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对
夜半。
无晴挥退了采薇等婢女,独自在房间内坐着,铜镜里的少女眉目清冷。
长夜出声说:“主人,要不然等下月初七吧?”
少女摇摇头,温婉地笑了笑:“这件事不能拖,我的身体还好。”
无晴身为圣女,可到底是一个凡人,频繁催动神器的后果很严重。
长夜沉默不语,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再阻拦无晴。
山月苑内烛火仍然未熄灭,无晴坐在地上,双手结印。
没过一会,整个山月苑外笼罩着一层结界,与世隔绝。
她睁开眼睛,眸光不断去看窥天镜。
窥天镜在她面前停下,紫铜色的边缘上,兰花呼之欲出。
无晴皱眉,抬手把一缕青丝放在铜镜前。
青丝被铜镜吸入里面。
长夜突然觉得不对:“主人,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铜镜里没什么画面呈现。
这就证明青丝的主人身份不凡,需要催动法器的人身临其境。
无晴绷不住身子瘫软在地上,转头去看铜镜,一面抬手擦拭嘴角的血迹。
“不知道,既然有了开端,不走一遭怎么行呢?”
长夜大惊失色:“主人,这怎么行?万一这窥天镜把你困在里面……”
“倘若我出不来,不是还有你吗?”
长夜明白她这是想要自己留在外面,她亲自涉险进入窥天镜。
“好。”
无晴淡淡一笑。
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窥天镜发生了变化,长夜则是留在房间内。
无晴被窥天镜带入其中,她挥开了迷雾走过去。
是一座宫殿。
李美人躺在床榻上,她旁边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无晴心想,原来司应舟小时候过得这么苦。
司应舟没有等到他母妃醒来,父皇也对菡萏殿的事一概不知。
他太饿了。
模糊间爬起来想要找东西吃,他踉跄着往外走。
无晴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司应舟来到后院的池子旁,他小心地脱了鞋袜进入池中。
寒冬腊月里,他的手脚被冻得通红,不过,司应舟没有退缩。
他艰难地折了枯败的荷叶根,再往回走。
洗干净后拿着吃起来,他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司应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从前坐在父皇的肩膀上,看父皇给他放风筝,玩皮影戏。
一夜之间,父皇封了菡萏殿,母妃死在床榻上。
无晴看得揪心,往前一步想要看清这一切。
司应舟早就跑进寝宫里。
他呆呆地望着母妃,眼中的倔强越发明显。
无晴揉揉眼睛,场景转换。
司应舟到底熬不过去,他在另外一个寝殿里瑟瑟发抖。
无晴想要上前去拉他,可是她的手穿过了司应舟的身体。
她后知后觉,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往,是虚影,看得见摸不着。
司应舟抱着自己蜷缩在床榻上,外面突然飘起了细雪。
又是一年。
司应舟双眼紧闭,死在了那场大雪里。
皇帝没有得知此事,甚至连李美人的死讯也未可知。
无晴唏嘘之际,猛然跑向了司应舟的床榻!
既然司应舟死在了菡萏殿,那么如今的七殿下是谁?
她把被褥掀开后,瞧见一张稚嫩而冷漠的面孔。
“你是谁?为何擅闯菡萏殿?”
这道稚嫩的声音有些虚弱,不过眸子里满是警惕。
无晴听后大惊失色。
“你……”
她拿着手在司应舟面前晃了晃,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看得见我?”
“哪里来的宫人?这般不懂规矩?”
无晴伸手去抓他的衣袖,这一次没有落空,她抓住了司应舟小小的手腕。
只是这手腕透着彻骨的寒意与冰冷,无晴一时间分不清这是为什么。
司应舟,不是死在自己面前了吗?
无晴眼尖看到青绿的笛子陈在不远处,一挥手,那笛子飞到她手里。
随着笛声倾泻而出,菡萏殿里两人都望着彼此。
一曲终了,司应舟没有反应。
无晴有些沮丧。
“你是谁?”
司应舟冷漠地说:“虽然这里是冷宫,皇后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你不是司应舟!你到底是谁?”
无晴丢了笛子跑过来,直接把司应舟摁在床榻上。
她掐住了司应舟的脖子,手越来越用力。
司应舟面色通红,没过一会就成了青紫色,目光狠狠盯着尹白玉。
“咳咳咳……”
无晴到底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难道是回光返照?”
无晴知道人快死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人异于常人醒过来。
司应舟站稳了才看向她,“皇后娘娘便这般容不下我吗?”
无晴闻言一怔。
“我就是路过而已,你误会了。”
无晴察觉到窥天镜有异动,匆忙捏了个诀闭上眼睛。
这次,她站在御书房里。
皇帝把奏折摔在地上,御书房内登时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李美人死了,为何没有人告诉朕?”
“回皇上的话,当时封了殿,谁也不敢过去看情况。”
皇帝的脸色难看,终究是没发作。
末了。
他突然问道:“那孩子呢?”
“尚且活着。”
“带上来。”
无晴转身去看门口处。
司应舟穿着一身玄衣随着宫人进来,七八岁的模样。
皇帝坐在龙椅上,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儿子。
李美人白骨仍然在榻上,司应舟生得脸色苍白,身形消弱。
他跪在地上磕头请安:“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
皇帝看着他的模样,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起来吧。”
皇帝问了一些事,司应舟如实回答,低眉顺眼。
无晴突然想起这家伙的嚣张模样,跟小时候倒是不同。
御书房里是冗长的沉默。
皇帝命人把他带下去,随意在后宫安置好。
司应舟突然说:“父皇,儿臣哪里都不肯去,就想留在菡萏殿陪母妃。”
宫人脸色霎时间白了。
李美人当年的事情尚未有定论,成了皇上不可触碰的逆鳞。
“去吧。”
皇帝看着儿子的模样,终究没狠心让人责罚于他。
司应舟起身,将要离开时,目光突然转向了无晴。
“你在看什么?”
司应舟冷漠地收回视线:“回父皇,儿臣看到御书房里的花瓶,觉得好看。”
无晴身后是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
她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