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风起（八）
沈夫人的话，让顾文夕止不住的笑着，连方郃与徐子戊走近了她都没有发现。
近身伺候的侍女，微微低头小声说道：“殿下，方侯爷与徐二公子来给殿下请安了。”
沈夫人敛了笑意，从檀木椅子上站起身，侧身站着。方郃的官阶即便是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也不能坐在长公主身旁，受着镇北侯的请安。
顾文夕见沈夫人站起身了，才侧过头来，看着方郃与徐子戊笑着打招呼道：“方侯爷，徐二公子。”
方郃并不是第一次见顾文夕笑，前世他早已见过无数回了，只不过都是站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然后静静的看着。像今天这样站在顾文夕的面前，直观的她的笑容，连带着方郃脸上冷峻的神情都柔化了不少。
徐子戊是最能直观感受到方郃情绪上的变化的，刚开始进闵国公府的时候，方郃便是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那会儿徐子戊还在想，既然方郃总是臭着个脸，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其实他完全可以不来。结果进了园子，听到仆从们说起长公主进了后院，徐子戊便发现方郃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刚刚长公主与那位明安县主一同来的时候，方郃原本是坐着在喝茶，远远的瞧见长公主的身影，便放下了茶盏，站起身来。直到长公主的身影到了回廊处，徐子戊便看到方郃恭敬的抬起了手臂，隔着回廊对着长公主行礼，似乎并不在意对方是否看到了。
徐子戊曾有意无意的试探他是否对长公主有什么心思，但是每当他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对方总是一副你说什么跟我无关的表情。但是如果徐子戊提到长公主未来的婚事时，方郃便会沉下脸来说一句：“别妄想你不该妄想的。”
现在再看他一副冰山融化的神情，徐子戊心里暗道方郃你也有今天，面上还是恭敬的给顾文夕行礼请安：“徐子戊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沈夫人。”
顾文夕看了一眼徐子戊，却发现他正侧头看着园子里的昌平，便说道：“徐二公子，今日你若是惹昌平生气，那我可救不了你了啊，我舅母可是在这儿呢。”
徐子戊连道不敢，沈夫人却笑了起来：“殿下言重了，昌平不懂事，还请徐二公子多多担待。”
徐子戊挠了挠头，方郃瞥了他一眼，他连忙说道：“那我去找昌平玩了，殿下，我告辞了。”
顾文夕笑着点点头，徐子戊便整了整衣襟，朝园子里走过去了。
沈夫人猜到了方郃大概是有事要跟顾文夕讲，便借口休息，让仆从带路去厢房歇息去了。
亭子里便只剩方郃与顾文夕二人了，方郃先是走到了顾文夕正前面，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臣，见过殿下。”
顾文夕看他中规中矩的给自己行礼，不由得叹了口气，“侯爷总是这样，倒显得我刻薄了。”
方郃没想到顾文夕会说出这句话，他愣了一下，才说道：“殿下何出此言？”
“侯爷每次见我都中规中矩的行礼问安，若是在宫里也就罢了，”顾文夕失笑道，“可在外面侯爷也如此行礼，这不显得我格外的古板吗？”
方郃鲜少见她如此俏皮的模样，一时愣了神，回过神来，低头笑了笑，“殿下每次见我，不也是称我为侯爷吗？”
顾文夕被他反问一噎，她一贯如此称呼他，倒也没想过这么多的问题。
“那以后殿下便称我，容衡吧。”方郃低头沉声道。
“容衡？”
方郃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容衡是我的字，殿下如此称呼我，我便称殿下，懿和，如何？”
这样的说法听上去像是讨价还价一般，但是到底不会让顾文夕每次都觉得自己像个古板的老学究那样，天天守着规矩了。
“当然可以，那……容衡，坐吧。”顾文夕第一次喊他的表字，还是有些生疏，但到底比喊方侯爷方便多了。
方郃从善如流的坐下，侧头看着顾文夕说道：“殿下刚刚廊下示意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对吗？”
“是，我有一件事想请侯爷……请你帮忙。”顾文夕连忙改口道。
“殿下直说便好，以前我便说过，只要我能做到的，便会为殿下尽力而为。”方郃颔首，“所以殿下不必有所顾忌，直言便是。”
方郃的话给顾文夕一点信心，她叹了一口气，“有人怕是盯上了闵国公府了。”
方郃微微动了动眉头，“殿下从何而知的？”
“今日我过府时，管事与我提起曾有个风水先生来过闵国公府住了小半个月的时间，”顾文夕将手臂支撑在扶手上，眉头紧蹙，“若是寻常时间找个风水先生过府看看风水，我也不会有如此的疑虑了。”
“小半个月？我明白了，殿下是担心与闵国公卸任北境军这件事有关对吗？”方郃在朝中任职，消息自然要比别人更加清楚，闵国公何时任职，何时卸任，没有人比方郃更加清楚。
“正是，而且这个风水先生居然是原先从属国公爷的同僚介绍来的，”顾文夕嘴唇微抿，“容衡，这样的事你不觉得太凑巧了一些吗？”
“前脚闵国公刚刚卸任，便有人借着明安县主刚刚入府，怕会冲撞府里的福神为借口来重新相看府邸风水，”顾文夕扭过头来，看着园子里人来人往的景象，低声道，“这个时机卡得未免太好了一些。”
“……我明白了，殿下想让我做什么？”方郃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我想请你查一下这个风水先生的来历，以及，”顾文夕回过头看着他，眼底有一些晦暗的神色，“他背后，究竟有什么人。”
“好，你放心，这件事我来查。”方郃勾唇浅笑了一下，“懿和，你只需要等我的消息便是。”
“好，那……就拜托你了。”
方郃颔首，这会儿仆从上了新的热茶来，暮秋也回来了。
暮秋见方郃坐在顾文夕的旁边正端着茶盏，悠悠然的呷了一口茶水，那姿势和神态都悠闲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