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贪恋
仲夏见他答应了，随后释然的一笑，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冬日灿烂的晴空，似是在和卫星眠说话，又似是在喃喃自语。
“那天你做的红烧肉很好吃，和我娘做的味道很像。”
“后来我日日去送水，实在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了，我只是有些贪恋。”
“那天告诉你名字的时候，我其实犹豫了很久，因为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只是想临死前听一听。”
“知道你想要带我离开的时候，我很高兴，我甚至在想，若是早一点，我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可是想了很多理由，我都没有办法放弃复仇，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仲夏突然笑了笑
“我好像看到我爹娘他们来接我了，还有我爷奶”
林星晚大声的喊着
“仲夏仲夏你别走，我师父那晚说了要带你回上京的，仲夏你别走，和我们回上京，让师父也收你为徒好不好？”
仲夏想要伸出手给林星晚擦眼泪，无力的笑了笑
“别哭，为我这样满手血腥的人不值得。”
林星晚哭着说道
“仲夏仲夏你值得呜呜”
仲夏看着他们众人轻轻一笑
“谢谢你们，认识你们我真的很是欣喜，只是只是若是能早点遇见就好了”
仲夏在欧阳辰的怀里渐渐没了气息，或许是因为卫星眠解毒丸还有灵泉水的作用，仲夏死前并未受太多罪，反而很平静。
这时远处有阵阵的马蹄声传来，是褚靖川还有褚靖启过来接他们了。
本来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只是走近了看到地上躺着的村民，还有哭得泣不成声林星晚，两人翻身下马，向这边快步走来。
褚靖川抱起卫星眠，此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泣不成声的说道
“我那晚去找他就好了，褚靖川，他也希望有人救他的，为什么我没有救下他”
褚靖启也将林星晚抱在怀里，林星晚也只是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哭泣
“褚靖启，褚靖启”
褚靖启心疼的抱着她，轻声的安抚着。
这时夏村长不知何时从大河的手里拿过了那瓶番木鳖的药丸，他跪在仲夏的面前，仰头就要将那瓶药丸吃了。
却被身旁眼疾手快的太医给制止住了，还一把抢下了他手中的药瓶。
此时卫星眠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她看着夏村长说道
“仲夏既然已经放过了你，夏村长还是好好留着这条命吧，用你为数不多的余生好好的忏悔赎罪。”
夏村长哭着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卫星眠看着他如此行为，什么话都没有说。
若是当初，夏村长有这份血性，将大河等人都送入官府，仲夏他们母子何至于沦落到后来的地步？
仲夏的娘亲又怎么会受尽屈辱，绝望自尽？
他身为村长却不敢阻止旁人作恶，事后的关切，在仲夏的娘亲看来想必也是十分可笑。
夏村长知道，仲夏的娘亲知道，长大后的仲夏也知道，可是仲夏依然因为他给予的那些温暖，而放过了他。
他会遵循娘亲的遗愿，给他们报仇，可是却也会因为杀了这么多人而感到负罪，这样矛盾，又这样心软。
仲夏啊，你说你不值得，可是你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不值得？
他从未打算活着离开下河村，是解脱，也是为了赎罪吧。
“褚靖川，仲夏死前拜托我，带他爹娘离开这里，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褚靖川点点头，一个眼神，思明便带人着手去办这事儿了。
卫星眠蹲在仲夏身边，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
“我带你离开这里。”
褚靖川蹲在一旁，轻声说道
“总不好就这样让他上路，我已经让思明去准备棺材，我先带你回去可好？”
卫星眠摇摇头
“那我在这里等着。”
褚靖川点点头
“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
现下危机已经解除，他们也不好在村口这里等着，便又回了村里暂住的地方，最初走的匆忙，东西也都没有收拾，此番回去正好收拾一下。
只是经过了仲夏的事，欧阳辰他们一行人也没什么精神，沉默的在那里坐着。
褚靖川将他们送回来，便带着人又出去了。
不多时外面便下起了雪，卫星眠披着斗篷站在院中，任由洋洋洒洒的漫天大雪落在身上，伸出手雪很快就化在了她的手心，她失神的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秦伯走到她身旁，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的卫星眠淡淡的说道
“师父，你说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呢？”
是仲夏舅舅的口风不严，还是大河他们的见财起意？又或者是的村长的坐视不管？
秦伯叹了口气
“眠眠，对错这种事，本也不那么绝对，立场不同，想法自然不同，所以一件事，是对是错，全看你如何去想。”
卫星眠不知自己该如何去想，她现在脑子里乱的很，她想到了下河村之前死去的那些孩童，想到了撞墙自尽的夏家老太，想到解脱了的仲夏，也想到了从未谋面的仲夏爹娘。
秦伯似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劝慰道
“眠丫头，我们是大夫，不是神仙，所以我们注定救不了所有人，如果出现了你无能为力的事情，你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然后就要学会放过自己。”
“可是，师父，我放过了自己，谁来放过仲夏？”
这就像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秦伯看着远处轻声说道
“或许在决心赴死的时候，他就打算放过自己了。”
“是吗？”
师徒二人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赏雪。
待到褚靖川回来，秦伯才转身离开。
“去收拾东西吧，咱们一会儿也要离开了。”
“是，秦老。”
“是，秦老。”
褚靖川走上前，将卫星眠揽在怀里，轻声说道
“方才思明他们来问我，说在仲夏爹娘的墓旁还有两处坟墓，想来应该是仲夏爷奶的墓，那些动手的人不知缘由，便一并将棺木起了出来。”
卫星眠似乎也将这两位老人给忘记了，她想了想说道
“只答应了他这一件事，怎么也要做到，那便一并火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