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平静又无聊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宋辞桑插着耳机撑着下巴听歌。风景匆匆而过,她的内心却不如脸上那么平静。
旁边下铺的大叔已经状若无意地叹气了三回,她不回头都能感觉到那深沉的怨念。没办法嘛,火车上的插座就是这么抢手。
期末考试结束,回家之路道阻且长。需要转车的宋辞桑悲惨的没抢上合适时间的机票,认命的开始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之旅。
火车风景还是不错的,她欣赏了平原到丘陵的变化,就是欣赏不来隔壁大叔的长吁短叹。40就40吧,她拔了充电线,得到大叔的温暖笑容。
爬回中铺,在逼仄的空间内,宋辞桑低头收腿,艰难地寻找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借着玩手机点开卷轴。
苏颜诺很久没有消息了,看来最近很忙啊。但她又不想找张九泽那个话痨聊天,还是让他好好修炼吧。
“无聊啊。”宋辞桑翻翻找找,灵光一闪,我搜搜楚北冥的底细吧。楚北冥的资料就跟他的面部描写一样稀少,男,北冥军部五将军之首,武器魂链。
是不是太简洁了喂,技能呢,技能是保密的吗?宋辞桑回顾多次和楚北冥参战的经历,神奇的发现自己竟然从没见过他使用技能。
背景呢,背景也未知,自己搜涂青青还有十二世家的介绍呢。
脑子里依稀闪过某个任务,有人吐露楚北冥和所谓的南幽主上有关系,貌似还是极大的仇敌,楚北冥不会是北冥界千百年来的隐藏大boss吧?
“恐怖如斯。”宋辞桑心里暗叹。
卷轴突然有了感应,弹出了转生任务。宋辞桑定睛一看,12车厢。
“不至于吧,我难道继承了死神小学生的体质吗,走哪哪有鬼。”她一把合上卷轴,转向墙壁痛苦闭眼。
怀里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不明生物。白柯很满意自己的猫咪形态,眯了眯清透的绿眸就要张口撒娇。
“你特喵的敢给我喵出来试试。”宋辞桑一掌捂住白柯化成的小猫咪,“你怎么还在我这?你不应该回北冥了吗?”
她自那天回校之后,可是专门买了一只又白又胖的小仓鼠顶替白柯在寝室的地位,还大气地送给了本地的老齐同学(她也不想,但是宠物可不支持长途运输啊)。
白柯灵魂交流:“我还是觉得跟着你比较安全。”
宋辞桑真是无语住了:“你还拿我当核弹呢,大哥你真是没救了。”
白柯努力地从她的手下挤出头:“不不不,我也是想学习嘛。”
“那你就不能变个小一点的,蜜蜂啊蚂蚁什么的。”宋辞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被萌的心肝乱跳,这猫咪形态可太赞了,手感好柔顺。
白柯眼睛一眨,身形透明:“蜜蜂蚂蚁?虫蚁不好看!&34;
宋辞桑知道他心里有数也就不管了,反正自己也不亏,嘿嘿嘿,修猫咪。
刚想上手摸又突然想到他是一个铁汉子,心下纠结:“唉呀,你老变成这些小动物,我怪不尊重你的。”
白柯不在意的把猫爪递到她的掌心:“想摸就摸咯,这也是我们白族修炼千年的特技,使得好也能为自己的主人分忧,我没关系的。”
宋辞桑皱眉,这孩子是学歪了吗:“你自己喜欢这样吗?”
“你的话没关系啊,”白柯歪头卖萌,“反正我们生来就是要讨好别的族群的,我不介意。”
“不不不,不对。”宋辞桑把肉体躺好,灵魂出窍,盘腿严肃地想开口,却对上白柯萌萌地猫头,“额,你先变成人形。”
闪耀的白发顺滑流下,白柯变回人形,学她盘腿,就是身高使他姿态不太优美。然后乖巧地盯着宋辞桑。
(喵的下次还是让他变个方便面吧)宋辞桑双臂交叉:“哪有谁生来就是讨好别人的,你不能这么想的啊。”
白柯摇头:“可是我们又没有自保的能力。”
“你不是还会隐匿吗,多强啊。”宋辞桑可太想学这个了。
白柯指了指他高挺的鼻子:“可是其他种族能闻到我们的气息,躲起来也会被发现。”
宋辞桑抓住重点:“所以我俩还是会被发现吗?”
白柯灿然一笑:“再好的隐匿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跟着你我很有安全感。”
呵呵,真是令人难过的事实呢。宋辞桑拉回话题:“你们族绵延这么久没什么特殊本领我是不信的。”
白柯指尖凝聚光球,快速丢到宋辞桑腿上,她下意识拿手挡,未料碰到的瞬间就是一股精纯的灵力。
“动用灵力御敌,就是这样的结果了。”白柯麻木地搓球丢着玩,“或许不是天生就该讨好他人,而是天生就不可能有独立的自己。”
他早早就被抓走,对族群的记忆都模糊了。可还是记得那种被其他种群虎视眈眈,似乎是他们所有物的感觉。
温柔随和的族长赶跑在部落外围伺机抓人的恶鬼,努力挺直腰杆,可还是在附庸的族群宴会上,被调笑着饮下九转泪,强忍着痛苦,保持着绝美的仪态面容。
九转泪,与天池水相媲美,都是消除欲望的神水。对于他们种族来说,却是最残忍的毒药,因为那是他们千百年来,十生十世都不敢,都不能消解的欲望。谁愿屈居人下,谁愿俯首称臣?
“柯,我好想去现世啊,听说在现世就不会痛了。”姐姐苍白的脸上露出向往,“你说人类是什么样的,能够同时拥有希望和欲望,智慧与能力,情感与理性。我真想去现世看看啊。”
白柯心蓦的一疼,看向面部表情和心理活动一样丰富的宋辞桑。
宋辞桑正头脑风暴,想着有什么攻击方式不是物理也不是法术攻击,还得有伤害,冷不丁对上白柯通红的双眸。
嗯?发生什么事了?猝不及防被白柯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在床。肩膀上一个毛乎乎的大头,头发散落的糊到她脸上。
宋辞桑脑壳宕机,我错过什么剧情了吗?“诶?小伙子你不要太难过,我这不是在想法子吗?”
虽然是灵魂状态,别人看不见,但是打牌的下铺颇有些威慑力啊。
白柯哽咽着说不出话,宋辞桑再一次感觉到生活的恶意,我就不该问他这些问题。
“额,人要独立,也可以适量的接受外界的帮助嘛,你们可能只是需要过渡。”她扒拉开脸上的长发,努力憋出一句,“你先起来,行不行?”
白柯抬起那张梨花带泪的小白脸,欲言又止。
宋辞桑青筋直跳,她果然还是喜欢男人味足一点的帅哥,这个哭的像过年抢她手机失败被揍的小侄子。
铁面无情宋辞桑推开他,坐起:“唉,男孩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要独立就少哭泣!给我硬气起来!”
白柯闻言坐起,抹泪:“我只是,我只是想到我姐姐了。”
宋辞桑无言以对,那亲人的思念还是可以哭一哭的:“那你哭这一会就好了啊,你姐姐肯定也希望你坚强的嘛。”
白柯抽泣地点点头,他没好意思说,被关押了那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人面情真意切地哭泣。
现世真好,他可以随意地哭泣。在南幽被人关押的时候,那个像行尸一样的男人总是玩笑着剜他的灵肉,就着他痛苦扭曲的面容,好心情一般咀嚼咽下。
清楚地感知到那个人心里纯粹的恶意,他恐惧的想哭,但他不能哭,一哭就会被塞进恶臭的水池,水池里是他逝去的族人,坑坑洼洼的躯体,纯洁的灵魂都被怨气邪恶污染发黑,变烂却开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
尸体瞪大的双眼里,是他惊惧的倒影,仿佛在说这也是他最后的命运。幸好,幸好他逃出来了。
宋辞桑捕捉到白柯眼里一闪而过的庆幸,喵的这小子脑子里想的都是啥。
下一瞬抬手挡住了他又要磨蹭的俊脸:“诶诶诶,男女授受不亲。”
白柯机灵的变回了猫咪,窜到她的怀里拱。
唉,宋辞桑恨铁不成钢,就让她替她姐姐好好的教他为人的道理吧。
黑夜降临,火车上的列车人员提醒下一站的人注意到站时间,还提醒大家注意保暖,列车晚上会开空调。
车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鼾声,偶尔有人咕哝几声梦话。宋辞桑坐在列车顶上和一个眼神呆滞的大叔两两相觑。
这个转生之魂好安静,丝毫没有攻击的意图。白柯蹲在她旁边静静感受对面的情绪,告知她确实没有什么起伏。
她头一次遇到没有战斗欲望的魂魄,竟有些许头疼,要唠嗑吗?大叔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神仿佛穿透了宋辞桑,看着飞速往后退的景色。
夜风凉爽,宋辞桑发丝飞舞,大晚上的在列车顶看风景,自己丰富的人生经历又添上一笔。
简单地通过聊天,宋辞桑化解了大叔的执念。这个大叔只是近乡情怯,没有好的成绩和收获就不敢回到家乡,结果在路上就横遭不测,却还带着对家乡的思念久久不能消散。
宋辞桑还蛮心酸的,因为她也是考到了很远的地方,每次回家前都很纠结,自己在大学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看起来没有什么真实的收获。
唉,以后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啊。大叔临行前的最后一声“我想回家”让她有点破防,路途的不幸使他的生命短暂结束,可是他却没有像她这般幸运,还有个复活的机会。
自己的内心突然窜上了羞耻和愧疚,机会来之不易,珍惜永远是有限的时间给予的最重要的道理。
emo的宋辞桑坐在列车顶上吹风,脑子里不停倒回着这几个月的记忆。说起来就像一场梦,自己当人的时候觉得做人好累,可是夜晚来临,看着酣睡香甜的室友,内心还是挥之不去的渴望。
做鬼可能真的不适合她这种情感丰富的小角色吧,她有无法割舍的亲情,友情,也有想吃想玩的美好愿望。
刚开始她还以为当了鬼使,就像自己看的电视剧一样,整日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没有压力和束缚。
可原来有舍就有得,神奇的法术还是消耗自己的灵魂,劳动在现世还是北冥界都是维持生计的唯一手段啊。
车厢里的人生百态,才是人类世界展现的日常风味。
白柯天生灵力,貌美动人的不还有自己的困境,整个种族都无法解决的生存问题吗?
北冥无情而有序,南幽重欲而离乱,现世却是情感交织,乱中有序。
既然做鬼和做人一样,那我为什么不选择丰富多彩的人生呢,我可无法想象自己记忆丧失,情感消退,无欲无求的模样,作恶多端的厉鬼咱更不能做。
一把把白柯拽到怀里狂撸:“果然无聊才会让人想那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