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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向命运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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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萨克·牛顿在万有引力得到了公认之后成为了英国最聪明的人,他不仅是大学教授,1717年担当皇家铸币厂厂长期间,还将黄金定为每盎司换3英镑17先令10便士,这个价格一直持续到20世纪,如果英国的国债是57亿英镑,也就是需要3930吨金子,在地表上恐怕除了国家的国库以外,再没有别的地方能提供那么多黄金。

    埃及曾经有过辉煌的文明,法老的墓地里也许有很多黄金,不过经过几千年来盗墓贼们的洗劫,几乎已经很难剩下什么了。美国才经历独立战争,乔治·华盛顿去年去世,新上任的杰克逊总统是军人出身,如果英国要去重新夺回美国的殖民地没那么容易,相较之下印度等东亚国家的贸易则成为主要的财源。

    东印度公司并非英国一家才有,法国和荷兰也有东印度公司,不过法国的东印度公司在大革命之后的1794年就破产了。

    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则是因为海军力量不敌英国,货物和商品屡次遭到掠夺,为了加强武装不得不增加军费,导致资金的庞大负担,以及内部人员账目不清、贪污等等导致破产,最终在法国东印度公司破产后一年也破产了。

    因为战争的原因,法国和英国的商船不能正常往来,贸易缩水自然就谈不上通过贸易获取更多税收。当年南海公司假借西班牙人允许英国在美洲殖民地开展贸易,承办了低利率国债,但在西班牙王位战争结束后所签订的《乌得勒支和约》中仅从西班牙获得每年将一船黑奴运到西属美洲的权力,这和股东们向股民承诺的可完全不一样。

    为了不让自己亏本,这些奸商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做。艾萨克·牛顿阁下那么聪明的人也在这场席卷全国的金融风暴中赔了不少钱,陷入集体无意识之中的时候,个人的智慧、经验以及判断力都会变得非常模糊,那是一股洪流,是单人的力量无法挡住的。

    想让人狂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没那么容易,死亡是最好的办法,黑死病确实撼动了一定天主教在西欧的影响力,却并不是将它撬下神坛的杆杠。

    新教徒以及艾萨克·牛顿这样的科学家才是,被耶稣会垄断的教育体系拒绝教授牛顿力学体系,将他们赶出法国后,法国教育界才开始接受新的知识,要把这些教士重新引回来,首先发起反对的就是这些接受“启蒙”的知识分子。

    拿破仑骨子里是个现实主义者,波莫娜的提议虽然听着有趣,他却并不怎么在乎,不过他却提起了废神运动对扩大反革命叛乱起了推动作用。法国的农民几乎都是信教的,在旧时代统计人口,只需要牧师在周日弥撒上清点一下来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因何故没有来,再估算近段时间有没有人生育小孩,基本上就完成一个村子的人口清算了。

    雅各宾派在恐怖统治期间将大量天主教、东正教徒们赶出修道院,引起了法国南部的叛乱。拿破仑是罗伯斯庇尔的弟弟发现,要想在法国出人头地,对于这个科西嘉来的外乡人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寻找一个强有力的后台,从17岁参与镇压里昂丝织工人罢工,到23岁这段时间,拿破仑是相当落魄的,他甚至动过离开军队,学哥哥约瑟夫做丝绸买卖的打算。

    好在这六年前线生涯他没有白混,虽然他没有像在意大利时认识那么多将领,却积累了很多战地经验,土伦之围时他虽然也很年轻,有些想法被老将们认为是异想天开,却比那些穿着华丽军服,坐着马车来的“天才”们要实际多了。

    拿破仑非常之能说会道,但比起他蹩脚的情诗,他能言善道的领域是军事方面的,话题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从教会转到了土伦之围去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那些“天才”头一次上战场时的表现,波莫娜坐在豪华的沙发上听,总司令卡尔托在投身革命之前是个画家,他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多普将军将所有贵族军官都当成了潜在的保皇党叛乱分子,打算对内部进行大清洗。

    多普原本是个牙医,除了政治背景够硬外毫无经验,他带着一群同样刚从军校毕业,毫无经验的尉官上阵地巡视,那些“天才”看了一圈阵地后问掩体在哪儿?

    波拿巴上尉告诉他们“这里没有掩体,有的只有我们的爱国心”,然后他就写了一封信给巴黎,让巴黎推荐一个真的会打仗的指挥官来。

    一个上尉敢说总司令无能,信去之后巴黎并没有真的派一个新的指挥官过来,但卡尔托应该是遭到了某种“提醒”,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拿破仑被提拔为营长,并按照拿破仑的建议布置。

    土伦城有很高并且坚固的围墙,看似坚不可摧,但是在土伦的西南方有一块高地和两个炮塔,只要占领那两座炮塔,在土伦停靠的英国舰队就会进入法国的炮击范围。

    英国的司令官当然也知道这两个炮台的重要性,不过要想攻下它首先要占领克尔海角,有一天拿破仑在海岸线上巡视时通过望远镜发现英军正在登陆,他连忙去找卡托尔调兵。卡尔托虽然同意了拿破仑的计划,却没有按照拿破仑要求派的1000人增援他攻打高地,而是只派了500人。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拿破仑还是发起了攻击,只是这一次攻击因为兵力不足未能奏效,不仅如此还伤亡惨重,卡尔托和拿破仑的上司小费雷龙便把战败的原因归结于拿破仑越级上书,扰乱战场纪律。

    这个罪要是上军事法庭,一个不小心会被判枪决的,拿破仑整日颓废沮丧,便把家人接到了土伦,打算和他们做最后的道别。结果拿破仑的母亲莱蒂齐亚让他不要放弃,两人讨论后,拿破仑再次越级上书巴黎,控诉克尔海角战败的真正原因,并再次要求派一个指挥官来。

    到了11月中旬,因为卡尔托在战争中受伤致残,经验丰富的迪哥米耶将军代替了卡尔托成了土伦战役中法军的最高指挥官。

    作为拿破仑横空出世的著名战役,土伦之围的经过身为“敌军”的波莫娜还是听说过的,那位参加过镇压独立战争,向乔治·华盛顿投降的查尔斯·奥哈拉将军在十二年后再次被俘虏了,这一次他交出佩剑的对象是拿破仑·波拿巴。

    他也算是个“名人”,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是,他第一次向欢声顿投降的时候,罗尚伯爵作为法国志愿军的司令的儿子,经历了他交佩剑的仪式。土伦之战两年后英法二国换俘,英国用罗尚伯爵换回了奥哈拉。那天英国人又在放炮,或许是因为前几天偶然击中了法国的弹药库,因此发射得特别带劲,想看看有没有那么走运又炸一个。

    多普每天的任务是到阵地上宣读革命文章,走一圈就会指挥部,结果那天有那么巧,一颗炮弹砸中了多普的副官,那个副官被炸成了血泥,溅了多普一身,这位将军吓得当场下令撤退,用拿破仑的话来说,“他当时哭得跟娘们一样”。

    这一次长官们又把战败的原因安在了拿破仑的身上。

    撤军之后拿破仑又秘密安排了重炮,用橄榄枝做伪装,打算炮轰那个“小直布罗陀”,结果多普或许是觉得自己之前在士兵面前尖叫着撤退的样子很难看,又重新回来视察新阵地,就在拿破仑回指挥所喝水的功夫,下令让炮兵试一试重炮的威力。

    这下可好,阵地暴露了,敌人又开始炮轰,但是这一次联军的火炮没有完全摧毁炮兵阵地,他们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第二天就出兵7000人来强攻法军炮台。法军寡不敌众,拿破仑率兵从暗道撤退,这时暗道出口两侧已经被联军占领,左边是撒丁王国的军队,右边是英军,拿破仑让士兵先朝着撒丁王国射击,再朝着英军射击,两边都以为是对面的阵地上有敌军向自己射击,然后就开始了对射,拿破仑趁机带领士兵撤退到了丛林里。

    就在这时,他看到高坡上有一名身穿华丽红色制服的英国军官在巡视战场,拿破仑让神枪手将其击中,那军官吓得滚下高坡,法军将其擒获,这个人就是联军总司令查尔斯·奥马哈,拿破仑因此战功被晋升为少将。

    “你想喝什么?”也许是因为滔滔不绝说太久了,拿破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就连喝水的杯子也是用的黄金,不过就算是黄金做的杯子也比从中国运来的瓷器便宜,那种易碎的商品到了欧洲,能用的没有多少了,即便它在当地卖得很便宜,高昂的运价也让瓷器变得价值连城。

    “不,谢谢,我不渴。”

    拿破仑也没有管那么多,自己咕噜咕噜得喝了。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许多人经常经历半夜口渴,起床喝水的情况,他如果真的觉得口渴,为什么不醒过来呢?

    “当我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经常独自一个人看海。”喝完了水后,拿破仑看着粉白的墙说“海浪亲吻了岸边的礁石上万次,将它从岩石变成了沙粒,从那时我就相信只要有恒心和坚定的意志,就没什么事是做不成的,但为什么不论我亲吻多少次约瑟芬,她都还是对我不好呢?”

    波莫娜想起了拿破仑的那个“白日梦”,他以为约瑟芬在杜伊勒利宫等他,还为他的事业分忧,可是事实上他回到巴黎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在回巴黎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说?”波莫娜有点明知故问得问。

    他要是不知道,怎么还会在开罗有了个小克里奥佩特拉。

    “是朱诺将军告诉我的,约瑟夫明明知道,却一点都不跟我说。”拿破仑捏着那个金杯,似乎想把它给捏碎“我知道她的身边有很多小浪子,我也想尽办法将他们赶走了,但她到底不是个规矩的女人。”

    “你哥哥也许是不想让你分心。”波莫娜说“战场那么危险,反倒是那个朱诺将军,他一个外人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拿破仑没有回答她。

    “如果你换一个角度看,你就会发现你哥哥很担心你,学会控制你自己的情绪,将军,别让感情成为你的问题。”

    “你和传说中的女巫不一样。”拿破仑说道“我想你知道那些街头巷尾的流言。”

    “哦,是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波莫娜笑着摇头“女巫都是是撒旦的情人。”

    “是什么让你坚持对丈夫的忠诚?因为信仰吗?”他回头盯着波莫娜。

    “我不相信犯一点小错死后会下地狱。”波莫娜犹豫着说“但我确实害怕被命运惩罚。”

    “你相信神会通过改变你的命运对你实施惩罚?”拿破仑问。

    “我更愿意说是心怀敬畏之心,这样我做事时会小心谨慎,巴黎不像战场和荒野,光勇敢无畏是不够的。”

    “你有没有想过参加法国国籍,有些话我没法对一个外国女人说。”他走到了波莫娜的面前,忽然弯腰闻了一下她。

    “你干什么!”她警觉地躲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你闻起来像是个法国女人。”拿破仑坏笑着“相信我,没有谁比士兵更能分辨女人的体香。”

    她觉得这种以为这种自以为幽默的比喻很恶心。

    紧接着波拿巴紧挨着她坐下,她差点跳起来。

    “过去!”她指着沙发另一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他像是觉得自己在玩一个游戏似,兴致盎然地说。

    “你冒犯我了。”

    “跟我出去怎么样?”他把马靴放在茶几上,显得轻松又惬意。

    “不……”波莫娜说到一半就闭嘴了。

    “我保证在公共场所我会保持礼仪,你不会觉得被冒犯了。”拿破仑用胳膊支撑着他大头“还是你更喜欢私下见面?”

    “我不想让他听到闲言碎语。”波莫娜说“他会对我很失望的。”

    “在我这条腿上有个伤疤,那是英国人给我留下的。”拿破仑拍了拍他的大腿“我记得那天是16号,法国人发起了总攻,那天下了很大雨,所有的火绳枪都不能用,朱诺当时是我的副官,他提醒我,如果我再敢违抗命令擅自行事真的会遭到军事审判,但是我听得见,不是克尔海角的炮声,而是命运对我的召唤。我认为,战机就像是女人,你这一次碰的到她,如果不采取行动,那么下一次也许就不会再碰到,法国人天性勇猛多于矫健,比男人还要男人,但只要挡住了他们的第一次暴风骤雨般的进攻,他们就会松懈下来,热情不在,变得像女人一样胆怯。于是我带着预备队从小路盘旋上山,偷袭了炮台,失去了大炮的掩护,法国人很快就冲破了第二道防线,最终占领了克尔海角,当时有一发子弹击中了我,打死了我的坐骑,怪的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等胜利之后,法国人将我给举了起来,大声欢呼,是那些抬举我的人注意到我流血了。法国人青睐凯旋,吃了败仗的人则会被唾弃,我想花钱修一个凯旋门,你觉得这钱是不是用到了该用的地方?”

    “我的老天。”波莫娜捂着额头。

    “陪我去看这门修在什么地方怎么样?就在马车上兜一圈。”拿破仑信心十足得笑着,好像知道没人会拒绝他的邀请。

    “你该邀请约瑟芬,她才是你的妻子。”

    “你总是找我要求平等,但你却和寻常女人一样,这不敢,那不敢。”

    “我不是蠢货,波拿巴将军,我不会像个战利品一样由着你向巴黎市民炫耀。”波莫娜冷静得说“我身上的红衣服是埃及红,不是英国红。”

    她本以为他会发怒,可是他却非常冷静得看着她。

    “我不是法国人。”拿破仑说“第一轮如海啸般的进攻结束后就会变得平静,我的进攻会像海浪,一轮接着一轮,直到你心里的礁石被海浪吻到变成细沙。”

    “你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功夫。”

    “这是你们女人的新招数?嗯?”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那手劲就跟抓着马缰一样“瓶开了就要把酒给干了,你一定是最上乘的香槟。”

    波莫娜用魔杖对准了他的鼻子。

    那个热血冲头的科西嘉人冷静了下来,不再试图压在她的身上。

    “离我远点!”她在情急之下用英语说,刚打算用法语重复一遍,拿破仑已经退开了。

    “我懂英文。”他双肘放在沙发背上,靠着沙发,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我在埃及收到的报纸是你们英国出版的,当时8月份,我读的是迟了五个月的新闻,督政府向3月13日对德国皇帝宣战,儒尔当败退,意大利驻军在利沃里败退,我是那时候准备回国的。”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如果你丈夫觉得耻辱,他可以向我挑战。”

    “你是不是以为他是个老师,你是个军人,他不是你的对手?”波莫娜问。

    拿破仑笑了,这笑容很奇怪,让她不明所以。

    “出去吧,顺便把外面的人叫进来。”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又变得威风凌凌。

    他实在适合发号施令,波莫娜下意识地照做了。

    等她开门离开那个书房,外面的圆形等候室里居然有十几个人,他们齐刷刷地把视线集中在她的脸上,她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疼。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真该挨耳光。’

    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说。

    她也确实怎么觉得,埋着头离开了。

    等会儿她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抽醒自己。

    你这白日梦做得可够夸张的,姑娘,不对,老女人,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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