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的心事
“秦醉。”女孩轻声呢喃，声音跟人一样，软软的。
少年下巴轻轻扫过女孩头顶的发丝，感觉痒痒的，心都快化了，又忍不住偷偷蹭了蹭。
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应，“嗯……”
他微微垂着头，目光落在女孩长而卷翘的睫毛上，一眨一眨，每一下都扫过他的心尖。
鼻息间是女孩发丝散发出的淡淡甜香，脖子上的肌肤如白玉般无暇。
苏梨脑袋有些发晕，全身发热，还真是起到了暖身的“奇效”。
应该有那么几分小小的醉意，但不至于失去意识，或是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慵懒的语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酒精会催发人的情绪，放大脑子里某一点感官，要不是今晚，她已经快要忘了，那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的感觉了。
爸爸……
那个已经不会再回来的，宠她，疼她的人。
每当晴朗的夜空，天上繁星点点的时候，她总会抬头看最闪亮的一颗星星，觉得那就是爸爸在守护着她。
“我……很想他。”说出来的时候，苏梨感觉脑子里被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塞满，连鼻头都有些发麻。
“我想我爸爸了。”
苏齐刚离开的时候，她会哭着对方柔说：妈妈，爸爸怎么会死……他不要我们了吗……
曾几何时，她期盼着能在方柔怀里找些安慰，试图寻求母爱来冲淡对父爱突然缺失的悲痛。
可……
秦醉脸颊贴着女孩的发丝，听见她自责地说，“可是……我不敢，我没有资格说我想他。”
她小声抽泣，却依然压抑着情绪，不敢放声哭出来，小小的身躯憋得发抖。
温热的泪滴落，浸到少年的指尖，她的每一滴泪都像一把小刀，割在他心上。
“星星。”把肩上的人扶正，他想看着她，看清楚她此时脆弱伤心的样子，仿佛这样能替她分担一些。
小小的人儿楚楚可怜，泪珠还在往外涌，小鼻头红红的，紧紧咬着唇拼命压制着哭声呜咽。
少年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眼眶也有些泛红，喉咙涩到发麻，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别压抑自己。”
眼里满含心疼的目光，看着她，哄着她把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发泄出来，“说出来，哭出来……我在。”
苏梨眼里的水光氤氲，嘴唇翕动，比起平时乖巧懂事样子，现在的她像一个陶瓷娃娃，委屈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我……”她哽咽的气息都不稳，试图把埋藏在心里的委屈，艰难的说出来，“我不要草莓了……把爸爸，还给我……好不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梨眼眶里的泪再一次汹涌，像一颗颗珍珠滚落。
她终于勇敢的放声大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把心里的委屈全发泄出来。
秦醉内心翻江倒海，心像是被人抓着撕扯般的疼痛。
大大的手捧住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把人拥入怀里，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另一只手在她背上温柔的拍着。
像早上，她钻入他的怀中，给他安慰一样。
小姑娘泪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越哭越伤心。
一边哭一边自责，“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不是我，爸爸不会死……”
“是我害死爸爸……”
“我是害人精，我不配想念爸爸……”
“妈妈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苏梨陷入一种深深的自责中，两年来她从没忘记，爸爸是因为她才意外去世。
如果不是她在电话里说想吃草莓，爸爸不会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专门去那家水果店，不去水果店就不会被刹车失灵冲进店里的车撞成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脑子里，妈妈趴在白色的病床上，抱着冰冷的尸体痛哭的画面；妈妈因为伤心过度，抑郁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砸的画面；妈妈泪流满面的指着她怨恨痛骂，把她赶出家门的画面……
种种回忆不断交织，那些飘远的声音好像又回来了。
“苏梨，你不吃草莓会死嘛！”
“你不吃草莓不会死，但是你爸爸因为你要吃草莓，被车撞死了！是你，是你害死你爸爸！”
“是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怎么不去死！”
“你害死了我丈夫，害死了自己的爸爸，你这个害人精！”
……
泪水模糊了双眼，苏梨趴在那个并不算宽厚，却用尽所有，想要温暖她的怀抱里痛哭流涕，尽情发泄，把心里的痛苦都哭出来。
就算这样她还在反省。
“是不是我太任性，老天爷惩罚我，才把爸爸带走……”
“我乖乖听话……不吵，不闹，把爸爸还给我，好不好？”
秦醉胸前一大片衣服早已被泪水打湿，他紧紧把人抱在怀里，恨不得钻进她心里把那些不好的回忆全都清除掉。
可偏偏他对那些回忆无能为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苏梨把小心翼翼藏起来，不敢或是觉得自己不配表现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只有释放了坏的，他才能把好的填进去。
也许是哭累了，再加上今天一天都在劳累，还喝了点酒。
苏梨由大声痛哭，逐渐转为轻声呜咽，再到小声抽泣，慢慢的在秦醉怀里睡着了。
女孩浅浅的呼吸，偶尔还会抽泣抖动一下小小的身子，眼角还挂着泪珠，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乖得不像话。
秦醉抬手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指尖不小心碰到纤长的睫毛，女孩眉心微微一皱。
即使睡着了，嘴里还软软的呢喃着，
“我再也……不要吃草莓。”
“我再也不敢任性了……”
“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星月相伴，把漆黑的夜照得透亮，今夜的月光因为有星星的陪伴并不清冷。
火光映照，驱散了寒意。
少年眉头紧锁，在怀里人儿的额头上，印了一个纯洁的吻。
他摊开女孩的手心，依样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笑脸，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离开，永远都不离开我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