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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调皮的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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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纺纱工厂来说,最需要的是女工和童工,成年男性因为工资比二者高很多,往往会被“淘汰”,这些失业者并不全部都会坐以待毙,进入救济院或者流浪,成为马尔萨斯人口论中“人口增长引起食物供应恐慌”需要遏制的因素。

    他们会跑到新大陆去寻找新的工作机会,又或者干脆去当水手,毕竟去新大陆的船票并不便宜,总而言之离开英国。而这些在外国,尤其是美国商船上工作的英国和爱尔兰裔水手会被海上巡逻的皇家海军抓住,强制回去服兵役。

    所以英国缺人么?他们缺人,却不缺废人,即便是如同约翰·弗拉克斯曼那样有先天脊柱残疾的,只要他能设计出漂亮的陶罐,一样可以娶妻生子,反倒是好手好脚,跑去犯罪的男人会被人鄙视。

    可是人的境遇并不相同,不是谁都和弗拉克斯曼那样会碰到好心的牧师收养的,很多街头流浪的孩子最后会走上犯罪这条路,而送他们去孤儿院他们势必会逃跑,谁都知道进去了就会被教区的管事送去工厂当童工,那些监工可会折磨人了。

    如果只要社会稳定,不要道德,那只需要对这些事视而不见,一样可以在入夜后的叫嚷声中安然入睡。

    可是现在英国的治安情况已经很严峻,到了影响稳定,需要派出轻骑兵巡逻的地步了。按照以前的“太兴制”,家里的男主人该出来巡逻,不过可以雇佣别人代替自己巡逻后,很难说有还有多少男人会老实呆在家里。

    他在那儿又不在那儿,可能是出去应酬了,也有可能是去情妇的家里,女人要自己在家带孩子,稍微有点响动就惶惶不安,深怕有强盗闯进了家门。

    城市化、外来人口将旧有的连坐制度给冲毁了,甚至一定程度影响了传统的家庭观念,再用传统的道德去约束人是很难起作用的。

    既然抚养孩子是累赘,那就不生好了,总会有别的人去生。底层和虔诚的女人还是会生很多个小孩,底层的父母有时需要靠孩子养活,而虔诚的女人则遵循着教义,估计在20世纪之前看不出人口结构问题。

    就像有些疾病,如果一个外行都能看出很严重了,那么就是病入膏肓的时候了。养成习惯后就很难纠正,乔治安娜看过一个数据,20世纪后半叶的新生儿很多是非婚生子,有可能是十多年的男女朋友,就是不愿意结婚,反正这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孩子可能会被送到孤儿院去,除非法院判决一方,通常是男方向女方支付抚养费。

    政府提供各种各样的优惠政策鼓励生产,但这并不会引起本国女性的兴趣,反而会吸引非法移民,比如以前为乔治安娜服务过的菲欧娜·杨一家,他们都是从东欧过来的。

    他们期望获得英国国籍,享受英国的国民待遇,然而他们这种非技术工种很难获得他们梦想的东西,菲欧娜以前有当护士的经验,因为她曾经在一所非法诊所工作过,算是支付她在那里生产的费用。

    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因过度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对老师指手画脚,韦奇伍德不赞同博尔顿开的寄宿学校的教学方式,请了家教在自己家里教育孩子,反正只要能通过牛津和剑桥入学考试,并不一定需要从私立名高中毕业,那只是一个加分项,有钱的父母可以直接请剑桥的老师从小开始教孩子,何必和穷人抢名额呢?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西弗勒斯可爱的就是这一点,他认清了生活是不公平的,通过努力获得了后来的成就。

    可是和布莱克家族相比,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在西里斯恢复社会地位的同时变得无足轻重。

    拿破仑不是世袭国王,他要是敢闹出南海泡沫那样的经济问题,他可不会和乔治二世那么平安无事,绝对会引起政局动荡。

    东方和西方存在严重的文化差异,在东方行得通的农耕借贷极有可能造成巨大的危机,法国大革命的一个特点就是让土地分给了“法国公民”,银行家却想用土地抵押贷款,这个事运作不好是要动摇拿破仑的“票仓”的,因为他承诺过不让旧制度回归。

    就像约翰·亚当斯说的,一场战争能让人民团结,汉朝还有匈奴作为外敌让汉族团结一致,现在的欧洲还有谁是对手?美国?

    隋文帝让经历了大分裂的华夏重新恢复了统一,但就像秦一样,隋也是个短命的王朝,谁让杨坚有个心急的儿子杨广。

    僵化也是隋朝很大的一个问题,当时隋文帝设置了义仓,让百姓丰收时将粮食存进去,到了灾年的时候取出来,隋末恰逢大旱,但是当平民去义仓取粮救灾的时候却取不出来了。

    粮仓是满的,百姓却饿到易子而食,这事简直荒谬。

    一开始义仓收粮食的时候靠自觉,后来有人偷奸耍滑,不愿意往义仓里交粮食,于是往义仓里交粮食成了制度,官府收粮食的时候和取粮食的时候完全两个态度,人群在激愤下直接冲了粮仓,将里面的粮食都给取了出来,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了那么多,搬不搬得走,总之就是往外转运。

    这样哄抢当然浪费了一大半,并且哄抢的行为看着很无序混乱。

    除非用枪、大炮这种能发出巨响的东西,人才会从那种状态里清醒过来。

    曾经有人认为哄抢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现象,但乔治安娜觉得那是一种从众行为,就像羊群的一只羊看到别的羊在跑,自己也跟着跑一样,它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反正跑就对了。

    拿破仑打仗是好手,他也懂理财,但他要面对的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而他的追随者们虽然会誓死捍卫他的名望,但绝大多数对金融不那么擅长,他们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

    这些人老于世故,非常适合唯利是图的社会环境,在道德社会适应不良,就像不那么在乎利益的人在唯利是图的社会适应不良。

    反正乔治安娜刚才踩到了他的雷区,意大利是个独立的王国,就连他在那里加冕也用的不一样的王冠。

    他刚才居然说她口臭了,虽然他一定程度说的是事实,对于女性他一向是比较客气的。

    有的麻瓜,像费农那样的,即便看到了魔法产生的效用也会否认巫术存在。

    波拿巴说她是江湖骗子,他明明看到她使用魔力了。

    这可能是因为她曾经在勃艮第塔楼里“翻译”过鬼话吧,当时丕平的哥哥的灵魂从意大利被召唤了过来,演示了加冕涂油的过程。

    也正是自丕平开始了欧洲中世纪的君权神授。

    在后世看来可能很简单,可是当代人可能想破了头都想不到,美国人则用了自然神论,它奏效了,反正绝大多数人也对“自然神”和“自然法”没什么概念。

    乔治安娜既然选择征服无知,就不能用蒙昧主义蒙混过关,拿破仑刚才引用了柏拉图,柏拉图的《理想国》里曾经使用过哲学王来统治。

    她不喜欢柏拉图,后来还是贾斯丁跑到剑桥去读书回来后跟她说的,再说将全民都培养成哲学家不太可能,反正乔治安娜没有自信让那些卖菜的大婶明白什么是大陆理性主义和英国经验主义。

    “听说”在加冕意大利的铁王冠后,他不断高声念上面的字“dio mi la died guai a chi la tocca”。

    这是个意大利语,意思是上帝赐予吾君权,吾当尽力不负。

    他到底信还是不信神呢?

    “你漱完口了?”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波拿巴问。

    她看着手里的酒杯,考虑是不是该把里面的酒泼到他的脸上。

    无礼的家伙。

    她皱着眉头,将葡萄酒在嘴里漱了一下,然后学习林黛玉进贾府时的样子,用手遮住了嘴,将它给吐了出来。

    他把鼻子凑过来闻了一下,好像是确定她嘴里确实没有那股味了才吻了她。

    即便是巫师,有些事也是无法阻止的,比如癌症和死亡。

    她摸着他软绵绵的肚子,他是和他父亲一样死于胃癌,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下毒造成的呢?

    她流了泪,死亡永远是难以战胜的,即便莉莉和詹姆波特的墓志铭上留着的是“最后需要战胜的敌人是死亡”。

    看到她哭那么伤心,他不但不安慰,反而趁着这个机会得寸进尺。

    可能是因为不够独立这一点,让她无法成为一个地道的职业妇女,她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不适合在需要钢筋铁骨的职业场合打拼。

    以前她在朗布依埃的牛奶厂上班,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她却没有要谁为她提供特殊服务,虽然牛奶厂经理的情妇这么要求过。

    保持谦逊本来是一种美德,为什么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反而被人鄙视呢?

    这或许和仁慈是一个道理,那是只有胜利者才有的权力。

    一只死老鼠腐烂都那么难闻,何况是战场上几万人。

    这对嗅觉敏锐的人绝对是个灾难,难怪他会说经常看到乌鸦跟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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