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龙虎山冒险记一
李鹤岳被一打岔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缓了一会儿才催促姜妤赶紧出门放风。
姜妤推开居室的窗，遥遥的望了过去。
李鹤岳这是第一次正式的见到她完整使用阴阳眼，之前他一直觉得就是眼睛瞳孔有变化而已，现在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姜妤头微微的偏着，脸上没有表情，她不说话的样子本来就难以接近有距离感，当温暖的瞳色变得漆黑时，她身上迸发出了神性，阳光照不进她的眼底，晒不化她的冰霜，她向远方凝视着，仿佛如能看透一切的神砥一般。
在姜妤的眼里，整座龙虎山她能看到的部分都变了模样，绿褐色的基底上有着许多人和鬼，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差别，姜妤微微抬头看向天空，有一小片云彩是赤红的，仿佛在燃烧，它躲在大片正常的云彩后，角度不对仔细看也看不到。火烧云是很正常的天气现象，但是在阴阳眼里的火烧云，就远不是这样，就像城隍土地庙上的云彩会有变化，天际能一定程度上的反应它所覆盖的地区的情况。
龙虎山看上去虽然人鬼众多，但是没有超出失控的范围，为何云彩会这般浓烈，不是喜庆的红，而是红的让姜妤想到焚烧、岩浆的颜色。她又看向远方，想寻找什么能与天象对应的痕迹，她现在怀疑在这片绿褐色的基底下有岩浆一样红，那确实就是魃的颜色，赤地千里——大旱。
还没看清楚，就觉得眼睛仿若针扎，刺痛的她闭上了眼。
李鹤岳看她捂着眼睛流泪，十分担忧，“怎么了？没事吧？！”可他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小精灵一样围着姜妤打转。
姜妤眨巴着眼，想改变眼前漆黑眩晕的情况，可是久久没能缓过来，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但也不清楚是什么能让她有这样的反应，她压下心中的惊惧不去想自己是不是要瞎，反而在努力回忆自己看到了什么，是什么呢？
她扶着窗沿低头想着。
李鹤岳看她眼睛毫无焦距空洞的失神，明明没有心脏，却又像上次撞鬼一样，感受到心脏砰砰砰的往外闯。她可能不止是瞎了，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很可能是入侵神经失智了啊！
不行，得去找詹惊羽看还有没有救！
李鹤岳转身跳下窗想往门口飞，却被姜妤一把捞住。
“？？你看的见？”
姜妤摇摇头，她还是失明的状态，“我们俩心意相连，之前你撞鬼的时候我就隐隐感受到自己跟着害怕了，现在瞎了，感知你的情绪倒是更明显了。”
李鹤岳觉得像失明之后听力变得敏锐这种事是正常的，现在姜妤说她瞎了，感知自己更为明显倒也正常，但。。
“我现在好像能借用你的视线。”姜妤看着自己的脸慢慢的对准李鹤岳的脸，这种感觉可真奇妙，有点像用电脑操控一个巨人一样哈哈，用李鹤岳的视线调整自己的身体情况。
李鹤岳松了口气，他又说，“你带的包里有对你眼睛好的吗？能抢救一下吗？要不还是找詹前辈吧？”
姜妤眨巴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已经开始白茫茫了，应该是有好转吧。“不用，我先跟你说我看到什么吧，很奇怪，我觉得那是个人。”她将天象和自己看到东西都复述了一遍。“就在桃花林边上，或者也可能在里面，有一个人，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反噬了，我觉得是魃的几率很大，就算不是也肯定有联系。”
“所以我们还是要闯禁地吗？”
“等我恢复一下可以先做些别的，禁地等詹前辈回来再说吧，找一些证据之类的。”她有些新奇的看着自己的脸，小精灵视角真的看什么都显大啊，她举着李鹤岳像举着个手电筒一样蹒跚着往床边走。
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又使唤李鹤岳将包里东西整理出来。
有香、符箓，和一把桃木小匕首，她把东西清算了一遍放在了自己身上，还给李鹤岳贴身塞了一张符箓。
“这是一张传送符，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传送回家，最好你用不上它。”姜妤难得反过来叮嘱李鹤岳。
“为什么不给你自己用？”李鹤岳心情复杂。
“我也想啊，但是这个传送符很难搞，且只能传送灵体，你离了纸人身体回去当阿飘，我身体没了就直接下地府就好，没有还魂的必要了。”
“可是我也没什么必须当鬼活下去的理由啊。”是想活的，但是也没有那么想活。
姜妤沉默了，她抽走了传送符，“那算了，留着吧。或者待会儿给詹前辈。”
李鹤岳劝她，“没必要那么担心的，不要每次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做任务啊。”
姜妤也觉得自己奇怪，可能她跟李鹤岳是一样的，活是想活的，但是也没那么怕死，明明为了活不择手段，但是知道可能会死也好像没什么放不下的。
唉。
随着这声叹息，姜妤眼前恢复了视线。
她眯着眼然后用力的睁开，除了还有些模糊，就很正常了。她想，魃那么霸道呢，看一眼就这么遭罪？还是被什么别的攻击了？算了，反正恢复了。
她放下包，让自己显得不像要带包出逃的样子，将李鹤岳放在肩上，让他有事可以方便说，还可以偷偷拽她头发来提醒她。
姜妤走出居室，打算按李鹤岳说的，出门抓几个鬼，看能不能从鬼或者人身上找些什么线索。
她长长的呼了口气，不管那些阿飘们，龙虎山的空气是真的舒服，氧气含量高的人精神都好。
虽然不打算现在就自己闯桃花林，但是肯定是要往那附近走的。
结果没走出两步就看见一只强壮的男鬼迎面袭来，身后还跟着个一剑刺过来的道士。
鬼不一定杀得了姜妤，但这一剑肯定可以。李鹤岳拽的她头皮痛仿佛要拽掉一把，同时姜妤迅速的侧身躲闪。
那道士完全不收势直直的刺穿男鬼后，用剑指在剑上按照纹路游走了一路，将鬼封印在剑中。
他做完这一切后神色不耐的对姜妤说，“正一道抓鬼，闲杂人等避让。”
姜妤都要气笑了，她就讨厌这种臭道士，“为了抓鬼，杀人也无所谓是吗？”
那道士听了这话皱起了眉，“捉鬼是为了救更多人。”
“所以为了捉鬼可以杀人？也许你捉鬼杀十人只救得一人，那你与鬼何异？鬼也杀人你也杀人。你还能更理直气壮？”姜妤神色冰冷的质问时真的很具有攻击性。那道士几欲张口反驳姜妤都没给他机会。
“龙虎山正一道就是这么教你的？为了捉鬼不择手段，谁给你的凌驾法律和生命之上的权利和傲气？而且这还是在龙虎山中你们自己的地盘上，为了捉个鬼还得杀个人才捉得到，是必须杀了我你才追的上是吗？这么无能？打着正一道的旗号却是如此无德无才无能之辈？”
李鹤岳算是知道平时姜妤怼他是真的没有多认真，有手下留情了。
听完这话那道士气的脸色五彩斑斓的，胸膛起起伏伏像是要撅过去了。他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还想说什么就被姜妤轻蔑的打断了。“看来你也不认识我，那就代表我要么是龙虎山的香客要么是龙虎山的客人，原来你对待客人香客的态度就是拔剑杀人啊，我记下了。”
说完姜妤就转身走了，像这种人，都不用担心会不会再给自己一剑，因为他就是这么虚伪无能。
姜妤小声的跟李鹤岳嘀咕，“所以我才这么讨厌某些‘天师’们。”而且这人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了抓鬼，还是刻意来试探她的。
李鹤岳点点头，“如果他知道他死后会遇到你肯定不会这么惹你。”
姜妤被逗笑了，“那是，生死簿最公平了，像他说的杀人是为了救人，当然也有这种情况，可是不是所有行为都一样的，要符合两种情况：是否必须杀和是否能拯救更多，这个更多不一定是指数量，反正是有很恒定的法则的。”
李鹤岳好奇的问，“那是不是电车难题对生死簿而言很轻松？”不存在完全的道德行为，但自有它的判断。
姜妤点头，“只是对是否做出惩罚的解答很轻松吧，如果怀着杀一个人救五个人的想法做选择，不会受罚，如果怀着五个人死是本来的宿命做选择，也不会受罚，所有符合自己的道德的选择都是正常的，但是如果有所违背抱着恶意去做选择就会，单纯的蠢也会。”比如刚刚那个蠢货打心底里认为杀十个救一个也是必须的这种行为就会，但是如果像所谓的人类生存发展计划，选择牺牲十个普通人换一个天才的话，就不一定会受罚了，他如果坚定的认为这样是正确的有利于人类的生存发展，为此哪怕牺牲的是他的家人也是正确的，就不会受到惩罚哪怕也很蠢但他是怀着善去做的决定，但他若轻易的判断普通人毫无生存价值所以选择天才的话，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这中间的逻辑很复杂，但是生死簿会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李鹤岳突然又担忧了起来，“那如果有一天生死簿错了呢？”
姜妤很肯定的告诉他，“生死簿是天地法则诞生的法器，它甚至在有些方面超过很多神器，基本可以理解为，它也是天地法则运行的一部分，宇宙不爆炸，它不会出错。”
“即使是。。。玉皇大帝、佛祖这种存在也无法改变？”
“对。”
“。。。所以真的存在玉皇大帝和佛祖？”
“。。。其实我没见过，但是应该是存在的。”
两人边闲聊边走远了。
走到了山间瀑布旁，又有水鬼在姜妤脚旁缠住了她，姜妤都有些无语，虽然自己才做判官没多久，不可能像詹惊羽一样诸邪避退，但也不至于还像个香饽饽一样谁都想来咬一口吧。
她迅速双手剑指结出法阵，打向了水鬼，谁知这恶鬼是真的有点本事，被切断触手的同时掀起水浪将姜妤卷了下去。
瀑布下是水潭，不一定有多深，但只要缠住姜妤，拖到她窒息也足够杀了她。
李鹤岳在水中倒是比姜妤更灵活，他尽力的靠近水鬼想试试能不能让姜妤解脱束缚。
姜妤被拖下去后稳住身形就开始画阵，李鹤岳都随水浪翻滚两轮了她还在画阵，所以没有强健的体术和熟练的法术就这一点很致命，阵法前摇太长太长了。
她只能努力放松自己，水鬼紧紧的卷住了她，她挣扎也挣扎不出去而且这水鬼很邪门，它不仅吸取着自己的生命力，还在抽走自己的灵力，只能尽快完成阵法，修行之人的呼吸十分绵长，除非她一天一夜都干不掉水鬼，才会有窒息而亡的可能，也不急在这一时，她刚这么想，就看见被卷的凄惨的李鹤岳还在努力的以卵击石。
她不合时宜的想笑，他根本不用呼吸，干嘛这么拼呢。虽然这么想着，但她不自觉的加快了自己画阵的速度。
她剑指在水中点燃了蓝火，灵活的向水鬼刺去，在水鬼后退的一瞬间，身后掐诀借瀑布流势结了一个水牢阵，反客为主将水鬼束缚住。
她招手让李鹤岳赶紧上来两人一起出水了，却看见李鹤岳冲她比划什么。
往他笔划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这水鬼居然不止抓了她一个。
现在水鬼黏腻腐烂的庞大身躯被困住了，那个倒霉蛋才显露了出来。
一个十几岁的青少年，身上也穿了道袍，跟刚刚那个讨厌鬼是一样颜色的边领，估计也是被水鬼裹挟了进来，失去武器和法力后难以脱身吧。
越用力越致命，也不知道死了没。
姜妤勉为其难的过去拉着他，带着他一起往上游，李鹤岳小小个自己像条鱼一样跟在身后。
姜妤把比猪还沉得多的青少年拱了上去让他露出一个脑袋，等她自己爬上岸后再把他完整的从水里拖了上来，李鹤岳打量了一下悄悄告诉她，“就衣物的情况来看，泡了可能不止一上午了。”
姜妤不由得有些担心他死在自己旁边会不会被人误会，尤其是她刚刚骂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