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尘世的审判
1377年当前任教皇、法国人格里高利十一世将教廷从阿维尼翁迁回罗马以后,教皇就不再住在梵蒂冈城的外面。
不论石头城墙所做的防御在现代的武器面前有多么脆弱,它依旧能起一定的防护作用。
事实上在格里高利十一世病故后,由于担心新任教皇又把教廷迁走,罗马发生了暴动,暴民们在教堂外游行示威,扬言不选出一名意大利裔教皇就决不罢休,当时的城墙就起了很大的防御作用。
为了保证城中的安全,每一个警卫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无神论也是一种信仰,只是他们信仰的是科学,认为科学能解释一切,一如中世纪的教士相信用圣经能解释所有的问题一样。
当一个民族改变其信念时,同时注定要改变其文明的所有要素,穿着打扮是最明显的。
古代以儒家为文明核心的亚洲人要留长发,他们认为那是父母给的荣耀,有所损伤是件伤害尊严的事,短发的宣教士进入那片土地时被当做异类。现在的亚洲男性绝大多数人都留的短发,如果他留了长发反而被老师认为是需要改正。
一个人如果在人群中太特立独行,会显得自己非常不合群,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信仰无神论的时代,伪装成自己没有信仰是很有必要的。
军队里需要对自己国家忠诚的士兵,可是有人却觉得信仰比国家更加重要,政府所做的一切并非全是对的,同样警察部门里也是如此。
在梵蒂冈除了有瑞士卫兵以外,还有祖祖辈辈都担任教皇护卫的家庭,这些人从事这份职业已经有好几百年了,那已经不是个人的终身制职业,而是家族事业,因此在梵蒂冈要找到忠诚的人并不困难。
教宗管家找到了一个名为朱利安提的保安队长来负责给他找住处。
那个地方距离使徒宫不能太远,同时也不能惹人注目,好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找,教宗私人秘书所在的办公楼能给他腾出一个房间,它就在拉斐尔房间的后面。
它可以说是个神学院,不过也有人在研究别的课题,也有麻省理工和哈佛大学的物理、天文学教授舍弃了以前的工作,成为一个普通的修士。
“我听说你是驱魔人。”朱莉亚提将约瑟夫带到了地方后,坐在单人床边的凳子上问“你赶走了多少魔鬼?”
“我没数。”约瑟夫笑着说“它们可不是野鸭。”
“那你干得最漂亮的是哪一次?”朱利安提问。
“你口渴么?咱们找个地方喝杯咖啡怎么样?”
“那可不行。”朱利安提连忙摇手“就在这里说吧,省得被人看见。”
约瑟夫往走廊上看了一眼,发现有个贩卖机,于是就去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
除了游客,梵蒂冈的修士和修女都是神色匆匆,没有在路上闲逛,这个“圣地”存在着另外一种压力,一样让人觉得窒息。
“你想听哪一种?血腥的还是恶心的?”抿了一口冰凉的水后,约瑟夫问道。
朱利安提很狡猾得借着喝水的机会,将选择权交给了约瑟夫。
“那好吧,为了保护他的隐私,我们称呼他为理查德,他是个大学新生,他读高中的时候流行过一段时间血腥玛丽的传言,传说召唤出血腥玛丽能遇见未来,在镜子面前喊她的名字三次就会出现,有时她是无害的,在镜子里只有她的倒影,有时她凶残至极,会逼人自杀,或者让对方困在镜子里,理查德为了考大学的事焦虑了一段时间,于是他召唤了血腥玛丽,问了她关于自己未来的问题。”
“然后他就被玛丽给缠上了?”朱利安提问。
“不,他是个聪明的男孩,知道不能毫无防备得去召唤那个恶灵,他调查了很多关于防备恶灵的仪式,每次上厕所都要用一次。这让他惹上了强迫症,后来他为了减少与卫生间有关的仪式放弃了个人卫生,他不洗澡、理发,在纸巾上排便,在纸杯里撒尿,这些还属于正常人的范围,到后来他的行为就更古怪了。”
“在纸巾上排便,在纸杯里撒尿?你管这叫‘正常’?”朱利安提不可思议得重复着。
“世界那么大,什么怪人都有,新生很多要住宿舍,他的室友首先受不了他了,学校也建议他先休学,他的病情这时候开始恶化了。”约瑟夫又喝了一口水,叹息道“他不再和家人一起吃饭,只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溜到楼下,而且他也不吃正常的食物,而是吃一种由花生酱、可可、糖以及牛奶蛋黄酱的混合物,我得说和那玩意儿比起来蜘蛛都算是正常的,但他却认为那是干净的,为了让尽可能多的食物进入胃里,他拼命让自己排气,因此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左胳膊塞进衣袖里,行走的步子也变得怪异,就像……”
“蛇。”朱利安提接口说到。
“蛇可没腿,而且他也没趴在地上,理查德只是迈着很小的碎步,就像穿和服的日本小妞,后来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建议他的父亲把家里的枪收起来,并且送他去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他的奶奶和妈妈私底下联系了我,理查德的父亲对此感到不快,他是无神论者,但他最后还是答应试一次,毕竟当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然后呢?”朱利安提感兴趣得问。
“他没有被恶魔附体,不过他确实惹上了恶灵,但它是属于动物的,为了应付学业理查德吃了巫医的药,里面含有一种名为‘幻蛇’的动物,据说吃了它能让人精力充沛,这种蛇食量很大,而且长相怪异,只在传说中有记录,却没有抓到活的样本,传说它会跳跃,而且一跳就很远,理查德曾抱怨说这么迈小步走不如跳起来,我问他为什么要走小步子,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朱利安提没上当,笑着等着约瑟夫说出答案。
“他说他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走路的了。”约瑟夫摇头笑着“恶灵的形式多种多样,也存在动物的恶灵,更何况理查德把它吃了,它会怨恨他也是应当的。”
“你是怎么给他驱魔的?”
“燃烧艾草,用烟熏将它赶走,跟吸血鬼讨厌大蒜味一个道理,蛇也讨厌艾草的气味,后来他母亲发现针灸店里有艾草精油卖,就用它来代替艾草,艾草精油挥发得很快,无法产生足够刺激的气味产生驱蛇的效果,第二次附身比较麻烦,他被指控x骚扰,鉴于他有心理医生的诊断记录,他被证明可能患有间歇精神病,被法院判无罪。他所犯的案件性质和刺杀里根的约翰辛克力不一样,但一样要被关在伊丽莎白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因为他有极其危险的暴力倾向,我要到精神病医院里驱魔,还要说服他的医生一直给他香薰治疗,差点被医生当成精神病给关起来。”
朱利安提大笑了起来。
“听起来你的日子不好过,司铎。”
“我不是司铎,我只是个三品驱魔员。”约瑟夫说“你想听血腥的那个么?”
“主角是干什么的?”朱利安提问。
“医生,他出生在一个医生世家,在当地很有名望,但是他说他在医院里看到了魔鬼。”约瑟夫冷笑着说“那些魔鬼围在他和他的同事们的身边,他向神父忏悔,希望神父能救他,不过低等级的神父最多只能倾听,不能给他指引,后来他失踪了。”
“就这样?”
“当然不只是如此,他来到了纽约,成了一个连环杀手,好莱坞把他的故事拍成了电影,名字叫‘七宗罪’。”
“我看过那部电影,我以为那是一个故事。”
“真实的故事比电影里更可怕,纽约警察局的档案馆比梵蒂冈秘密档案馆还大,只是里面装满了罪恶。”
“其实我不是很相信,有人会真的吃撑死。”朱利安提面露不快得说“而且还是吃意大利面撑死的,我祖父说,长期饥饿的人忽然吃很多东西才会撑死。”
“如果你不知道饱了,就会一直吃下去的。”约瑟夫很平静得说“他对‘肥仔’的大脑做了手术,你还记得他是怎么照料那个毒贩的?”
“哦,耶稣基督。”朱利安提惊呼道“你给他驱魔了?”
“不是,是那个杀了他的警察,电影里他叫米尔斯,我们就这么称呼他吧,他其实可以不去纽约,因为那个案子他失去了妻子,就算法院没有判他的罪他也糟糕透了。”约瑟夫说“他的妻子是整部电影里最美的存在了。”
“米尔斯后来怎么样了?”
“酗酒,脾气依旧糟糕,还被从警队里开除了,靠救济金生活,但他骨子里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我让那个连环杀手的恶灵不再缠着他,现在他在我朋友的教区当保安。”
“哪儿?”
“底特律,那边正在发生种族骚动。”约瑟夫扬了扬自己的黑莓手机“还有个女孩被附身了,我要给她电话驱魔。”
“电话驱魔有用?”
“很多时候人们需要觉得自己被驱魔了,才能找到信心,对抗魔鬼的还是自己,安娜莉丝到死都在抵抗,但很多人却听之任之,让魔鬼控制了自己,变成披着人皮的恶魔了。”
就在这时,约瑟夫的手机响了,他拿着它看了一会儿,神色忽然变得非常怪异。
朱利安提没有问,虽然他非常好奇。
“你知道巴伐利亚除了安娜莉丝以外,还有个女孩么?”约瑟夫收起了手机。
“请告诉我,神父。”朱利安提谦卑地说。
“维罗尼卡,她亵渎了圣餐,刚才奥尔维耶托主教座堂的司铎发了邮件过来,祭坛上供奉的祭饼流出了鲜血。”
“那个叫维罗尼卡的女孩也是用血亵渎了圣餐?”
约瑟夫没有做声。
“我听说当年米开朗基罗画最后的审判,是从奥尔维耶拖主教座堂的壁画吸取的灵感。”
“是的,从某个角度来说,西斯廷礼拜堂最后的审判是西诺雷利最后的审判的二次创作。”
“你也懂这个?”
“我在和修复组的姑娘约会。”朱利安提故作轻松地摊手,但口气却充满了得意。
“奥尔维耶托离梵蒂冈可不近,你觉得我该去么?”约瑟夫问道。
“我不这么想,也许是声东击西。”朱利安提说“我们首要保护的是梵蒂冈。”
“今晚上我想到西斯廷礼拜堂去看看,你能安排吗?”
“当然。”朱利安提说“这是她说的员工福利,可以在闭馆后继续参观。”
“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你可别说。”朱利安提跃跃欲试地站起来说道“你稍等一下,我跟她打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