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之前乍一看，王华没看清楚，如今停了下来，王华也看清楚了。
不大的巷子里，挤满了人，巷子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所有人都在向前挤。
不单单是男人们挤的异常凶悍，就连女人们也使出了全身力气，拼命的往前挤。
女性毫不在意如此拥挤的环境下，自己会被不知道多少人占便宜。
小孩更是发挥自己身材瘦小的优势，在大人的脚下见缝插针的向前移动，不过他们瘦小的身体没有足够的力量，很容易被人一拦住或者撞倒。
只是这些孩童丝毫没有顾及可能出现的踩踏事件，依然在奋力的寻找尽量靠前的位置。
不过哪怕竞争的再怎么激烈，靠近门三米之内都不会有人，好像这个距离上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所有人。
即使有人被挤过去，其也会立刻返身回去。
而且，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东西。
有锅，有碗，有瓢，有盆，甚至还有一些人脱下身上的衣服，毫无顾忌的把自己干瘪的身体展示给其他人。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王华感到十分奇怪。
这些人光看装扮就知道，肯定是穷苦人家。
可如今天色已黑，这些人却没有呆在家里，反而是聚集在一起。
要知道，因为缺乏足够的营养，这个世界九成九的普通百姓，都患有夜盲症。
何况虽然存在夜生活，但是这显然和这些普通百姓绝缘。
毕竟这些百姓连每天的温饱都解决不了，如何去享受夜生活。
古语有云，温饱思淫欲，思淫欲的前提是能解决温饱。
你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心思，或者说是力气去干那些事。
而且看着这些人拿着锅碗瓢盆，王华实在想不出他们在天黑时分，聚集在一条小巷里干什么？
就在王华不得其解时，小巷里的那扇门打开了。
“嘎吱！”
随着小巷里门的打开，聚集在小巷里的人纷纷骚动了起来。
他们开始更加厉害的互相推挤，把手上的锅碗瓢盆尽可能的举高。
在后面的人开始发力，不停的往前挤，可小巷只有那么大，再如何用力，也是无法争到更前方的位置的。
门开以后，一名青衣小厮探出了脑袋，他看了看满是拥挤人群的小巷。
接着便回过头去，喊道:“把东西推过来。”
王华看见青衣小厮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那名青衣小厮的衣服正是黄府仆从的衣服。
这时王华发现，自己等人虽然四处走了走，但是距离并不远，这条小巷应该是对应着黄府的后门或者是侧门。
一般来说，这种门是用来让府内仆役进出和搬运货物使用的。
此时，只见两名黄府的仆役抬着一个大木桶走了出来。
小巷里的人看见木桶，本来已经激动的人群变得更加群情激奋，好像木桶里有数不完的黄金一般。
“哗！”
木桶被黄家的一名仆役推翻，里面的东西瞬间流到了地上。
木桶里装的赫然是今天黄家月忌时，剩下的残羹剩饭。
随后，黄家的仆役们又拉出了三桶残羹剩饭，倒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半米多高的小山。
在此期间，尽管王华可以听到那些贫民此起彼伏的口水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所有人依然保持着原来距离。
一名青衣仆役说道:“今天黄老爷大发慈悲，这些东西就都赏给你们了！”
“谢黄老爷大恩……”
无论是男女老少，都一齐齐的喊道。
随后，那名青衣仆役走到门口，说道:“开始吧！”
青衣仆役一说完，聚集在四周的贫民便一个个如同恶虎一般，扑了过去。
有人拿手上的铁锅用力一铲，满满一锅残羹剩饭便到了其的锅里。
随后其把铁锅往头上一顶，转身开始向外挤去。
有的人带的容器过小，无法盛下过多剩饭，于是一边把残羹剩饭往怀里塞，一边往嘴里塞。
恨不得自己的嘴巴是异次元空间袋。
更有人整个人都扑进了成堆的剩饭里。
不过这种人一般很快便会被人拉出来，驱赶到最后面。
还有人一开始就占据了一个好位置，然后其身后还有和其关系不错的人。
后面的人把容器递给前面的，前面的人则在将容器盛满后，再传递到后面。
一群人通过通力合作的方法，效率颇高。
还有一些人，在刚开始已经获得了不少残羹剩饭，不过他们在离开一段时间后，便又再次折返回来，又加入到了抢夺剩饭的行列。
伴随着近乎疯狂争抢的人群，时不时发出的呼喊。
“哈哈哈，居然是半只鸭子。”
“哦，这块红烧肉起码有三两啊！”
“哇，是一整个没有啃过的白面馒头。”
……
而黄府的几名仆役并没有关上门，而是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争抢剩饭的贫民们。
他们好像在看一群动物抢夺着食物一般，眼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
显然，这种事情他们应该干过很多次了。
王华看着一群贫民争抢着地上的残羹剩饭，丝毫不顾及形象。
或者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形象并没有地上的残羹剩饭重要。
王华看见一名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双手捧着一口大海碗。
里面有吃了一半的馒头，被汤水浸泡过面饼，还有一些肉丝的骨头，以及一些和各色汤汁混合在一起的米饭。
而这名孩童嘴巴上叼着一根没有肉的鸡腿骨，他不停的用牙齿咬着这跟骨头，就其咬碎，然后吮吸里面的骨髓。
当这个孩童路过时，王华可以清晰的听见对方吮吸鸡骨头的滋滋声。
而其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像他嘴巴里的鸡骨头，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看着从自己眼前经过的孩童，王华感触颇深。
在王华生活的时代，七八岁的孩童，最多不过上小学一二年级。
大部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连上下学都要家长接送。
而这里，七八岁的孩童已经要和大人抢夺一些残羹剩饭，而一根没有肉的鸡腿骨便是满足其，让他开心的食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的残羹剩饭越来越少。
黄府的几名仆役也在不久前关上了门，不再观看。
而小巷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原先成堆的残羹剩饭，如今只剩下一些汤汁留下的痕迹，就连一些体积颇大的骨头都被拿走了。
不过即使残羹剩饭已经没有了。
还是有一些人没有离开。
剩下的都是一些年老体弱的老人，或者是身有残疾的病人，再或是一些没有父母的孩童。
这些人明显无法和其他人竞争，所以只能留下来捡拾最后的一点食物。
这些人在地上的残羹剩饭消失后，依然不肯离去，他们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摸索着，不放过地上遗留下来的任何一丁点食物。
无论是被人踩了不知道多少脚，已经变形的米粒，还是掉落在地面石砖之间缝隙里那一根肉眼几乎难以看见的肉丝。
这些人总能找到这些还遗留在地上，那数量可怜的食物。
看过如此情形的王华，第一次对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有了深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