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作茧自缚
林锦璇带回来八只蟹的事，侯夫人自然也很快知道了。
她把林锦璇叫到身前，闻言嘱咐，倒是那东西寒凉，尝尝味即可，女子还是不要多食。
林锦璇笑道：“母亲多虑了，女儿并不打算多吃，只是好奇，想尝一尝这稻田里养出来的无肠公子与普通的有何不同。”说着，她将宫中的事与侯夫人说了一遍。
侯夫人最近心情一直很好，尤其在得知女儿无声无息干了件大事之后，心情就更不错了。
听完她说的话，侯夫人笑吟吟地将她拉到身边，母女俩依偎在一起，亲昵又温暖。
侯夫人道：“有姐姐在，我自是不用多担心。只这样一来，对你而言，有好有坏。”
林锦璇静静靠着她，却没有多用力，也是顾虑着侯夫人怀孕，怕不小心压着她。
侯夫人轻轻拍打她肩头，语气温柔：“好处时，恐怕很快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为黎民百姓做了多大的事，会有无数人因此感激你，你的名声会更好。”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能当做武器，也能当做盾牌，能伤人，也能护人。以往我总觉你年纪还小，总想着我还能再护着你几年，便一直未教你这些。”
“现在看来，我的娇娇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也是要开始接触这些。”
侯夫人轻轻叹口气，道：“若我能护你一世，不叫你知道这些烦心事，多好。”
林锦璇眼睫微颤，挽住她的胳膊，没有吭声。
是啊，上辈子她在床上苟延残喘时，有一段时间也曾经怨恨过，为什么母亲将她养的天真善良，却从未告诉过她，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对她抱有善意。
可后来，临死的时候，她又想通了。
无论如何，母亲是爱她的，她不会故意害她，或许母亲以为，她真的可以护她一辈子，便不叫她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只安心被人宠着、养着便是。
或许不仅仅是母亲，兄长也是如此想的。
可她为她的天真愚蠢付出了代价。
侯夫人不知怀中女儿的想法，安静片刻，继续道：“名声这东西，是把双刃剑，端看你怎么用。但不管怎么用，娇娇你要知道，名声到底是虚的，你万不可被名声所裹挟，因名声而做出违背自身意愿的事。”
“你是我的娇娇，是这侯府最尊贵的姑娘，是陛下亲封的荣芳郡主，只要你不愿意，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你。知道吗？”
林锦璇闻言，缓缓点头。
侯夫人拍拍她的肩膀，视线看向窗外，目光悠远：“这件事一出，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想要靠近你、与你攀关系，因为你会成为这燕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贵女。”
“但同时，会有很多人嫉妒你、怀疑你、质疑你。甚至有人会在暗地里讽刺你，那些人会觉得，农事粗鄙，农人低贱。对于这种人，你不知道便也罢了，若是知道……”
林锦璇道：“女儿会直接打过去。”
侯夫人一顿，侧头惊讶看她。
林锦璇 抬头与她对视，笑了笑，道：“母亲觉得如何？”
侯夫人愣了愣，随后笑道：“甚好。若有人这般说，你直接打过去便是。但你要找个理由，知道怎么找吗？”
林锦璇道：“女儿的事是陛下亲口夸赞的，是希望女儿成为表率，质疑女儿便是质疑陛下的决定，女儿打他，是为了救他。不然，若是传出去，被陛下知道，就不仅仅是被打了事。”
侯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不过随后道：“他人逞口舌事非，你便赏他耳光便是。且不必亲自动手，你身旁多的是人可以替你动手。”
林锦璇点点头，抿了抿唇，问道：“女儿以为，母亲会不赞同。”
侯夫人：“我没什么不赞同的。你若与人理论，有些人越说越来劲，还不如直接动手，他疼了，便知道厉害了。”
光是嘴上功夫有什么用，说赢了也未必解气，说输了更是心里不舒服。
“若是长辈这样说我呢？”林锦璇突然问道。
侯夫人思索片刻，缓缓道：“若是长辈，你便与你父亲说，你父亲自会上门找她家中男子切磋。”
林锦璇脑海里浮现闽侯爷气冲冲上门打人的场面，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见她乐不可支，侯夫人眼神分外柔和，搂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姑娘，摆手让准备上前的桂婆婆退下，只笑着看她乐。
等林锦璇笑完，侯夫人才接着道：“这些都暂且只是假设，其实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这样一来，那些人会一直盯着你，日后你出门恐不会那么自在了。”
林锦璇道：“女儿以前出门，也有许多人看着，倒也没什么差别。”
侯夫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母女俩又一起聊了一会儿，侯夫人聊着聊着便有些困倦，林锦璇便打算陪她小睡片刻。
只要睡前，侯夫人躺在床榻上，突然道：“娇娇，不论是谁，若是让你不开心了，你让人教训他便是。莫要一直惦记，反倒是因此移了性情。”
林锦璇微微一顿，片刻后，轻声道：“好。”
没一会儿，侯夫人呼吸平缓下来，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躺在一侧的林锦璇原本闭着眼，这时缓缓睁开眼，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复杂。
她以为，母亲在家中养胎，万事不管，她又每次见了母亲都是满面笑容，应当不会被察觉到什么。
但母亲今日的话，让林锦璇忍不住想，难道是她表现出什么，才让母亲这样说。
移了性情……
“我有什么性情好移呢。”林锦璇缓缓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摆手制止了桂婆婆行礼的动作，领着碧玉碧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心中哂笑，“我又想让他死，又想让他生不如死。他活着，我就无法轻易放下；可若让他就这么死了，我又心有不甘。”
“母亲让我不要惦记，可这种事，哪里是说不惦记就不惦记的呢？”
林锦璇不是不知道，她如今有手段有人手，如果想，直接弄死付睿恒也是可以的。而且因为系统的存在，她大概率不会被人发现，可林锦璇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所以才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