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柳姨娘9
柳姨娘微微点头,继续挑拨道:“唉,真没想到,铎哥儿这么大一点儿,也不知道让人。真是的!也不知像了谁?明明咱们老爷可不是这样的人。”
“像谁?还不是像了那一位!”杨姨娘朝韩氏居住的方向,恨恨地抬了抬下巴。继而又面露凄惶道,“如今我可怎么办才好?被关在这个地方,竟连院子门都出不去。”
柳姨娘道:“也不碍事儿。横竖能出屋子门吧,就在这院子里逛逛也不错。”
杨姨娘怕冷似的,一缩脖子,她可是听过这萱合院的传闻,“可这儿,都说这里不太平,我可不敢出门啊。”
柳姨娘看看窗外,“是啊,好些人都听到这里有人影飘动,穿的还是白色的衣服,飘来飘去,尤其是在那三五之夜,是阴气最盛之时……”说着,她也停下来,感觉脖颈似有风吹过。
杨姨娘的脸刷地变白,眼神开始飘移,时不时往外看。柳姨娘见状便起身,掸掸衣裳告辞。她走出厢房,时值夏始,这萱合院虽也有人定期打扫,但因久未住人的关系,各色植物四处蔓延疯长,绿意森然,甚至有几枝藤蔓垂到门楣下。
柳姨娘伸手拨开它们,没提防一道冷硬的声音传了过来,“姨奶奶真是好兴致。”她愣了愣,抬头一看,从藤蔓后面露出了佟司铃的脸。她挤出笑道:“我道是谁,原是四姑娘。”
佟司铃挡住她的去路,冷着脸道:“我以前也以为,姨奶奶多有善心,肯花时间来关心我娘。可现在想起来,那害了我娘的长旺当铺,不正是姨奶奶推荐的吗?”
柳姨娘眼珠子往后看去,见只有佟司铃一人,瞬间就不心慌了,她笑了声,“哈哈,我几时让你娘偷东西了?是我指着她的手去偷的吗?”
“是,你是没有。可你反复提起那长旺当铺,若不是你,我娘怎会想起去当东西?”佟司铃恨恨地道。杨姨娘以前经常跟她说,总有一天,佟司锦有的,她也会有。她为着什么时候能实现跟杨姨娘闹过,但大体日子过得也是大差不差。
可这回杨姨娘吃了挂落,且精神不济。韩氏说要将她收到自己屋里过活,佟司铃这才意识到,她有可能连以前的日子也过不上了。将自己关在家里几天,佟司铃好似想到了什么,这才拦住柳姨娘发问。
柳姨娘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佟司铃,“我提了吗?我自己也不记得了。每天我说这么多话,就像现在,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至于别人怎么想,与我无关。对了,你有功夫站在我这里罗嗦,还不如多去关心你娘。有生之年,还不晓得她能不能走出这个院子呢。”说完,从她身边绕过,得意地瞟了她一眼。
佟司铃气得脸煞白,她跺了下脚,冲进杨姨娘的屋子,只见杨姨娘坐在榻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椅背,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娘,你这是怎么了?”她没见过这样的杨姨娘,一时有些慌乱,扑过去道。
“他,为什么要害我?若不是他,我怎么会来这里?都是他,都是他……”杨姨娘仿佛没看见女儿,兀自喃喃自语着。
佟司铃将她的手指掰开,搓了搓,强做笑颜道:“娘住在这里也挺好,养养身子,女儿经常过来看你。”
杨姨娘把手猛地抽出来,在头上乱抓乱挠着,又嘿嘿地笑着。过了一阵子,她才镇静下来,轻声问佟司铃:“她们是不是在背后乱嚼我舌头?你舅舅有没有来找我?”
都有的,佟家的下人见到她都指指点点,被她看见也不收敛。杨中仁也来过,当然是来要银子,前院直接叫佟司铃去接洽,杨中仁听了杨姨娘的情况后,大骂她不中用,咕咕哝哝地走了……
这些情况,佟司铃知不能说出来,只能胡乱地摇头道:“都没有,娘别多想这些。”她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人,干巴巴地坐着。
杨姨娘这会子是清醒的,她见女儿这样,料想自己问的都发生了,她内心一阵子刺痛,垂泪叹气。
佟司铃心里也难受。离开萱合院时,她望着正对面那幽幽的亭湖发着呆。她长这么大,一直是杨姨娘给她做主,眼下杨姨娘被关在这里,她也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似的茫然失措。
杨姨娘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时好时坏地犯臆症。韩氏从给她送餐食的丫头那里听闻之后,也去萱合院见过杨姨娘,见她呆呆地一味傻笑,便禀报那氏,想请大夫给她诊治。
“去医馆请大夫?我看没那个必要。养养就好了,何必吵出去让大家看热闹。要知道,眼就要开始选秀了,孰轻孰重,心里都要有数。”那氏坐在花梨如意云头纹六方扶手椅上,手里捻着佛珠,眼皮子都不带抬的。
韩氏心里叹了口气,正要告辞。那氏又敲打她,语气颇重,“不许你行妇人之仁,搅了三姑娘的亲事,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韩氏喏喏应了,只得转身回去。她让佟司锦捡些药材给杨姨娘用,佟司锦却心思清明:这个杨姨娘有这般下场,还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那柳姨娘肯舍下杨姨娘这个棋子,必是还有后路。
见佟司锦不愿意动弹,韩氏只得开了库房,依自己的想法拿了些药材,熬煮了之后让柳姨娘送过去。她的想法是,柳姨娘和杨姨娘平日关系就好,没人比柳姨娘更合适送药了。
韩氏却不知,这柳姨娘哪里肯让杨姨娘喝药,她偷偷地倒掉,只余十分之一二,掺上水拿去给杨姨娘。
除了这些,柳姨娘还时不时地叨叨“佟家正热闹备佟三姑娘嫁妆”“铎哥儿下学年就要去四方书院”之类的话题,当然也不忘说些杨中仁悲惨生活,还有形成鲜明对比的罗二贵,罗二贵听说已经讨了婆娘,日子过得很小康。
这些话都刺着杨姨娘的神经。这个院子暗无天日,就跟她未来的生活一样。都是长房那个小子造成的,还有他的姐姐。冤有头,债有主,她要讨个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