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避雨
“唉!看来得明天才能到家了。”
望着眼前的雨,李溪感叹道。
明明离家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本来在天黑之前可以赶回家,偏偏这时候下起了暴雨,把李溪隔在了官道旁的土地庙里。
李溪本是北河镇土生土长的小镇居民,家境普通,十几岁后发现不是读书的料,功名肯定是考取不到,于是便随着家里叔父做起了木匠。他性格本就单纯,从来没有其他发小玩伴中那些花花心思,做起木工来更是耐得住性子,一心一意,多年下来,便在附近十里八村博得了一些小名声,收入也跟着丰厚了一点,于是在二十出头时候就被私塾里的教师相中,把女儿许配给了他。
小镇居民的生计能指望个什么呢?老人常讲,就是指望个后代。也许是缘分未到,妻子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双亲也只能干着急,一直到李溪三十岁时候,妻子才诞下一子,在如此偏远的地界,三十多岁可谓是老来得子,所以,李溪对儿子的喜爱程度,超乎常理又合乎常理。
随着年岁的推移,李溪的名声也越传越远,慢慢的,连县城里也有人来找他做工。
这次就是,有大户人家找他定制一批家具,工期较长,开出的报酬也丰厚,这一去就是半月有余。
由于思子心切,在交工的当天中午,便拒绝了雇主的款待邀请,急匆匆的向家中赶回,本以为一个下午,走官道肯定能到家,虽说小道更快,但毕竟怀里还揣着往常半年才能挣回来的工钱,小道是不敢走的,这夜路,是更不敢走的。
凭着记忆在雨大之前前躲进了这座土地庙,庙里本来香火应该是鼎盛的,不然也不会有前院,还有大殿,也许是离乱也许是人心,土地庙被荒废下来了,慢慢变成了镇上人去县城路上歇脚的地方,好的时节还会有人在门口卖凉茶,唯独无人打理也无人祭拜。
李溪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本想躲个雨就走,当被暴雨彻底隔绝时才发觉今夜肯定是回不了家了,回头看了眼土地神的雕像,便笑了起来,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跟随过父母来到这拜过香祈过愿,父母祈求他可以通过童试,后来没中,或许,这也是此庙败落的原因之一。
李溪笑罢,便从包裹中掏出了所有的本是要路上充饥的干粮,此前着急回家一口没动,想着既然自己年轻时候拜过,虽说所求的没中,但如今也算过上了父母当初想要的生活,就算还个愿吧。
于是就想把干粮放在供桌上祭拜,却发现原本的木质供桌早已七扭八歪,想到自己做木匠活计的基本工具都在包裹里,便开始修葺起了供桌,不消片刻,小木桌就修好了,李溪心满意足的将干粮摆放于前,恭敬的拜倒。
“以前拜过您,今天机缘巧合又承蒙您收留,再拜您一次,您在上有灵的话,保佑我家小儿健康生长!长命百岁。”
乡下人许愿不说客套话只说真心话的情况下,五句之内脱不开长命百岁四个字。
“他可保不了你。”
“额?”
李溪被吓的栽倒一旁,任何人在单独拜神的时候耳朵里突然听到声音都会被吓到的吧。
“呦!兄弟,别害怕,我们也是路过,避雨的,避雨的,兴许是雨声太大了,我还以为你听到我们进屋的声儿了呢,对不住啊,对不住。”
李溪闻言便向出声方向看去,只见三个皮肤黝黑,身着麻衣背着竹篓的汉子,标准的采药客的装扮,其中一人呲着白牙正伸手要拉拽自己,这才放下心来,递手过去,说道:
“嗨,还真吓我一跳,你们什么时,嘶!哎呦!”
李溪疼的吸了口凉气,站稳后急忙缩回手瞧起了掌心,只瞧见一个类似针刺过的小伤口在慢慢的渗出血珠。
黝黑汉子闻声也急忙看下自己的手心。
“哎呀,这下又对不住了,刚刚就抱着药篓着急跑来着,没注意自己手上粘了个草刺。”
说完就把手心递给李溪看,并用另一只手翻起来药篓,拽出了一根李溪没见过的草药。
“来,兄弟,止血的。”
李溪看他手掌下方真的粘了个不起眼的墨绿色草刺,便摆手说道:
“没事,没事,我是做木匠的,手上这种小伤见的多了去了,别浪费你们辛苦采的药材了。”
“不浪费,不浪费,这个草也常见,也好采,擦一下就行,回头我们冲洗下不影响我们卖”
汉子说完没等李溪反应过来,就拽过了李溪的手,用药草擦了下伤口,也不知是草药的真有作用,还是伤口本来就不大,血珠被擦掉后就没有再出血了,只留下一个墨点似的伤口。
汉子看了眼草药上的血迹,又看了眼李溪手心的伤口,然后把草药收进了怀里,对着李溪说道。
“这一进屋就连着两次对不住兄弟了,这样啊,兄弟等着,我这还有点地瓜,我看那边有干的木枝,等我啊,等我给你烤一个。”
李溪刚想拒绝说自己有吃的,但随即想起自己一时兴起把吃的当贡品祭出去了,思绪这样一短路,拒绝的话也没说出口,就看见汉子已经转身出去和其他二人收拾木枝去了。
就在这时,吱呀的开门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着长衫的青年推门而入,来人目光掠过大殿也是一惊,显然是没想到庙殿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望着众人的目光,说道:
“打扰了,你们继续,路过,避雨。”
说罢便朝着大殿的角落里走去,明显跟采药客们相反的性格,不想与他人交流。
李溪也没有多想,又回到了自己先前歇脚的地方,瞄了一眼后进来的少年,又看见供桌上自己刚放上去的干粮,思索起来:
“一会他们要给我地瓜的话,我是接还是不接呢,接了的话我用什么给人家回礼啊?后来的小伙气质好特别,县长家的公子都没有这种气质,他的衣服也有点特别,没怎么见过。”
做活时候的李溪是一种状态,不做活计的时候胡思乱想也是一种状态,只不过小镇人,想的东西永远是那么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