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春（十一）
方郃只是拉住了顾文夕一瞬，便松开了，随后低头赔罪道：“臣失礼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
顾文夕眨了眨眼睛，也知道这大概是人的本能反应罢了，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无事，只是侯爷像是有些疲惫，不如前去休息一下吧。”
顾文夕看着眼前的偏厅，示意方郃稍作休息。
方郃自然没有拒绝，他颔首称谢，才随着顾文夕进了偏厅。
昌平与其他的世家女子也正在偏厅，看见顾文夕进来，昌平连忙跑过来：“懿和姐姐，你过来了？曹姐姐呢？”
方郃落后顾文夕半步，随着她进来，听到昌平的话，便代为回答道：“曹小姐在与皇后、太子叙话，郡主往凉亭那里去便能看到。”
虽说曹家姑娘与太子的婚事早已定下这件事人尽皆知，但说到底还是未婚男女，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太子与曹家姑娘独处，指不定会有旁的闲言碎语。
顾文夕原本还想着如何回答，只听方郃替她找好了说辞，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是，曹家姐姐陪母后、太子同在凉亭那边，我不好打扰，便出来了。”
昌平果然没有怀疑的样子，“这样啊。”
顾文夕看她们都在偏厅，有些奇怪，“今日日头不大，为何都在偏厅待着？这园子里的好去处多着呢，这就不去了？”
昌平这次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说道：“懿和姐姐不知道吧，那位平阳侯的二小姐刚刚晕倒在曲鸢池边上了。”
顾文夕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心里暗道果然如此，但面上她还是没露什么情绪，“那人可有什么异样？”
昌平摇摇头道：“刚刚才派人过去通知皇后姨母去请太医。”
在簪花宴上出这件事，肯定要先知会母后才行，昌平倒是没做错什么。
方郃耳力极佳，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所以他慢慢靠近了顾文夕一些，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殿下若有用得上臣的地方，请殿下吩咐。”
方郃这话说得突然，但顾文夕确实没有什么好的人选能做此事了。
于是，她让昌平前去看看那位楚小姐的情况怎样，待昌平走开后，才低声对方郃说了几句话。
方郃听完只是颔首，也不问缘由，离开前对顾文夕说：“一炷香，臣会为殿下把此人带到。”
簪花宴还在继续，这园子里的世家小姐公子不少，只是隔开了不同的园子，虽有连同的回廊，但到底鲜少男子穿过回廊过来。
皇后到偏厅时，太医已经诊完脉了。
沈皇后与顾文夕对视了一眼，看顾文夕微微点了点头，才慢慢走到主位上坐下，“这是怎么回事？”
平阳侯夫人自然也不知道为何自家女儿突然晕倒，只能叩首告罪惊扰皇后凤驾云云，沈皇后只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宣贵妃极有眼色地替皇后开口说道：“夫人担心女儿，皇后娘娘知晓自然不会怪罪于你，先听听太医是何说法吧。”
平阳侯夫人被侍女搀扶起来连连点头，沈皇后缓慢地扫视了在场人的表情，微微勾了勾唇，才开口说道：“诊脉的太医在何处？”
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躬身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李太医，楚小姐身体可有什么损伤？”沈皇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李太医，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小案上，“有什么话，你直言便是。”
一旁的平阳侯夫人也是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太医，顾文夕则是缓慢的走到沈皇后的身边，宣贵妃见顾文夕走过来，连忙让开了半步。
沈皇后看着顾文夕过来，用目光示意她坐下，顾文夕微微颔首，便坐在皇后的身旁。
李太医被皇后那一眼看的有些紧张，但到底不敢撒谎，只得硬着头皮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说道：“楚小姐的身体无大碍，但”
“但什么？”平阳侯夫人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也顾不得礼仪了连忙追问道。
李太医有些头大，但这种事一说便是影响一个女子的一生的名誉，他到底不忍心如此直说。
顾文夕伸手覆上了沈皇后的手背，却是看着在场的其他人说道：“姑娘家的事情自然不好叫旁人听了去，诸位先回避一下吧。”
如此偏厅里的人散开退下，便只剩七个人在场了。
沈皇后看了顾文夕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作声。
顾文夕知道自己的母后早就清楚是什么情况，但她对此毫不在乎，却也没有阻止顾文夕的动作。
平阳侯夫人被两个侍女搀扶着勉强站着，她一生的心血都在女儿身上，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宣贵妃看着人都散去了，这才说道：“李太医，你可以直说了。”
李太医叹了口气，转过身对着平阳侯夫人说道：“令千金，有孕在身。”
这四个字对平阳侯夫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她哀嚎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侍女们又手忙脚乱的把平阳侯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李太医连忙掐着平阳侯夫人的人中，没一会她便转醒了，醒了又是一阵哭天喊地，没完没了。
沈皇后神色如常，她甚至只是看着平阳侯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一句话都没有说。
宣贵妃乖觉的也没有出声。
等到平阳侯夫人哭的差不多了，沈皇后放下茶盏，轻描淡写的开了口：“平阳侯夫人哭完了吗？”
只一句话，平阳侯夫人的眼泪便像被戛然而止的话本那样停了下来，她连忙跪地叩首，可没等她说什么，沈皇后便说话了。
“平阳侯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一心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到头来却没想到家门不幸，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来。”沈皇后的声音不大，且不急不徐，却自带威严，平阳侯夫人听了更是两股战争，几乎跪不直身子。
“皇后娘娘”
“永安伯爵府的确是高门显贵，虽然不在京城，到底还是有这么多人惦记着。”
沈皇后看着脸色骤然惨白的平阳侯夫人，笑得意有所指，“平阳侯夫人，您说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