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玫瑰:拥抱
“先休息会儿吧，我的大学霸，你这么用功，我都不好意思咸鱼了。”棠染抱着半个西瓜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晋北还趴在书桌上学习。
晋北倒也听话，放下手里的笔，迈着长步走过去帮棠染切西瓜。
西瓜是隔壁杨奶奶送过来的，刚刚成熟的西瓜表皮翠绿，内瓤鲜红，泛着水泽，光是看着就怪让人馋的。
晋北从棠染手里接过刀，一手扶着西瓜，一手切了起来。
十六岁的少年其实已经接近成年人，高挑的身材更是超越了大部分同龄人，留着清爽利落的寸头，却没减去半分清俊。
棠染站在晋北旁边默默比了比二人的身高，一时不知该自卑还是欣慰。
又偷瞄一眼他的脸，一个字，帅。
顿时心里舒坦了，这么帅的崽可是她养出来的，长得高说明她养得好。
棠染被自己说服了，瞬间美滋滋，把骄傲和高兴都摆在了脸上。
晋北全程围观棠染脸部多云转晴，心下无奈于她孩子气的表现，嘴角却勾了勾。
“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吧？”棠染拿起一牙切好的西瓜啃了起来，边吃边递给晋北一牙，挑的是最红的。
晋北接过来:“嗯。”
“好好复习，尽力就好。”晚饭吃得有点多，棠染吃完手上的西瓜就有点撑了，躺在凉椅上，打了个慵懒的呵欠。
晋北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把剩下的西瓜收了起来。
真是越长大越不爱说话了。
棠染强撑着快要闭上的眼睛，看到晋北又乖乖坐回书桌前学习，在心里唾弃一遍自己的咸鱼就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坐在书桌前的少年放下手里的笔，走进了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张毯子。
缓步走到凉椅前，像是怕惊扰到熟睡的人，故意把步子放的很轻。
柔软的毯子轻轻盖在棠染身上，可能是感受到了温暖，她无意识地动了动，用脸蹭了蹭毯子。
毯子下的小脸莹白圆润，还带着一丝红晕。
一只修长的手把棠染额间的碎发拂到耳后，动作青涩而温柔。那只手顿了顿，就在即将触碰到手下的脸颊时，倏地抽了回来。
像做错事情一样快步离开重新坐回了书桌前，少年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乱了几分，连青涩的脸上都泛起几分红晕。
而熟睡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切，尚在酣眠。
棠染梦到了和晋北初见时，她好不容易帮隔壁杨奶奶和赵爷爷办好了晋北的收养手续，那个醉鬼女人又跑回来要把他抢走。
“我打死你!”疯癫的女人把拳头往晋北身上招呼。
“你敢!”
棠染大喊着，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晋北走过来，把掉落的毯子拿了起来。
棠染看着眼前好端端的晋北，才把气儿捋顺了。
“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她抹了把脸，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股抽疼的疲软从小腿处升起。
“嘶——”疼得她一屁股坐了回去。
睡个觉又是做噩梦，又是抽筋，她也是服了。
忽然一双手轻轻贴在棠染小腿上，慢慢揉了起来。
儿子懂事了，没白养。棠染流下了老母亲欣慰的泪水。
在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下，小腿的酸麻感渐渐消失。
“你去学习吧，我没事了。”她抽回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跺了跺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晋北中考的日子。
棠染起了个大早，用自己仅有的厨艺做了一顿还算能吃的早餐。味道不重要，营养充足就好，棠染边安慰自己边把饭端到桌子上。
“不用紧张，正常发挥就行。”棠染这么和晋北说着，手心里却往出冒汗。
距离她中考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辈子，只记得这考试还挺重要的，虽说晋北平时成绩稳坐第一把交椅，她还是没由来的紧张。
晋北刚端起牛奶，就看见棠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紧张模样。
一抹笑意滑过眼底，不想让她看出来，生生把上翘的嘴角压了下来。
“我准备的差不多，应该考得可以。”他极少主动袒露自己心中的想法，眼下是为了安抚棠染。
再不说两句透透底，他怕棠染一直担心。
棠染这下才稍稍把心放下来。
很多事情是着急担心也没有用的，三天一晃而过，晋北终于考完了全部科目。
这下棠染彻底闲在了家里。晋北原本想在家里提前预习高中的知识，架不住棠染把他往出推。
“好不容易考完试了，出去玩一玩，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恰好初中班级在办毕业聚会，晋北虽然平时在班里独来独往，看起来孤高清冷，但是成绩好到同样令他人侧目，所以班长慕长风一个劲儿给他打电话邀请去参加聚会。
晋北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虽然他更想待在家里——和她一起。
“我晚上九点之前回来，不会很久。”
棠染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崽，人家毕业全出去疯玩，晋北可好，自己赶都赶不出去。
怕不是学傻了。
吓得棠染一个劲儿点头:“快去吧，快去吧，多玩一会儿，不用担心我。”
晋北看她唯恐自己不出去的样子，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棠染见晋北走了，转身回屋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像是看宝贝一样看着，双眼亮晶晶的。
这些年来她也不是完全躺平了。隔壁杨奶奶有亲戚在乡下务农，专门种各种水果，她靠着这层关系成功拿到货源合作，自己则在城南摆了个水果捞的摊位，这么多年下来攒下了这些钱，还把摊位转让出去，成功当上收租婆。
她也算是成功打入人类内部的一只鬼了，棠染很有成就感。
她和晋北现在住的还是他母亲遗留下来的老破小，当年棠染把晋北带出来几天后，再回去取东西时，那女人就不见踪影了，听邻居说是和一个有钱人跑了。
棠染初来乍到，算是个黑户，前几天还能靠打□□工和晋北住宾馆，后来日子逐渐捉襟见肘，只能重新住进这间房子。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棠染打算用自己赚到的钱去买套房子，越想越兴奋，她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
“不知道暮冬怎么样了……”
棠染不是一次想到暮冬了，虽然自己离开时她已经大学毕业有了独立的能力，可孤身一人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等小北成年了，就回去看看阿冬。”这么决定好了，棠染才放下心来，情绪也好了一些。
正在想着难得的休闲时间该用来干什么时，只听“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重落在地上发出的。
接着又是三四声。
棠染:“……”
谁在她家院子里玩跳绳呢，看样子该减肥了。
明眸倏地睁大。
不，还有一种可能。
——有人翻墙跳进来了。
这是间带院子的平房，说是院子，不过就是在房子周围用矮墙圈出来一块地方。
那道光秃秃的矮墙，可太好翻了。
棠染眯了眯眼睛，一抹轻笑掠过眼底。
有意思的要来了。
她只有在愿意时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此时悠哉悠哉地坐在凉椅上，完全不慌。
“老大，听说这房子闹鬼……”小弟神神秘秘蹲在墙角和李大海咬耳朵。
李大海给了他一下:“混小子，大白天说哪门子的胡话。”
“真的!”急得小弟拔高了声音，赶紧又压低嗓子:“雇我们那娘们当初好像就是被鬼吓跑了。
“这房子要是有鬼，我tm倒立吃屎!”还没上场就泄气最是大忌，李大海撂下一番豪言壮语，登时重燃了士气。
一行人贴着墙根慢慢朝房门走去。
“说是让把那小子抓走。”
“没看见人啊？”
“抓人……这算绑架吧，要坐牢的吧!”
现在想会不会晚了些……
四个人在后面叽叽喳喳。李大海终于受不了了:“闭嘴!”
要不是为了拿钱给他妈治病他才不干这缺德事儿。
五个人终于顺着大开的房门进了屋，一进去就感觉凉嗖嗖的。
“这房子怎么这么阴。”一个黄毛搓了搓胳膊，嘟囔了下。
话音刚落
“吱呀”“吱呀”
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什么声？”
“你听到了吗？”
“我艹，哪儿来的？”
还是李大海关键时候撑得住场子，他打头阵向里面的那间黑黢黢的屋子走去，后面的几个人畏畏缩缩地跟上，活像躲在老母鸡后面小鸡崽。
一进屋，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桌子上放了一摞书，一把椅子，书架……哦，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躺椅，
在无风自动。
“吱呀”“吱呀”
空气静止了五秒。
“闹鬼啊——”
五声齐刷刷的叫喊响彻云霄，惊得趴在墙头休憩的白猫一个激灵跳了下去。
看着屁滚尿流跑出房间的几个人，躺在凉椅上的棠染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真可惜，架都没打上。
晋北不喜欢过于热闹的环境，尤其是和一群并不深交的人。除此以外，他并不想让她等太久。
不，准确地说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
和慕长风打了个招呼，他就离开了聚会场所。离家越近越是轻松，一种安心的情绪渐渐占据心头。
可当他看到聚拢在小院门口的人群时，心头倏地一跳。
“好像来小偷了。”
“刚才叫得好大声。”
“不知道出没出事。”
孤独破旧的小院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的关注，却叫晋北揪心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行。
他扒开围拢的人群，靠着人高腿长的优势跑了进去。
“唉？你这人怎么撞人啊？”
“这是房主回来了？”
他几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屋子里面，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一张俊脸毫无血色。
不要，不要……
而当他终于看到那安然无恙满脸好奇看着他的棠染时，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红了眼眶。
他冲上去抱住了她。
棠染看着大狗狗一样满脸惊惶委屈的大男孩儿，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后背:“我没事。”
手抱得更紧了。
棠染:……
别走，别丢下我。
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的晋北没发现他的泪水已经浸湿了棠染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