这清河镇并不是什么大镇,恰恰相反,这不过是一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小镇而已。
在岁月的冲洗中,这个小镇并没有变得繁盛,仅有的人来了又去,青苔在石板路上肆意蔓延,在阴雨绵绵的天气让那些个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地小孩子被关在家门里。
岁月没有让清河镇变得与众不同,只是让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绵延不绝的痕迹,即便是村口门面一般的石板都已经变得凹凸不平。
男子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对着她语气柔和的说道:“小师妹,小心点,别崴到脚了。”
但女子却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俏皮的转身,对着男子说道:“我才不担心呢!要是崴到脚了,我就让师兄背我!”说完还吐了吐舌头,不待男子回答便再次转身,不知看到了什么,速度更快的蹦跳着向着一个小摊子前跑去。
男子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但他也知道这小师妹的性子,而且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下山,即便沉稳如他也不禁有些心绪浮动,更何况是这般孩子心性的她,如此这般想着,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他走到女子旁边,只见她似乎在挑选着什么,便自顾自的观察起这清河镇来了。
这镇子虽然是充满着历史的味道,但历史不历史的,全是外来人的事,丝毫不影响小镇本地人的热闹。
来来往往的村民们繁多,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条街道明显是买卖的地方。
路边摆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摊子,有些摆着新鲜的菜肴,有些则是看起来极其有趣的小玩意,或者是路边热气腾腾的云吞店。
“这里的村民关系好像也都不错。”男子在心里想到,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