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蹦极
从墓地回去，奶奶的遗像被挂在家里的墙上。
爷爷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伸手摸照片上陪了他许多年的苍老容颜。
然后他嘴里喃喃，“英子、英子你去哪了？”
南星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木纳纳的。
南哲在院里忙活，支起来的大铁锅要还回去，他和乡里乡亲聊着，时不时也会笑出声。
按他的话来说，活着的人要活下去，笑还不允许了？
允许。
谁说不允许。
不过南星辰觉得，他真的没心没肺、没良心。
她吃不下饭，稍微多吃一点，就会吐出来。
宋芷已经请了医生过来给她看。
她的状态太差劲。
这么下去，身子会吃不消。
洛宁手里捧着瓶奶，刚才热了给南星辰，她说喝不下去。
周思楠也在旁边陪着，气氛沉重，安慰的话已经说尽了，大家都沉默着。
有她们几个陪着，林尧在外面帮南哲、或者说，他是在帮南家、帮南星辰。
他有的是力气，什么重的，都是他搬搬扛扛。
傅子年和祁风言也帮忙，傅子年偶尔嫌弃的抱怨几句，祁风言踹他一脚，“不想干去车上。”
他说的其实是真心话。
他和傅子年娇生惯养的长大，哪里干过这些？
他是真的让傅子年去车上躲清闲。
而他……总不能都去躲清闲吧…
到下午的时候。
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南哲知道了祁风言和傅子年的身份，非要感谢俩人的帮忙、摆桌请他们吃饭，明显有讨好逢迎的意思
真没想到他闺女厉害啊。
竟然还交到这么有钱的朋友！
“不了叔叔。”傅子年拒绝。
南哲又看向祁风言，祁风言摇头，“心领了。”
南哲最后看向林尧，林尧也拒绝了。
南哲又给他们递烟，还是被拒绝了。
但南哲仍旧客客气气，连带着对几个女孩子都挺好。
南星辰却被他嚷嚷的心烦，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南爷爷又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门口的方向。
“好了，我真没事，让你们陪着我耽误了好几天，都回去吧。”
南星辰特别感谢这几个朋友。
她何德何能，能遇到他们几个。
“没事。”
“嗯，我们请了好几天假。”
“反正最近功课也不紧。”
几人又陪了会儿，到晚上才离开。
医生来过了，南星辰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虚弱。
医生让她想开一些，留下点营养药。
春天的风，吹在人身上有些凉。
宋芷他们走后，林尧一直陪着南星辰。
她让南星辰睡，可她躺在那里、睁着双眼、目光空洞。
林尧把她搂进怀里，对她道，“我知道你难受，我心里也难受，星辰，人这一辈子总得经历这么一遭。”
“奶奶去世的很突然，她却走的很安详，她并不是病痛折磨，也不是意外。”
“我想，她就算在天上看着，也一定会放心的，她的孙女这么优秀，这么懂事，她心满意足了。”
“她也应该对我很满意，不然她是舍不得离开，星辰，别让奶奶担心好吗？我会照顾你，会照顾爷爷，你还有我啊。”
林尧并不善言辞，但他声音轻柔，一句句的哄着怀里的女孩。
女孩蜷缩住了身子，她瘦了，骨头硌人的厉害。
她揪住林尧的衣服，紧紧的揪住，“林尧……我疼，我好疼。”
“哪疼？”林尧紧张的看她。
她摇头，“不知道，林尧你把我抱紧点，疼……我好疼！”
南星辰这一夜半梦半醒，一直喊疼，可又说不出哪疼。
天亮的时候，林尧睁眼时，她已经醒了。
她坐在床边发呆，背影消瘦，让人看着心疼。
林尧拿她有些没办法了，过去蹲下来，给她穿上鞋子。
南星辰对他扯出个苍白的笑，和他一块去吃早饭。
爷爷又不吃饭，南星辰哄他，但她喉咙哑了，说话困难。
于是林尧开始哄，一句句的，跟哄小孩子似的。
而南哲自顾自吃着，脸上不见悲伤。
三天后，要去祭奠奶奶。
林尧早早带南星辰过去，陪奶奶说了会儿话，他们回家。
家里还有爷爷，老人家一个人，南星辰不放心。
但林尧没带她回去，而是去了高空蹦极。
南星辰太压抑了，这样下去，她会出事的。
南星辰不想玩儿。
林尧硬拉着她上去，他对南星辰说，“我先跳，你先在旁边看着。”
工作人员给他穿装备，他目光一直锁着她的女孩，男孩子是利落的短寸，五官刚毅冷硬，眉骨上一条疤。
“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往前看，你大概不知道星辰，我自杀过。”
“在刚进去的时候，我受不了，应该是被人交代了，我被打了好多回。”
他语调淡淡，“那时候我还不服，就和他们打，后来一次次打不过，学会看人做事，就好了很多。”
“日子很难熬的，真的很难熬，马桶水我喝过，床铺完全湿透我也睡过，一睡就是一个月。”
痛苦的折磨被他说的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而这些话，他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的，毕竟不光彩，也会让南星辰难受。
但她不哭啊。
他只能讲出来刺激她。
“但这都不算什么，知道我最难受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是我出来的那天。”
林尧继续说，“那天……其实我见到你了，你还捧着束花，可我要怎么见你？我配不上你了，我怕我们在一起你被人指点，你值得更好的人。”
“真的星辰，我没想过我们还会在一起，但人生的下个路口谁又说的准？兜兜转转，还是我们。”
“奶奶去世，我知道你难受，但要困在里面不出来吗？你不怕你出什么事我会受不了？”
“我们还没结婚，还没小孩，南星辰，我爱你，我想跟你有个家。”
“到时候我们把爷爷接过去，养条狗，养两只猫，我们生两个孩子，周末我们去野钓，夕阳落下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孩子们奶声奶气的叫我们爸爸妈妈……”
林尧一句句的说，说的都是南星辰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