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墨好气
下了车，苏梨看着那扇铁门，在门口站了很久。
她打开门，客厅里开着冷白色的灯，整个房子的冷得像冰窖一般。
紧了紧书包带子，身上莫名发麻，两只脚像有千斤重一样，挪不开步子。
方柔和白向文都坐在沙发上，听见门口的动静也没什么反应。
苏梨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客厅走。
方柔脸色冷沉，有一瞬，苏梨感觉回到了苏齐刚去世的那一年。
那时，她每天看见方柔都紧绷着身体里那根弦，小心谨慎，生怕触动那个可怕的开关。
“苏梨，我管不了你了。”
冰冷的话丢在这个冷冷的空间，听起来格外让人心寒。
苏梨听见心里那根弦断开的声音，手指蜷了蜷，手脚像被泡在冰水里，沁骨的冷。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回到了两年前。
她不禁想，方柔为什么要这样冷漠的对她。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脑子里瞬间有了答案。
因为她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妈妈的丈夫。
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所以，她承受这些是应该的。
想说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你做出这种事，对得起你爸爸吗？”
这句话重重的击在苏梨心口，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感觉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正一圈一圈的把她捆绑起来。
“我…我没……”
“我脾气不好，也没本事教育好你，”方柔看了眼坐在她身旁的白向文，“你替我跟她好好谈谈吧。”
“妈妈！”苏梨上前几步抓住方柔的衣袖，手微微颤抖着，眼里满是仓惶和乞求。
白向文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仍旧是那么温文尔雅的样子，好像遇上多么紧迫的事情，都不会影响他的情绪。
“阿梨，你妈妈脾气急躁，她怕自己不能平和的跟你谈话，所以让我代替她跟你好好聊一聊。”
苏梨条件反射般身子一僵，一股侵人的寒意席卷而来，她不敢看白向文的眼睛，更不肯松开方柔的衣袖。
可方柔却是铁了心一样，冷漠地甩开她的手，“跟白叔叔仔细交代。”说完头也不回的往二楼走去。
“妈，妈妈……”
看着那道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苏梨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
全身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栗，冷汗一阵一阵的往外冒，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可她偏偏……没有办法。
牙齿咬破了嘴皮，嘴里传来血腥味。
剩下的，只有无声的绝望。
……
白墨从学校回来，进门时，屋里一片漆黑。
没开灯，直接去了二楼。
他只上了一半的晚自习，然后从学校偷跑回来。
要不是晚上班主任临时来教室抽查考试，他可能还会回来得早一些。
站在苏梨卧室门口，给她发了条消息。
白墨：［开门］
没多久，卧室门从里面打开，苏梨看见他有些意外，“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像是刚洗完澡不久，身上穿着一套纯棉的长袖长裤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白墨目光落在她身上，并没有进屋，也没回答她的问题，“你过来。”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哦……”
苏梨拿了手机，关上自己的房门去了隔壁。
白墨把椅子拉过来让她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箱。
“把袖子卷起来。”
说着从小医药箱里拿出一瓶药和棉签，单膝跪在她脚边。
苏梨看了看手腕上被捏红的那一圈红痕，把衣袖扯了扯盖住，“一点点淤痕，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她瘦小的身子带着转椅往后退了一些，却被白墨强势拉了回来，咬牙狠道，“你觉得我像傻逼吗？”
“……”苏梨疑惑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他抓住并且把衣袖掀起来。
苏梨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白墨顿时呼吸一沉，双目直直的看着那条纤细如白玉般的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或红或紫的淤痕。
“他妈的！”忍不住低骂了声，气不打一处来，“你管这叫一点点？”
“你他妈管这叫一点点？！”
把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一根根棉签散落在地毯上。
白墨感到憋闷，积压在胸口的气找不到地方撒，愤愤的呼吸着。
他这凶巴巴的样子，苏梨习惯性的有些害怕，不太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你这么跑回来，被知道了又要……”
“知道又能拿我怎么样，先管好你自己！”
白墨打断她的话，用药把棉签打湿，往她手臂上涂，小小的棉签在那一大片淤痕上轻轻涂着。
越涂越来气，“你这么大的人，不知道反抗吗？”
作为过来人，白墨心里一面觉得苏梨弄成这样是自找的，一面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初中的时候，他就不再逆来顺受。
她明明不该承受这些，却一次次忍受。
“你天生是受虐狂吗？”
苏梨没说话，乖乖配合着卷起衣袖让他涂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种闷不吭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着实让白墨烦躁得很，虽然心里憋着闷气想要爆发，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认真小心。
嘴里依旧没句好听的话，像是靠这种方式把憋着的气发泄出来。
“这么喜欢逆来顺受，你就受着吧，老子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我……尽量。”苏梨弱弱道。
“操！”白墨被她气得半死，没忍住把手上的棉签甩到地上。
“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苏梨看着手臂上的痕迹，抿了抿唇，“至少她现在看起来很幸福，不是吗？”
是吗？
是吧。
她毁了妈妈一个幸福的家，现在还她一个，不是应该的吗。
白墨被她的话气到，看见那双莹莹发光的眼眸，心中涌上一股无名火。
小姑娘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么让人怜惜，多么让人心疼。
他捏紧拳头，好想把那个“恶魔”掐死。
“老子现在就弄死他！”
白墨起身冲到门口，苏梨从椅子上站起来，“哥！”
这一声“哥”，苏梨像是经历了千难万险般，终于叫出了口。
白墨步子一顿，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憋闷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没。
“你去哪儿？”苏梨急切的问，袖子都没放下去。
她害怕白墨去找白向文，她不愿意去打破现在平静美好的家庭。
现在的“家”，她一定要用力去维护，让妈妈继续幸福下去。
白墨感觉自己要被炸了，“有病，都他妈有病！”
说完气冲冲下了楼。
直到听见大门关紧的声音，苏梨才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