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奈何桥头断人肠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山色苍翠，余霞映朝阳，鸟迹不见，只有吴天寥廓苍茫。
山前有河，血黄色的水流拍打着礁石，河前有一老头，身着蓑笠，背影佝偻，坐在被溻湿的芦草旁，手持一柄几近腐朽的黄竹杆，临河而渔。身后则站着一位佳人，简易的红衣，胜雪的肌肤，高高盘起的长发，还有那无神的双眼，保守的穿着并不能阻碍她娇美的身材，双手捧着一碗清水，呆呆的立在老者身旁。
这本应是一幅唯美的画卷的，但不料顷刻间狂风呜咽，黄云翻滚，接天连地的无穷雷光在芦苇沼肆虐，直到从中走出一位懒散少年，一袭黑色长袍，红带束发，眉眼间还有一点狐狸痣。
封欲望着不远处垂钓的老头，有点麻，躺在地上表示想静静。
短短的三天，他跑了四十九个世界，里面最高的文明也就是刚会跑的傻猴子，更离谱的是，还有只猴子以为他是母猴……
他都在想实在不行，到时自己伸手一指，带着百万峨眉猴踏平陈辰的镜界。
害～，谁让我是救世主呢？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然后啤酒拌饭，顿顿加餐。
封欲是一个懂得满足的人，比如现在，他觉得虽然那俩人有点诡异，但是总好过那群光着腚的猴子不是，去找他们问问这里有没有修仙的人。
打定主意后，起身拍了拍衣服，吸了口气，一闪身就到了老头身边。
“……”空气显得是那么的安静，老者还在安心的垂钓，身后的女子也在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封欲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吓一跳吗，瞬移诶，很牛的啊？肯定是他们太专心了，没有注意到我，对，一定是这样的。
“咳！”封欲象征性的咳嗽一声试图引起老头的注意，发现人家根本不鸟自己。嗯，有想法，老人家嘛，对年轻人怠慢点也是应该的。
封欲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转头看向一旁的红衣美妇。老头我拿不下，女人我还……
可就这一眼不得了了，差点让自己沦陷，她的脸并不惊艳，甚至过于柔和，面色也很和蔼，里面有说不尽的温柔仿佛在倾听着什么，只看她将一只捧着清水松了开来，面朝封欲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面对一脸猪哥的封欲，美妇并没有流露厌烦或更多的情感，只是一脸慈祥的望着他，搞得本来还有点旖旎的画面瞬间阴森森的。
封欲回过神来，立马与她拉开了距离，这种感觉他熟悉，年少时每次陈辰要揍他，都是这种氛围，没错的。
只是，为什么她的气息流露那么明显身上却没有一丝灵气或者源力波动。
“高手！”封欲略微思索了一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决定好好观摩一下这对奇怪的组合，想着想着画风就歪了起来。
啧啧，这老头都这么老了居然还要这么年轻的小娘子，啧啧啧……老当益壮啊。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纹丝未动，就像天地初开时就立在那里的人像。若不是封欲切身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他也会觉得这是两个死人。
“这鬼地方阴森森，太阳也根本不会下落，包括这两人也不像是什么善男信女，估摸着也不会跟我去那个世界。”封欲眯着眼睛打量着二人。
“再等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不如……”封欲慢慢靠了过去，他觉得要想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最好就是先投其所好套套近乎，至于武力什么的都是下下策，自己毕竟是个文明人，连脏话都不知道怎么讲。
在老头旁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次美妇并没有阻拦，许是得到了老头的授意。
这些年来，封欲也没什么爱好，钓鱼算是一个，虽然他跳脱好动，但他觉得这是贴近理想生活的重要标杆之一。
望着身侧空荡荡的鱼篓，封欲忍不住了，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说到“嘿！老头，鱼可不是这么钓的。”
许老头太专心了，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封欲坐在自己的旁边显得很是惊讶，他回头看了眼无神的美妇，似是在责怪她没有提醒自己。
“诶，不关她的事，咱想来要真让一个女的给拦住了，那也太掉价了是不。”封欲没脸没皮的说到。
这番话倒是把老头给逗笑了“你可知她是谁？”别看老者身躯瘦小，但声音却中气十足，浩然飘渺，实在不像一个迟暮残烛的老人。
“哦，不是你的小妾？”老头摇了摇头“远房表亲？总不至于是你的下属吧？”
封欲还想说些什么，只见老头笑而不语“哇，不至于吧，你把人家风华正茂的美人捞过来陪你在大太阳底下钓鱼就算了，还让人家给你端水……真是树不要皮，老头不怕开水烫。”作为经历过九年义务的半神，封欲此刻对老头表示非常鄙视。
“行了，行了不说别的了，我看这姑娘应该是中了忘情盅了吧，快给人家解开，然后给我来个百八十个玩玩，嘿嘿，这玩意儿好啊，拿来。。。”听了前半截，老头还点了点头，可听完了后面的，他只觉得整个脑壳轰的炸开，真想一巴掌把那张欠揍的脸给扇到河里。
“你吹胡子瞪眼的干啥，瞅你那样子我就想扇你，为老不尊真给我们老头子丢脸，你也多学学我，咱也七老八十了，女孩的手都没正经摸过，这叫什么，清纯！你看我骄傲了吗？”封欲也是口无遮拦，这几天受的憋屈气这刻全都蹦出来了，好家伙，为了人族大业自己一把骨头兢兢业业跑了几十个地方，这老头倒好，还没入土呢就想着左拥右抱，还欺负的是人家良家少妇！这能忍？曹贼，拿命来！
“像你这种邪法，要搁我们那，不用我了，就陈辰那老处男都得隔着半个地图把你脑袋扭下来。”越说越起劲儿，丝毫没有感觉到四周的场景已经变得有些许不一样了。
这河哪还是河啊，分明是一张张流动的人脸虚影，钓的又哪里是鱼呢，不过是那些个连河都挤不进去孤魂野鬼罢了。
桥头是一个个排队到访的亡灵，总有死后还心术不正的鬼会被丢进河中，能安然过得桥头的魂儿，就来到了红衣美妇的面前。
临近的是一对新婚夫妇，此刻的他们应该是洞房花烛的日子才对。可男人的脸上却插着一把菜刀，颅骨也一分为二，整张脸显得狰狞扭曲。女人呢，面容姣好，可向下看去她的肚子已被人破开，里面钻出了一个婴儿的头，婴儿的舌头和眼睛已经不见了，缺孔处被不知名的爬虫布满，不停的长着嘴啃食着女人的内脏。
此刻封欲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四周阴气缭绕，刮过的风都是刺耳的哭鸣，胸口的印记自主的亮起，双眸变成了银白色，此刻的他终于看到了，那桥上写的破败篆体，不正是奈何桥嘛。再看看红衣美妇手中端的，哪里还有清水的样子，绿油油冒着咕嘟泡的的粘稠液体，不就是孟婆汤吗？
封欲看到了面前的两个不成人形的鬼，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样的人死后也配进入轮回吗？
他不理解，他又看到红衣美妇将碗中的汤汁递出，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那孩子很快就恢复了原样，是一个白嫩的大胖娃娃。看到这一幕，旁边的男人，脸色变得愈发恐怖，女人也喝完了汤，可她连完整的魂魄都没有，又谈何忘却呢？
汤从身体里滑落，孩子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哇哇的哭了起来。
封欲在旁看的心里一阵发怵，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种场景自己还是第一回见，这是跑到冥界了？可真的有冥界吗？那自己这算是什么，死了？
他第一个念想是陈辰重置世界失败了，自己的神位被噶了，可自己身上的临界点并没有消弭，也就是说自己还是那个半神，那就是这个鬼世界的问题了。
唯一让他还能接受的就是红衣美妇和老头的样貌并没有变化。
封欲继续坐在老头的身旁，看着他从湖中钓起的一只只“鱼儿”，这次也没有吭声，也学着他捡了根树枝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