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传声鼠筒
“这样靠谱吗？”李梧看着桌子上的毛团,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毛团一抖，从他手下逃脱。
单业淡淡看了一眼, 看得他讪讪一笑, 收回手，这才捧起毛团放到自己肩膀。
雪白的毛球晃着身上的肉, 口中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王湖坐在旁边挠头：“听不懂啊。”
“能写字吗？或者打字？”韩凡巧看着克丘圆滚滚的身材迟疑道。
李梧嘴角一抽：“你看它这么胖，能露爪子吗。”
众人瞅着克丘圆润的体型, 无言以对，要从如此身形找到爪子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说起来，他们聚集在这儿商议如何让一只老鼠表达观点，自然是有原因的, 现在的毛团已经不是原来的克丘, 而是姜·克丘·末末。
至于为何如此, 就要说到上个世界先知的补课了。
短短几天的补课，姜末末突袭的都是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而很多不重要, 或者优先级不那么高的知识点, 全留在先知给的那本书中。
四号世界结束后, 姜末末终于有时间捡起技能书，查找值得学习的技能。
在数十次的位面穿越中, 姜末末感受最深有两点：一是时间紧迫，穿越间隔太短，对她的成长极为不利；二是信息阻隔，一旦回到现实世界，就会失去穿越世界的信息获取，令她无法根据情报决定下次穿越的人员与物资部署。
尤其是当目标转变为救世后, 以上两点更加重要，原来走一步看一步的计划已经不适合目前的状况。
翻遍技能书，姜末末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解决这两个难题的术法，而且刚好，她也能满足施展要求。
意识投影，阅读者的重要能力之一，姜末末当初在二号世界与商云燕告别其实就是用的这个能力，然而那一次，她是无意识使用，如果要完全控制，以她目前的能力来说还不够。
但在先知给的技能书中有一个取巧的办法。
——契约一个活物，以契约对象的躯壳为锚点完成意识投影，虽然受躯壳限制无法自由投影各个世界，对她现在的状况来说却正适合。
至于契约对象，她毫不犹豫瞄上了克丘。
在二号世界离下大功后，因为这只变异老鼠的不可控，姜末末再没有把它带往异界，对此，她认为是极大的浪费。
然而，以克丘的懒散，让它主动工作几乎是白日做梦，除非有它感兴趣的东西出现在面前。
姜末末用先知交給她的方法和克丘精神链接，能大致感应到对方的念头，要不是确定克丘种族是小白鼠，她差点儿以为自己和考拉建立的联系。
作为帮手，这样脑子空空只想睡觉的宠物自然不合格，但作为意识投影的契约者，却是完美选择。
契约者的念头越简单，姜末末投影后受到的干扰也就越小，而普通动物虽然可能更单纯，实力却太弱，容易死掉。
确定目标后，她这次的穿越特意把克丘带上，果然行动中除了肩上挂个装饰，几乎毫无感觉。
装饰就装饰吧，姜末末心想，也不可能总指望宠物完成全场最拉风操作，只要不影响行动，加上它本身的自保能力，契约就不亏。
当革命军的事情完成，回归前，姜末末按照书中的讲述把自己的精神印记打入克丘脑中，顺利契约成功，而为了试验成果，克丘自然就留在异界。
等她回归，单业等人就围着克丘，企图看出被意识投影的线索，只是怎么看，还是原来那只小白鼠。
失败了吗？众人不禁猜测。
“我觉得是我们太急了。”李梧突然醒悟，“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距，就算队长回去后立刻投影也没这么快吧！”
其他人脸色一僵，四散开，他们还有任务要忙碌呢。
……
另一个世界，姜末末确实如李梧猜测的那样，还没有开始投影。
回归时间可控后，她无需每次在异世熬到深夜，因此，回到研究院后通常精神不错。
而这次回归，最重要的情报当然是大陆震荡器，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东西就是五号世界毁灭的元凶。
“只要地表人有全员离开海蓝星的确切动作，暴徒估计就会启动这件武器，既然最后世界毁灭，证明武器的效果不错。”姜末末耸肩道，“看来当初研发制作的人没有偷工减料。”
裴枝看着打印出来的录音，逐字逐句分析，她思索着问道：“启动方式和位置都没有说，看来这是革命军高层才知道的内容，会不会和领头者的生命活性有关？”
如果无关，干掉暴徒，说不定就能阻止五号世界灭亡。
这个问题姜末末也想过，她考虑了一会儿安治队与暴徒战斗时的细节，摇了摇头：“不会，风险太大，数百年来肯定有被杀和被生擒的代领人。”
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地表人也许尝试过众多方法，最后发现无法解决才达成了如今的平衡。
安治处对革命军的态度更像是正常对抗，会想办法杀死革命军，但又没有倾尽全力赶尽杀绝。
如果能简单找到大陆震荡器的启动方式，何必花大代价星际移民。
方舟建成，不仅是找到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还要大量改造，谁也不知道陌生的星球上有没有可致死人类的病毒，又或者资源不够缺乏发展潜力。
因此世界的毁灭不在现在，而在五十年后，想必那个时候才是地表人离开海蓝星之际，革命军最终没能阻止，也没有失去大陆震荡器的控制，选择了同归于尽。
谭教授从容道：“那么我们就有两条路线可选。”
他竖起手指道：“其一，想办法获得大陆震荡器的位置和控制权，只要失去这件东西，再怎么打，五号世界的所有人类也不可能一起迈向毁灭，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地底人灭绝。”
姜末末蹙眉：“地表人努力了数百年都没有成果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很难成功。”
“但是我们能打入内部。”裴枝不服，“还有心灵方面的异能者。”
姜末末道：“革命军高层都是能力者，对精神力十分敏感，异能试探只会引起警惕。况且，我怀疑就算是暴徒也不一定掌握着所有信息，他处境危险，不可能背负这种关键任务。”
“很有可能。”谭教授点头赞同，他说，“那么第二个方案，让地表人放弃毁灭海蓝星。”
“为什么要毁了母星？确定不是革命军误解？”裴枝想不通，就算找到了新的、适合定居的星球，母星对人类的意义总是不一般的，何至于要把后路断绝。
姜末末摊手说道：“我也想不通。”
“但关键不是里面的原因，是革命军这样认为，那么就会出现同归于尽的结果。”
他们毕竟是局外人，地底人与地表人的争端已经数百年，其中矛盾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在暴徒看来，只要地表人前往方舟，一定会想办法灭绝地底，而他的选择也只有一同毁灭。
谭教授略过异界人的矛盾仇恨，说道：“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在第二方案的情况下如何完成任务。”
姜末末精神一振，她抢先发言道：“这件事根源其实不在扭转地表人的念头，而是革命军的不信任，所以，就算我们让地表人放弃毁灭海蓝星，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变化，我认为重点是阻止他们前往方舟。”
只要方舟被破坏，地表人无法移居，双方的僵持就会持续下去。
裴枝点点头，也同样她的想法：“所以你们要先混到那颗星球看看，如果让地表人发现不适合定居，他们自然会放弃原来的打算。”
谭教授摇头：“这是治标不治本，只要矛盾没有解决，日后必然会发生类似的事情，甚至其他摩擦的火星也会导致火药桶爆炸。”
“况且，这样救世宇宙意识承认吗？最后不过是拖延毁灭的来临！”
姜末末一顿，捏着手指道：“但不阻止更麻烦，而且暴徒的打算估计也是如此，他得到我们的帮助，肯定会向这样的方向尝试。”
“那我们去异界的目的何在？给异界人当打手？”谭教授淡淡道。
连续被否认让姜末末生出一丝烦躁，她咬唇看向谭教授，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办法。
他们说是背后有一个世界的支撑，实际上受限于位面阻隔和世界差距，大部分时候也只能起打手作用，最多用一些信息差获得优势。
在整个世界面前，他们的推力太微小，尤其是这是头一次明确改变世界走向的目标。
裴枝看了看两人，朝谭教授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快说，莫非还要我们给你三顾茅庐不成？”
谭教授轻笑着道：“怎么会。”
他转向姜末末，严肃道：“你要站在高处看问题，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个人身份，想象自己如果是那个世界的掌控者，要如何改变既定的命运。”
“以前你的任务是带领他们获得对我们世界发展有益的物品，你只需要成为合格的队长，但从目标转变开始，你就是真正的救世主，要高于世界，才能看得全面清楚。”
姜末末微微张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份上升得如此之快，她根本无法适应啊！
救世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他们说自己做吗？怎么看起来好像责任又落她头上，她真的承受不起！
看出她想拒绝，谭教授开口：“想想你那位前辈，如果要走到她的高度，仅仅做一个执行者是不够的。你看到的比我们多，只要能力跟上，所指定的方案肯定比我们全面、细致。”
裴枝也跟着附和：“这是我们对你的期望，你想继续走下去，不浪费自己的天赋，必然要经历。”
想不到自己能和那位命运女神相提并论，姜末末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动用自己不多的脑细胞，深切希望有法术能提高智力。
高于世界……脑中反复思索着这几个字，姜末末回想起自己过去码字的经历。
虽然那些剧情不知道多少是受了阅读者本身的影响，多少是自己的想法安排，但当时的状态却给了她灵感——所谓站在高处，和作者整理大纲时岂不是差不多，也是一样从整体规划剧情，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如果五号世界是一本书，我要安排主角带领革命军对抗地表人该怎么做……无数剧情发展在脑海中掠过，姜末末反复推敲，终于，灵光一闪。
她急不可耐道：“我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主要矛盾其实是地底人势力太弱，只要不改变这一点，矛盾就不会消失，迟早会走向毁灭！”
“对。”谭教授抚掌笑道，“这个世界的本质矛盾是双方对立，而他们又没有解决矛盾的动力与能力，只有外力介入，才能打破这一点。”
历史的惯性正在此处，当矛盾无法调和，只有在毁灭中诞生新的秩序，可惜五号世界的毁灭太过彻底，无法完成新生。
姜末末想清楚后，谭教授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所以，你们需要想办法壮大地底人的实力，当他们获得力量，就不会轻易赴死，而地表人也能正视他们的生命。”
“他们强大，地表无法施行灭绝计划，革命军恐怕会更积极取消大陆震荡器。”
“到时候就算有方舟，最多彻底分隔两个星期，不会走到毁灭那一步。”
姜末末不住点头，这才是真正的治本，也是完成任务的最佳方案，只不过不太容易……
……
“……根据我们的商议，你们先在地底传播第一套健体操，技术发展追上去太难，现在只能另辟蹊径。”
克丘伸出小细爪艰难在纸上书写，雪白的毛色染上乌黑，它吱吱抗议，却被主人无视。
姜末末忍着脑海中不断传来的“动爪好累”“想休息”等念头，满是黑线，这个运动量最多相当于散步五十米，哪儿累了，怪不得最近又胖了两圈。
她无视纷杂的思绪干扰，继续用这种艰难的方式和单业等人交流。
单页把她拿起，放到另一张纸上。
“这个世界更注重精神力，从体术方面加强确实能填补缺口，但要对抗高科技武器恐怕还是不够。”
姜末末想了想，再次沾着墨水写道：“先把实力提上去，再想办法弄一些上面的资料学习，武器要人操作，解决不了武器，就解决用武器的人。”
白色的绒毛把字面蹭得一塌糊涂，为了防止近一步被破坏，她再次被拎着换了位置。
“听起来很耗时间啊。”李梧挠头，“而且这样一来要让大量地底人素质提上去，很容易泄露。”
“时间无所谓，这是长期任务，不可能一下子成功。”
姜末末安慰道：“至于泄露也不怕，以地表人的傲慢，泄露的时候地底人都普及了，而且他们也不一定会重视非科技层面的东西。”
商讨数个小时，主要是借克丘的身体交流不习惯，几人总算制定了初步方案，而第一步教学对象自然是革命军。
单业捧着已经变成半黑半白克丘，沉默良久，吩咐李梧改装一个打字机，就算体型不合适，好歹不用每次说完都需要洗澡啊。
被洗澡的姜末末毫无感觉，当事情说完她就沉浸到自己的精神世界。
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诧异，她修行三十天也才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晚，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益处，她才会选择意识投影。
在她修行期间，单业等人也按谭教授的计划忙碌起来。
第一套健体操在现实世界已经小范围推广，因为之前就考虑了普通人入门难易问题，初级阶段十分简单，和普通健身操相差不大，只有到后面逐渐加深才会感受到这套健身操的特殊之处。
而因为这样的特点，就算身体素质极差的人也可以慢慢学习改善。
正适合地底的情况。
不过推广前，首先要确定这种修行方式对本世界的人类有用，暴徒被挑选为第一个实验对象。
他听完后一愣：“新体系？”
“对。”单业眼都不眨，淡淡道，“是我们从一个实验室获得的资料，经过尝试，效果不错，所以想问你们需不需要。”
反正他们都是实验体了，就算体质有些特殊也说得过去，万一这个世界的人不适用，就用调整的借口获取身体数据传回现实世界，让当初总结这套健身操的人再改。
暴徒自然不会拒绝，这个世界又不存在修炼走火入魔的情况，尝试失败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反而成功就有无数好处。
接着单业顺便和他聊了新的行动部署。
经过他们三个多月的情况考察，单业等人发现，革命军虽然顶着革命的名头，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识断代，没有一个人有明确的革命方向，反而像是为了保佑大陆震荡器聚起的组织。
在暴徒等人的脑海中，他们要保护地底人，等待地底人站起来的那一天，但如何站起、革命军需要在其中做什么，完全没有概念。
他们的日常就是和安治处斗智斗勇，顺便发掘被地表人遗漏下来的好苗子——以地底人的数量，这并不难。
所以，传承数百年的革命军完全是草台班子，没有指导思想，用李梧的话来说，还不如一些传·销组织呢。
决定下次让姜末末带几位思想导师，目前没有适合的人，单业等人也只能自己上，尽量把上学期间学到的政治思想不露痕迹传授给暴徒。
既然要帮助地底人，不能光期待地底人某一日突然觉醒啊，没有知识的获取渠道，也没有人教导，养猪都不如的养法怎么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崛起。
知识获取受限不要紧，不需要多高深的知识，就算是基础也有学习的价值。
不愿意学习无所谓，地下城生活乏味到苍白，总有愿意用此打发时间的人，这些就是革命军新的力量。
缺乏资源？挖地道啊！
大量资源埋藏在地底，住在地下城，向哪儿挖不是挖，安治处总不能把地下城围成铜墙铁壁。
姜末末留下的这群人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各种主意出了一堆，往日都是别人给他们上思想政治课，何时有自己当导师的机会。
暴徒战斗内行，政治却是彻彻底底的外行，他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建议，仿佛都有道理，只能一边安排单业等人对抗安治处，一边安排非战斗人员一一尝试。
而中途出现问题都会被汇总到姜末末处，等她回去时和现实世界的专家沟通，再把解决方案传递回来。
一边当传声筒一边修炼，她仿佛看到任务进度缓慢上涨，完成可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5 20:57:26~2021-09-26 20:5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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