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giant slayer(十)
“森林里有个马术学校,肯定是有人在恶作剧。”詹卢卡在电话里对亚利桑德罗说“杜拉罕怎么会在巴黎出现?”
亚利桑德罗没有做声。
他听外婆说过,上世纪三十年代不论是在纽约还是在巴黎的骚乱都和一个叫纽特斯卡曼德的人有关,他的箱子里装着一些神奇动物,而这些动物是不会在城市里出现的。
同样杜拉罕也是如此,他们通常在偏远的村庄出现,伴随着各式各样的恐怖传说。
“你在听吗?”詹卢卡问。
“我在听。”亚利桑德罗抹了一把脸“告诉我进去的路线。”
“你真的想闯军营?”詹卢卡问。
“森林里还有别的金字塔吗?”亚利桑德罗问。
詹卢卡沉默了。
亚利桑德罗看着那个“金字塔”,它其实是个阶梯建筑,顶端插着一面红白蓝三色旗。
“法国的贵人们其实很害怕乔治安娜会变成第二个曼特农夫人,实际上路易十四后期的宫廷变得如此沉闷和她有直接关联。”那个中年德国人弗兰克对亚利桑德罗说道“已经有一个克伦威尔了,要是再加上她,宫廷会变得更加沉闷,大家还是更喜欢约瑟芬多一些。”
亚利桑德罗无法想象,他还记得那天他开着快艇,带着莫妮卡和这个奇怪的英国女人一起在玫瑰色的夕阳中,开向安康圣母教堂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明明感觉到的是轻松自在的。
“圣西尔女校被她改建成了医院,以前曼特农夫人的套房归她了。”弗兰克继续说道“我听说她住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就和波拿巴通信。”
“知道信的内容吗?”盖伊塔诺问。
“一首莎士比亚的诗。”弗兰克说“有人说你的缺点在年少放荡;有人说你的魅力在年少风流;魅力和缺点都多少受人赞赏;缺点变成添在魅力上的锦绣。宝座上的女王手上带的戒指,就是最贱的宝石也受人尊重,多少绵羊会受到野狼的引诱,假如野狼戴上了绵羊的面目!多少爱慕你的人会被拐走,你是我的,我的光荣也属于你,晚安,我的狮子。”
亚利桑德罗吐了吐舌头,一首好好的诗歌因为那个昵称变得无比腻歪。
“这是什么?”盖伊塔诺困惑得问“我是说……”
“光荣。”弗兰克说“这是波拿巴很看重的,他很骄傲,不会和莫罗一样听督政府的命令。”
“你怎么看呢?”盖伊塔诺问亚利桑德罗。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那封信内容的。”亚利桑德罗问弗兰克。
“我们买通了他的秘书。”弗兰克回答。
亚利桑德罗想了起来,波拿巴好像和自己的秘书一起瓜分过倒卖他个人消息的赃款。
“哪儿tmd有光荣。”亚利桑德罗喃喃低语得说。
“我们还截获了他和约瑟芬写的信,那个可怜的情种知道约瑟芬更关心钱而不会看奥西恩的诗歌,那是他希望和她交流的。”弗兰克说“尽管他并不怎么喜欢莎士比亚,他还是为了那个英国女人看了。”
“听起来像个努力讨人喜欢的孩子。”盖伊塔诺说。
“你们该看看他和约瑟芬在一起的时候,她完全控制了主控权。”和弗兰克一起坐船来的艾尔文笑着说“他太渴望被爱了。”
“我还是搞不懂。”亚利桑德罗困惑得说“不是有很多女人在引诱他吗?”
“那是不一样的,孩子。”弗兰克点燃了烟斗“等你长大一点就明白了。”
亚利桑德罗看着盖伊塔诺。
“波拿巴的温柔只对女人,你相信杀死凯撒,就能阻止共和国变成帝国吗?”弗兰克问。
“不。”亚利桑德罗立刻回答。
“为什么?”弗兰克问。
亚利桑德罗回忆着课本上的内容。
“有一群人伪装成骠骑兵,出现在他的婚礼现场。”弗兰克说道“当然,对外说的那是运河的开幕仪式,他们试图暗杀他,后来他们失败了,然后他将他们都吊死了,换上了黑色的制服埋葬在公墓里。”
“没经过审讯?”亚利桑德罗问。
“当然审讯过,他不会让罗伯斯庇尔的故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弗兰克说“为了免得有人又高喊‘打倒暴君’,波拿巴自己成了议长,并且议会外面都是近卫军守着,想发言的可以挨个上讲坛去发言。”
“呵,好一个民主。”盖伊塔诺讽刺得笑着。
“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民主,别忘了现在美国用的是代议制,和不列颠一样,总统的权力也受到了遏制,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狮子。”弗兰克说“英国皇室的徽章也是狮子。”
“你是说……”亚利桑德罗惊讶得低声说。
“在你们看过大革命期间民众做过的事后,你也会认同维吉尔所说的,罗马人,你应当用你的权威统治万国,对臣服的人宽大,对傲慢的人,通过战争征服。”弗兰克说“真不敢相信,英国人居然让女人看这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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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利桑德罗满脑袋的问号。
“波拿巴可以和她讨论这个话题,这种书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曼特农夫人开的女子学院里。”弗兰克解释道“波拿巴的妹妹们曾经在那个贵族女校读过书,定期会有人来查抄不良刊物,但多半都是些小说,她们不喜欢约瑟芬,也同样不喜欢介入别人家庭的英国女人,所以在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们打算吓唬她。”
“她被她们欺负了?”盖伊塔诺问。
“就像我之前说的,罗马人,你应当用你的权威统治万国,这个‘下马威’给了之后三姐妹在乔治安娜,不对,是琳达的面前就有了威信,她可不敢拿出女老师的样子管教她们。”弗兰克深吸了一口烟“她是真心喜欢他的,不过她对前夫余情未了,所以波拿巴要除掉他,就像新的狮王杀掉母狮和前任狮王所生的孩子,这样她才会为新狮王生儿育女。”
“你怎么用动物来形容。”盖伊塔诺说。
“他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形容成狮子,一头狮子率领的羊群可以战胜一头羊率领的狮子,还记得教皇军的那位将军吗?”
弗兰克说完,所有人都笑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伦理底线,琳达算是个离了婚的女人,这是她丈夫亲口说的?”弗兰克问亚利桑德罗。
“这个……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度蜜月。”亚利桑德罗说。
“只要他不松口,坚决不同意离婚,他们就会颜面扫地,还记不记得项链事件?它让皇家威严扫地了。”弗兰克说。
“你觉得琳达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盖伊塔诺问。
“她威胁过那些侍女,谁要是敢和让娜一样,她不会要她们的命,而是割掉她们鼻子,或者是在脸上留下刺青,就连城里的妇女们也被‘种痘’吓唬过,军医给她们接种的时候旁边总站着一个满脸都是麻子,出过天花的士兵,女人们讨论她的时候总在说,迟早有天也要毁了她的容貌。”弗兰克苦笑着“如果当年玛丽公主和她一样,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发生了。”
“她一点都不怕被人恨吗?”亚利桑德罗问。
“路易十六是个好人,却是个坏国王,他将那些被路易十五流放的法官接了回来,处理了罪魁祸首,让百姓们喜悦,可是最后还不是被送上了断头台。”弗兰克说“只要拿破仑不倒,她就不会有事,她很喜欢狄奥多拉说的名言,头戴王冠的人不应该在失败时苟且偷生,我不再被尊为皇后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紫袍是最美的裹尸布,她曾经被暗杀过,后来不了了之,从此以后宫里的咖啡没了,我听说她是个植物学家,相信她可以配置最猛烈的毒药,不用和克里奥佩特拉一样死于眼镜蛇之吻了。”
盖伊塔诺和亚利桑德罗都惊呆了。
“莎士比亚的故事里有奥菲利亚和朱丽叶,她们都选择了自杀,她们都曾经是纯洁善良的,奥菲利亚穿着盛装自溺在一条铺满了鲜花的溪流里,朱丽叶本来服毒假死……”
“我知道她怎么死的。”亚利桑德罗不耐烦得说“谁想着自尽?”
“波拿巴的脖子上也有一个毒囊,如果他有天想要自杀,一定会带着琳达一起走,他喜欢的诗人拉辛可是个爱写悲剧的人。”弗兰克说“他要与她合葬。”
“真是疯了。”亚利桑德罗说。
“她收了一副拉斐尔的画。”艾尔文说“拉斐尔死后与他的未婚妻埋葬在了一起,而不是他的恋人弗纳秋娜。”
“不论如何相爱,拉斐尔被世人承认的妻子都是红衣主教的侄女,路易十四也曾经任命过红衣主教,却有两个人誓死不从,教皇对他们的行为非常支持,一开始国王放逐了他们,后来只剩下一个红衣主教,他变本加厉得开除别人的教籍,即便他死了争端也没有结束,我想你应该明白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包括教士,教皇特使卡普拉拉是乔治安娜的监护人,目前卡普拉拉和宪政派宣誓的教士因为道歉的问题出现了一些隔阂,之前奥尔良主教模棱两可的办法波拿巴不满意,有的时候他会逼死人,以前在意大利的时候他就因为表现不够优异羞辱过一支军团,让他们删掉旗帜上的标记,不要说自己是意大利军团,通常这个手段他不会用来对付女人,可是乔治安娜又让他破例了。”弗兰克怜悯得说“真是个可怜的女孩。”
“他要琳达对付教士?”亚利桑德罗惊讶得说。
“如果她是个顺从的女人,那么只需要表现虔诚就可以维持与教会友好的关系,但她既然不愿意被顺从,那波拿巴就给她机会叛逆,他会帮助她继续成长,你知道杜桑·卢唯杜尔现在在哪儿吗?”弗兰克问“在近卫军的保护下,是她提出来的,并且她还想保护杜桑·卢维杜尔的妻子苏珊娜。”
“什么?”盖伊塔诺问。
“前段时间,瑞士发生了动乱,当时给那些雇佣兵支付军费的硬通货是她修路的时候从法国阿尔卑斯当地富豪手里筹措的,收钱的是一个意大利的银行,后来几经辗转,这些金路易就到了瑞士雇佣兵们的手里,她自己还因为间谍罪没有撇清嫌疑。”弗兰克叹了口气“快让她的丈夫把她接回去吧,年轻人,免得她有生命危险。”
亚利桑德罗看着远处的军营,拿破仑第一次退位的时候是4月4日,然后就被囚禁在厄尔巴岛了,当时他也被英国士兵重重包围,后来还是被他乘机逃跑了。
回到法国后他很快再次掌权,只是百日后他又一次退位了。
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着急,呆在厄尔巴岛,等到1816年塔博拉火山喷发,全世界陷入末日一样的情境中,那时他再回归恐怕就不是一个皇帝了。
而这也是波拿巴的弱点之一,如果1812年看到彗星划过天空的时候,他不将它看成吉兆的话,也许就不会出兵俄罗斯了。
古代人相信异常的天象代表上天的旨意,彗星无疑是一个凶兆,这种迷信思想在人们的头脑里根深蒂固,几乎没人敢破除这种恐惧心理。
但随着人们对天文和理性的认识见解加深,甚至到了可以预测彗星轨迹和到达地球的时间后,就没人将彗星、日食当成一种不吉利的预兆了。
拿破仑自称是从查理曼大帝手里接过的皇冠,而他之所以没有大帝的头衔,或许是因为他输给了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亚历山大一世的头衔是“神圣王”。
成王败寇,有一个故事,美国人坐牢要香烟,法国人坐牢要美女,只要有了这些他们可以把牢底坐穿。
要是喝了毒药死了,就没法当囚徒翻盘了。
亚利桑德罗看了一下天空,因为灯光污染他看不见天上的星星,当然也看不到彗星来预示吉凶祸福了。
只有一轮不算完整的月亮挂在天上。
月亮在塔罗牌里代表不安,亚利桑德年轻的胸腔里砰砰作响,仿佛这就是恋爱时加速的心跳声。
也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嘶鸣的声音,是无头骑士之中的一个,他让战马在月光下人立而起,看起来酷炫拉风极了。
就是明知道他可能是有钱人的小孩恶作剧,亚利桑德罗还是跑了。
要对付杜拉罕需要黄金,他上哪儿去找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