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善良管理人(下)
旧制度的时候,包税人为了确认平民家里腌制食品有没有加盐,会尝别人家里的食物,甚至跑到酒庄,量别人家的酒桶,要求查看别人的喝酒记录。
5万海关稽查人员或农场职员,23000名便装士兵沿着国内12000里的防线部署,像一张混乱而复杂的网,把每个省、市、区或镇团团围住,对二三十种不同的商品,近1600种过路费进行征收省税或者市税。
革命之后人权第一,在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警察也不能随便进平民的家里,更何况是尝别人家里的食物有没有盐了。
主要还是要让远离巴黎的人们感觉那种新思想和进步,不然还是有人会把法国大革命和开明专制以及美国独立战争搞混。
法国大革命的思想是社会契约论,在人权宣言中讲的是“社会的目的是为大众谋福利的”,在共同利益的首先要求下,个人的自由主动行为不得妨碍任何社会生活的秩序和条件,也就是人权宣言中第一条,人生来就是而且始终是自由的,在权利方面一律平等,社会差别只能建立在公用设施的基础之上。
法国不允许股份公司,却在民法典上允许了合伙人,合伙人之间是平等的,不存在大股东欺负小股东,也就是说如果存在债务,要按照合伙人的人数各负担数额或相等部分的债务,即便合伙人中的一个人在合伙的股份较小,除非在契约上约定债务依股份的比率确定合伙人的责任。
为合伙的计算订立的债务契约,仅约束定约定当事人而不约束其他合伙人,但经其他合伙人授权或改事件有利于合伙时,不在此限。
举个例子,a开了片荒地,他有了这块地的所有权,然后用这块地去银行贷款买了奶牛,但是他自己不会养牛,于是将牛租凭给b。b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法人,他定期将租凭牛的租金按照契约交给a,a一点都不管养牛的事,同时牛粪的肥料收益和牛奶的收益也不由a得。b通过自己内部的契约,与合伙人均分收益,或者是按照股份进行分配,这个是b所代表的个人或者是法人自己协商的,同样如果农场发生了牛瘟,全部牛死了,b也要负责赔偿a,赔偿金额按照契约上定的计算,又或者全体均分。
以布列塔尼现在的地价以及国家采购荷兰奶牛带来的优惠,贷款是很容易还上的,不过前提是消灭对牧民的歧视,消灭不平等。
合伙是肯定免不了的,英国的《泡沫法案》阻止了联合体,商人却找到了投资信托。善良管理人要以信任为基础,受托人为他人理财,必须以受益人的利益为宗旨,要谨慎处理信托事务。
有的女人带着嫁妆找丈夫,也相当于是在找一个人帮她理财,不会有人找个搞庞氏骗局的人来处理信托。
而善良管理人是谨慎得为自己的一切行为,包括作为和不作为负法律责任,比如牛棚里的清洁、为牲畜看病等等,他可以不作为,这会导致牲畜得病,动物得病死亡了他就要负法律责任,赔偿租凭别人的奶牛钱。
养牛也和养葡萄一样需要育种的,诺曼底本地又一种科坦登牛,每头牛可以产100公斤黄油,而给巴黎供应肉的是诺曼底的牛,生长期只有6个星期,过了这段时间它们就开始吃草了。
去年为了给巴黎供肉,不止是这种小牛被杀了,还有一些体质不好的牛,总之今年巴黎的肉价肯定会升上去,谁也没有想到法国会连续两年都遇到粮食减产。
牧人多懒散,农人少远见,凡是种葡萄的全都劲头十足。这和葡萄、葡萄酒高不可攀的地位有关,新时代运葡萄酒的马夫不用再跑20个地方交税,遭受税吏的取笑、辱骂,也不需要无故拖延十天半个月,等着办事人员懒散得签文件和通行证,可能只有客栈老板还会看到那些穿绿色制服的官员。
改良畜种需要建立谱系,保证“纯种”,荷兰奶牛经过了多年的选种,现在已经成了注重产奶量,不注重肉质了。总而言之就是给当地人找点事做,别再被那些阴谋家煽动了。
一般来说农业的周期长、利润低,不过在银行家眼里,有土地抵押那也比贷款给那些想过田园生活的工场主,等他们清算了资产,两手一拍走人强。
法尔荣说可以养羊,养羊就比较复杂了,羊毛出租人只能收一半。还有养的小牛、小羊的收益,这些在民法典上没有写清楚,需要实践后补充。
意大利人可以卖他们的捻丝机,同时附赠一个驻厂工程师负责维修那些机器。机器不出问题他就喝咖啡,出问题他就去修,每个月工资照拿,这样既解决了纺织业低效能的问题又解决了农业欠缺的人手,而且还在可控范围内。
诺曼底的棉纺织业提供的棉布只占全法总需求量的很小一部分,远东地区还要提供三分之一的棉布需求。
但是乔治安娜还是从勒德雷尔的话里听出了别的含义。
共和国8年的9月拿破仑还在埃及,他怎么会跑到胜利广场听加拉念107页的稿子。共和国9年的9月也不可能,他那个时候在马伦哥。
然而事情却是真的有的,胜利广场上原本有个路易十四的骑马像,庆贺结束法荷战争的《奈梅亨条约》,路易十四的骑马像在大革命期间被毁了,后来雕像换为一个木头金字塔,原本德塞或者克莱贝尔的雕塑要代替金字塔立在那里的。
后来克莱贝尔的铜柱立在了植物园附近,德塞的则在第戎。
那个看起来闪闪发光的金色克莱贝尔雕塑实际上是木刻的,上面刷了金漆,看着很像是金属的。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勒德雷尔谈起了好几次路易十四。《奈梅亨条约》她记得不多,但有点她记得,荷兰以保持中立为条件,收复它所有的土地,法国要向荷兰降低关税。
钢铁免关税了,当然无法再降,那么要降的则是纺织品关税了。
她不知道这是她自己领悟错了,勒德雷尔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提醒她要找个好司仪。
她要好好想想,毕竟历史证明了拿破仑是正确的,因为了他的政策,给法国后面的工业化提供了“苗圃”,后来才赶上了英国。
有些脆弱的生命需要精心呵护,太早让他们经历风雨会夭折。
然而佩里埃说的话她也记得,一些良莠不齐的新小企业会让那些在这个行业生存了几十年的厂家倒闭。
他们不懂行业里的规矩,不知道有些事是禁止的,而这些则是前人总结出来的教训。
反正冲沙闸室的事法国人好像不让她碰,可能这里面涉及他们内部的利益问题。
但她记得一点,英国的法官斯托威尔和美利坚合众国的最高法官约翰·马歇尔成立了一个盎格鲁撒克逊捕捞法体系,一旦英法重新进入战争状态,那些运往比利时的粮食就不能放心大胆得走近海海运了。
有利可图的战争,无利可图的和平,谁都知道选哪一样。
虽然很烦,但她还是从中学到了一些东西。
不论是斯托威尔,还是老罗伯特·皮尔,他们本人的品行如何,在面临立场的改变时,都会作出违背他们本心的选择。
所以巫师光看麻瓜个人的人品是不行的,就像牛顿,他个人的才智在南海泡沫中完全不起作用。
沉默不仅仅代表无声的抵抗,也代表了妥协。
阿不思说,决定我们成为什么样人的不是我们具备什么能力,而是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确实是个有智慧的人,可惜他除了在学校里娱乐,很少去外面的社交场合。
乔治安娜看着前面的路,她的路又在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