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左右为难
伊索寓言中有一个故事。
有一天,一头美丽的长角鹿渴得要命,它来到一处泉水边喝水,然后它便被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给迷住了。
鹿为自己端庄美丽的犄角而洋洋得意,但是当它看到自己的细腿时就觉得难为情了。正在这时一只狮子忽然向它扑了过来,鹿吓得掉头就跑,它的细腿很有力量,跑起来很快,一下子就把狮子落下好远。
可是狮子穷追不舍,到了丛林地带,鹿的角不慎被树枝绊住了犄角,怎么跑也跑不动了,结果狮子冲了过来,一下子将鹿给捉住了。
临死时,鹿自言自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以为丢人现眼的腿在危急时刻可以救命,而我沾沾自喜的角却在我即将逃脱危险的时候使我丧命?”
有很多事都是这样,一开始很顺利,结果最后结局不好,比如结婚,又或者是建国,一开始参与者们都满怀期许,结果却往往并不美妙。
那么一开始就很糟糕的婚姻或者建国呢?
拿破仑和他所率领的军队如同亚平宁的洪水般涌入意大利,他在短时间获得了惊人的战果,但毋需质疑的是,当时什么都没有的法军就像是一群强盗,并不是所有的意大利代表都和米兰人一样喜欢拿破仑。
埃及远征军更觉得丢脸,他们连回巴黎迎接凯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里昂接受检阅。
更别提当拿破仑在埃及时和年轻人闹出绯闻的约瑟芬,以及打了败仗还接受检阅的梅努了。
今天在百花广场举行的阅兵式一点都不荣耀,反而充满了尴尬和羞耻感,可能只有里昂的市民和军长们觉得喜庆。
1月21日那天商会举行了迎接约瑟芬的舞会,1月25日里昂的驻军也要为约瑟芬举办舞会,傻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里昂的军营也在富维耶山上,商业区是在罗纳·索恩河航道开辟后才出现的。在勃艮第王国以及更早以前的古罗马时代,里昂只有作为要塞用的城堡,到了13世纪后才逐渐成为欧洲重要丝织品中心。
在罗马帝国分裂后的1000年里,里昂的地位不断衰落,昔日罗马军团的驻地已经不见踪影了,到了勃艮第王国时期才重新恢复。现在里昂军营里的城堡是中世纪时修的,它远没有凡尔赛那么奢华,到处都是硬邦邦的石头,只是靠着内装潢才有了那么一点舒适的感觉。
埃及回来的军人们也借住在这里,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巴黎的。
休假的士兵同样也是内地的治安隐患,到了21世纪也是这样。即使这些士兵没有ptsd,也因为在战争时的生活而无法接受文明社会的束缚。
这些人很大一部分成为了流浪汉、乞丐,在巴黎街头游荡,也有一些成了盗匪,在法国各省横行。
他们会打劫粮车,有点良心的会对修道院实施勒索,没良心的就直接冲进去胡作非为,各省的郡守只能将这些游民、乞丐和强盗暂时赶走,烙铁酷刑之所以存在并且合法也是为了这些人准备的。
巴黎有300万公担的粮食,基本上只要没有囤积居奇的人存在,粮食价格就不会飞涨,外省的危机估计会在下半年开始出现。
为了追剿这些不法的匪徒,以及保证粮车和商道的安全,拿破仑要成立别动队和特别刑事法庭,专门处理无业游民、积犯和诸如此类的人。
这个特别刑事法庭和巡回法庭有点不一样,办公地点是不固定的,但人员是固定的,由一个庭长、两名普通行事法庭法官和三个军官、两个军官组成,这些人都由第一执政任命,处理夜盗、路劫、凶杀、纵火、伪造货币、煽动集会等,判决结果就是终审判决,不得上诉也不会要求重审。
自1801年的2月7日开始,这种特别法庭已经在32个郡实行了,现在不过是将这种法庭扩散到全法而已。那些去过埃及跟过拿破仑的士兵如果能在特别法庭以及别动队留下是更好,如果留不下来那就去比利时的布鲁日去。
英法两国如果实现和谈,那么就必然会有游客,布鲁日正对着伦敦,以前也曾经非常繁盛,被称为北方的威尼斯。
它紧挨着比利时第二大港口奥斯坦德,东部链接着布鲁塞尔,北邻荷兰、南傍法国,只是随着海道开始淤积泥沙,布鲁日的地位才被安特卫普给取代了。
安特卫普成了军港,那么英法怎么通商糖、烟草、丝绸等商品?
就算是乔治安娜这样的外行也知道,这支埃及远征军是有问题的,绝不能就地解散,只能一点点得拆解。
法国西部非常落后,又因为远离东部战线,平民根本就不愿意从军。
但是这里的居民非常听信教士的,在大革命期间曾经发生过汪德郡叛乱,国民警卫队被接触武装,宪政派教士及官吏被成批处决。
这个区域还存在类似宗教审判,对无信仰、参加魔鬼聚会、以及宪政派教士实施锤刑。
西部兵团解散了也不会离开驻地,他们还要成立别动队,防备保王党再次煽动暴动。
上次乔治安娜在农协会碰到的那个说话很傲慢,姓德·马歇尔的贵族就要去这个地方。
吕希安推荐的郡守以温和派为主,但温和派在乱世之中发挥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
指券是一种债券,一开始是5的利息,后来变成了3,最后变成和纸币一样无利息了。
这种无利息指券是用来偿还国家债务的,指券的担保物不是金银这种贵金属,也不是价格波动很大的粮食,而是土地,但是手中握着有利息指券的债权人住在城市里,他们对乡下的土地没有兴趣,因此并不急着将手里的清厘券出手。指券只有在它所指带的国产处卖时才有价值,在此之前它就不可避免得贬值。
土地的业主们不再接受佃农以指券支付租金,劝他们再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人在伪造指券,里昂的断头机竖立在特罗广场,正对着市政厅,第一批受害者就是一个伪造指券的犯人和一个被指控欺诈的面包商。
用断头机解决经济问题已经在法国人心中形成观念了,军队里原本使用的面包是小麦和裸麦掺合制成的,为了让士兵看得见推倒王政得利益体现,军中所用粮食都要用纯上等的面粮,这就导致了小麦的消耗量增加了。
相比起城市居民,农业雇工感觉不到面包之苦,因为麦子在地里,他们不急着收割,郡与郡之间谷物不流通,在下阿尔卑斯郡卖58锂一石的小麦,在奥布郡只卖25锂,各地各自为政,只顾自己的粮食,使鲁昂饥荒,这是因为运往鲁昂的粮食在哈佛尔被劫了。
这次出手的不是盗匪,而是吉伦特派负责司法执行的罗兰部长,他是个自由竞争派的经济学家,认为政府用权力干涉经济是旁门左道,于是各郡各自为政,俨如一个个小共和国,往往封锁其边境不让粮食流通,致使区域粮价失衡。
拿破仑在埃及的时候,补给几乎全靠自己,军饷也是他自己想办法筹的,拉纳没钱了就找拿破仑要,其他人也差不多。
从革命爆发之日起,法军就不履行任何宗教仪式,在意大利期间也没有进过教堂,进教堂抢劫的都被拿破仑枪毙了,在埃及的时候也不允许进宗教场所。
埃及远征军觉得自己是被流放、抛弃的,最后还是英国人的舰队把他们从荒漠里接回来。
马塞纳被困热那亚的时候,他缺的是粮食,不是军饷,可是他的手下带回来的却是硬币。
这是大革命时期形成的一种观念,士兵要给饷之后才会行动。
但促使人行动的杠杆不只是恐惧和利益而已。
就算士兵们保障了粮道畅通,还必须想办法让各个郡之间的粮食互通,这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司法部长执行这条法律。
开会开到一半,拿破仑就去舞会那边去看看了,他说了只去半个小时,结果他走了不到10分钟,雷尼耶和德斯坦因又吵起来了。
一开始他们讨论的是阅兵式上的队列问题,后来越吵越凶,两人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乔治安娜看着满屋子的男兵,他们都没有插手的准备。
反正他们俩只要不死,问题都不大,前提是她找到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或者是带着白藓这样的魔药。
巫师救麻瓜算是犯了国际保密法么?
就算是决斗也需要个裁判,于是她笑了笑,也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