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步之遥
此时此刻此地，估计只有晨曦能大概猜到，这座以祖龙断臂建造的地宫，是做什么用的。
可是晨曦却不能告诉白树，更不能引导白树探知真相。
因为现在没人有足够的实力，承受秘密被挖掘出来的后果。
张仁或许有资格，但是张仁并不属于孤灯城；甚至张仁已经知晓这座地宫，但是张仁选择装不知。
想了一会儿，晨曦觉得当年的事情，可能并不是已经盖棺定论的那么一目了然，当中的隐情若挖出来，少不了是一场大动荡。
晨曦深深看了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续而化作一点荧光往回飞。
没多久，她便找到还在第一层探索的白树。
经过剐龙之地后，后面又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体型巨大的妖魔，不是被关在巨大的牢笼里，便是被绑在十字架上，除了体型和外貌不一样，都是死的。
可以猜到，当年这里被神诛灭时，这些妖魔应该都还是活的，最后耗光血气，被无尽的岁月埋葬。
当白树喘着气走到通往第二层的石质阶梯，体内气海忽然翻腾起来，如同一瓶水被剧烈摇晃起来，巨大的冲击，痛得他差点儿没跪在地上。
默默跟在他身后的两位老人，相互对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果然还是太早了吗？
白树紧紧咬着牙齿，弯着腰的他，艰难抬头看着近在咫尺，通往第二层的台阶，可是他却一步都迈不过去。
与此同时，体内的真元，正在快速减少，要不了多少时间，他的气海便会干枯，即便侥幸没死，血气也会被地宫迅速吞噬。
王药祛等了一会儿，感觉到白树实在无法抵御后，轻声无奈道：“走吧，现在还是太早了。”
白树没有回答，死死盯着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就止步于此了吗？
王药祛走到少年身边，没有强行带着少年，平静道：“修行最难得的是百折不挠，但是懂得量力而行同样很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候是愚蠢。”
白树右手一握，赤红色的草芥剑插入地面，然后靠着草芥剑的支撑，异常艰难的站直身躯。脸色苍白的他，浑身因为快要脱力而颤抖着，下一瞬倒带满是腥臭血浆的地面也一点不奇怪。
“可我已经没有退路。”白树眼中没有一丝仿徨，也没有一丝不甘，他尝试着使唤已经不听话的双脚，吃力道：“我很清楚，在我那天晚上找到老爷子时，我脚下的路就已经没有分岔路；
每向前走一步，我身后的路也在消失，一旦我选择后退，便是死。”
说着，少年转头望着也在低头看着他的王药祛，他忽然咧嘴一笑，又道：“如果选择反抗一定要死，起码我要决定自己是在前进的路上死，而不是后退或者在原地等死。”
他重新把目光移到通往第二层的阶梯，继续道：“以前我就一个人，不用想太多，现在不同。孤灯城里，有人在等着我，义母的恩情我还要报，而且，我第一天体会到被人所需要，知道原来我很重要，所以，我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话落，白树一声怒吼，随即拔出地上的草芥剑，续而对着自己的双腿便是一划。
刺痛之下，双腿仿佛被唤醒，白树一步跨出，眼中只有通往第二层的阶梯，双腿涌出的鲜血，他视而不见。
跟着，第二步重重踏出，似乎在向第二层的妖魔宣言，凡尘俗子白树来访。
再第三步踏出，速度比前两步要快了许多。
王药祛还想说什么，却被走上的赵安康拦住，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小子没有耍孩子气，他的内心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也比同龄人坚韧太多，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要怎么做，才有可能达到。”
王药祛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看着白树又踏出了第四步，再有三步，便能走到台阶，只是，现在都已经这么艰难，真走到第二层，那瘦弱的身体能承受住地宫的侵蚀？
一步一品引气固然让人惊叹，但是却如空中阁楼，还没到第二层，就如此难受便是最好的证明。
随着白树颤巍巍的踏出第五步，赵安康轻声感叹道：“这孩子缺的是时间，其他地方，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有进入第二层，他才有足够的时间，希望他能创造另外一个奇迹。”
等白树几乎用完所有力气踏出第六步后，王药祛也有些动容，他做了一个决定，道：“若他能抵达第二层，撑过一炷香时间，我会尽最大努力，让他活着离开蜈蚣渊。”
赵安康淡淡一笑，“明智的选择，至少目前来看，这孩子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此话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看着好像在休息的白树，还差一步，便能抵挡通往第二层的台阶。
他们清楚，这一步，会非常的艰难，前面六步，已经是白树突破极限的表现，最后一步，显然又是一个极限。
他们不知道，白树的气海，在这短短的六步间，已经几乎干枯，一身血气，也顺着被草芥剑划伤的双腿，如同决堤的洪水，快速流失着。
偏偏知道白树身体情况的晨曦却没有出手的意思，好像白树死在这里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白树感觉眼帘越来越重，耳中也开始听不到下面传来的呜呼声。
当下的情况，怎么看，白树好像都无法抵达第二层，他那比凡人好不到哪里去的身体，生机正在快速溃败，若非坚定的意志支撑，换其他人，已经倒在地上。
但是，白树依然没有放弃，他在尝试着吸取真元，填充已经几乎枯竭的气海。
然而，朱雅教他的引气之法，是最基本的，和高明二字八竿子都打不到。
又一番尝试后，气海已经在决裂，到底为止了吗？
白树眼帘闭上，下一刻又缓缓睁开，他嘴唇轻轻动着，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已经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不过，能读唇语的话，知道他在说。
我决不放弃，我决不能死在这里，白树，你可以的，向前走，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能下第二层了。
一边说着，他继续尝试调动真元，以晨曦教他的那套行气之法，然而他气海已经没有一丝真元。
站在他身后的两位老人已经做好准备，如果白树倒下时，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把白树带离地宫。
此刻，孤灯城某间小院子里。
一个小丫头怔怔看着星火营方向，她双手护握，放在胸前，做着他每天都会悄悄做的事情，她轻声祈祷道。
“苍天在上，请一定要保佑白树哥哥平安无事，只要你能保护柏树哥哥，小女子董之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直知道董之瑶在偷偷祈祷的周林，此刻很是羡慕白树，什么狗屎运气呐，随便捡一个媳妇儿长得漂亮就算了，还每天牵肠挂肚。
转头看了一眼客厅，一般来说，一到晚上，赵安康都会回来，可是今天，赵安康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让他有些担心，难道老头儿遇到麻烦了？
这时，一袭紫衣忽然从空中落下，周林见此，顿时上前迎接，作揖道：“见过北镇使大人。”
顾清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客厅，问道：“赵爷爷还没回来吗？”
周林如实答道：“下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若北镇使大人等不了，老爷子回来时，我会告诉他，您来找过他。”
顾清歌摇头道：“不必了，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说着，顾清歌便要赶往星火营，只是，刚准备动身，她却停下，因为注意到董之瑶的手势，那不是一般的祈祷，大拇指伸直后并到一起，其余指头护扣，这个祈祷手势，是专门为心上人祈祷的。
顾清歌自然知道董之瑶在为谁祈祷，笑道：“我听说过一个专为心上人祈祷的祷告语，你要不要试试？”
董之瑶脸蛋微红，想了想后，轻声点头。
顾清歌嘴唇轻动，只有简单几句，这几句祷告语显然不会很灵，但是却可以让小丫头心安，笑道：“一定要有诚意，才有可能显灵哟。”
说完，顾清歌飞身赶往星火营。
等顾清歌离去片刻后，周林也起步离开院子，叮嘱董之瑶早点休息。
董之瑶点头应下，她望着星火营，脑中快速回想着顾清歌告诉她的祷告语，确定全部记下后，小丫头又犯难了，诚意？怎么才叫诚意呢？
一番思量后，她快速离开院子，又很快拿着一把小菜刀回来。
然后，她用刀割破手掌，再把菜刀放到一边，随即跪在地上，双手一合，任由鲜血滴落，神情坚定地祷告道。
“凡尘小女董之瑶，以血祭祀他化自在，望雪女大人能听见我的祈祷；
雪女在上，吾愿永堕无间，换白树哥哥平安无事，此心此言，天地可鉴，若有丝假，万世为石。”
话落，董之瑶一脸虔诚的轻轻叩首。
她没注意到，一丝红线眨眼之间遁入天际，直奔那星火营。
与此同时，白树的气海内，一双眼睛猛然睁开。
眼睛的主人望着手中的红线，喃喃吐出两个字。
“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