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选召3
楼外夜色已深，整座城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寂静得令人害怕。只有铮铮的打更声一遍一遍回荡在耳边。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神司府的司士，同白日城门口斥责巫九的女子一样，穿着绘有山魈图纹的青黛色官服。
“外城人？”一女子瞧巫九灰头土脸粗布衣衫的，眼里满是鄙夷，“真是些不守规矩的贱民！子时的更声响了这么久听不见吗？在内城待着做什么？”
巫九早就把苏禾说的辰进酉出给抛诸脑后了，经女子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不过那是束缚两城百姓的规矩，与她无关。
见巫九不说话，女子怒了，直接令道：“带她去狱衙司。”
“等等。”另一名男子伸手拦下她，语气柔和许多，然后看着巫九问道：“瞧你年纪尚小，以前也没见过，应该是第一次入内城吧？”
巫九点头，确实是第一次。
“那赶紧出城回家吧。念你初犯可以饶恕，下次可真要被抓进狱衙司了！”
“盛祁！我看你是不知悔改！”女子厉声说道，“上次就因为私放误了时辰出城的外城人，而遭受到责罚。一会两位上司回来见到了，又想被罚一次吗？”
名叫盛祁的男子身子微弱地颤了颤，没有再开口说话。
紧接着女子上前几步向巫九靠近，打算押着她去狱衙司里。
这时巫九手臂突然一紧，下一秒就被大力地往后拽去。
回头一看，竟是方才在天启阁一同排队等候的天弑一脉的那三个壮汉。
眼下他们收起武器敛了杀意，尽管身材魁梧了点，但好歹表面上看起来没这么凶狠。
“官爷对不住。”壮汉赔笑，躬身行礼放低姿态，“我们是跑江湖的佣师，第一次进城来不懂规矩！傻妹子又没见过世面，觉得好奇就到处瞎逛！”
“佣师？”女子看到了他们腕部的缚印后，突然嗤笑一声，说话傲慢至极，“佣师不在天启阁城里待着，跑上来做什么？这是你们这种人能随意来的地方吗？”
“我们就住在另一条街的新丰酒楼，官爷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店里的掌柜。”壮汉不恼女子的态度，依然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张嫣然，不要胡搅蛮缠了。”盛祁将她拉回，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佣师入城都是过了审查的，你如果真要带去狱衙司，那就是在质疑守城差吏和同府司士。”
张嫣然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攥紧的拳头表示着不满。佣师也好，贱民也罢，她都不喜欢！这献城是堂堂东临王都，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怎么能让身份低微的人进来脏了这片地。
“好了，快离开吧。”盛祁催促道。
“谢谢官爷！”
三人鞠躬道谢，然后生拉硬拽地拖走了巫九。
本以为刚才对这些司士说的都是胡话，却不想最终落脚的地方还真是新丰酒楼！
三个壮汉毫不吝啬地替巫九开了一间房，又点了一桌子好菜，热情过头地强制性请她吃饭。要不是看时辰太晚，所有商铺都关了门，估计还得给巫九置办一套像样的衣服。
巫九闻着饭菜挺香的，就坐下开始吃起来。
“小姑娘别怕！”说话的是刚刚一直跟那女子周旋的人。他满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又粗糙，赤裸的胳膊上刻着一个偌大的虎头纹。
这让寻常人看了如何不怕？
“我叫游子野，天弑异人。”说着抬头看向另外两人，简单介绍起来，“他们俩跟我出自一脉，但不同宗。我擅刀，他俩擅斧。我们仨是在一次任务中认识的，后来觉得挺合得来，就一直在一块儿了！有个伴一起行走江湖总比一个人好！”
“我叫文常胜！”右眼底下带着刀疤的壮汉接过话来，然后拍了一把正在吃肉的白净脸儿小哥，“他叫卢漾，我们仨中年纪最小的，才刚行过冠礼！别看他斯斯文文的，打起架来狠着呢！”说罢哈哈大笑，几口便饮完了一坛酒。
“老二，你少喝点！别吓着人家小姑娘！”游子野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将文常胜说了一通。接着把桌上的几盘肉推到巫九面前，“多吃点，别饿着了！哦，对了！今日看那金翼隼火急火燎地把你给单独带走了，没有为难你吧？”
巫九摇摇头，“上次卷宗有点问题，他帮我核查一下。”
“那便好。”游子野笑了笑没再说话，眼神却未从巫九身上移开。
文常胜瞧着他扭扭捏捏的，哎呀一声，忍不住开了口，“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跟人家说！别跟个小娘子似的！”
游子野一个壮汉被戳破心思竟是红了脸，尴尬地不停挠头。
“小姑娘，是这样的！我大哥有个妹子在幼时走散了，生死未卜。今日瞧你一个人在天启阁孤苦伶仃的，就想起了自己妹子，然后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文常胜说道。
“大概是这样的。”游子野点点头，随后笑着补充道：“就算没有我妹子一事，我也会来找你的！毕竟一个小姑娘行走江湖确实不妥！天下异人大部分势弱，本就该互帮互助嘛。我相信总有一天呐，异人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在一块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上！”
巫九听后一愣，心里顿感悲凉，似乎有谁说过这样的话，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接着，耳畔传来一曲歌谣。唱得虽不成调，但却能让人感受到歌声中那浓浓的思念之情，或是故人，或是故乡。
巫九抬头，见三人举杯畅饮，谈笑风生，再高歌几回，一时竟有些羡慕。
嘴角不由自主地略微上扬，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良久，巫九整理好心绪，淡淡地回绝了游子野，“我来此地寻人，并非独身。”
说罢在起身上楼回房之前，将仅有的一片金叶留下，“我不欠人情，两清了。”
看着巫九离开的背影，三人沉默了好一阵。
“大哥，没事儿！”文常胜率先回过神来，搂着游子野的脖子安慰道：“人生漫长，我们一定会找到小妹的！到时候再把小妹跟三弟撮合一下！岂不美哉！”
“咳咳！”
卢漾惊得呛了一口，连连咳嗽。
游子野听后笑着叹气，感慨道：“若是子莲有她这般性子，那我就放心许多了。”
而后又唱起了歌谣，也不知道何时才睡去。
第二日一早，巫九后悔了！
这最后一片金叶给了出去，连吃早饭的钱都没了！
于是只好饿着肚子往神司府去，盼着在那儿能免费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