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开拍
云若生有些拘谨地打招呼：“乔老师, 请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大家互相学习。”乔岩斌态度很温和，完全没有娱乐圈前辈的架子。
另一边的陈晓曼看似在认真看剧本, 但是眼神还是不自觉地投过来, 也想看看安杰找的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安杰心里也没底，毕竟云若生的表现算是那一堆面试的人里最好的了。
因为是高中生，所以来面试的演员基本上年纪偏小，年纪大的演员倒是想来, 只是安杰在看到他们外形的那一刻就刷下来了。
安杰在手机上一瞥看到了云若生的形象，刚好导演也是认识的，所以牵了线，直到签合同的时候才发现云若生的年龄。
以安杰挑剔的性格宁愿重新试镜也不想找云若生这么大年纪的, 是何宏说服了他, 让他先看看表演。
试镜的时候云若生的感觉也不错，安杰才没有换人。
剧本上只是很简单地写了场景人物，然后就是台词, 动作很少, 这些都需要演员自己去设计。
少年司然和成年司然相遇在一家花店, 成年司然发现自己回到过去后，就看到少年的自己, 就跟着去了花店。
云若生看着台词, 嘴里嘀咕着：“向日葵，玫瑰还是满天星？”
旁边搭戏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念着店员的台词：“小朋友, 你是要送给什么人吗？”
云若生极快地反驳：“我不是小朋友。”
工作人员继续读台词：“那你想送给什么人吗？”
云若生脸色未变, 但是耳尖却渐渐红了：“就是……一个要好的朋友。”
工作人员没有说话，因为剧本上写店员看出了少年的心事，拿出了一枝玫瑰, 而少年却因为这支玫瑰彻底红了脸。
他才不是喜欢她，怎么，怎么能送玫瑰呢。
成年司然等在门口，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在少年司然跑出来的时候，没忍住提醒了一句：“茉莉。”
接下来就是两个人的对话。
一开始云若生还会有点紧张，但是慢慢地，进入到这个角色后，反而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陈晓曼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安杰一直是支着下巴看戏的状态，但是明显姿态放松了些许。
剧本围读后就要开始拍摄了，因为剧组消息还没有官宣，所以开机仪式很简单。
乔岩斌要赶上十一回去陪家人旅游，所以他的戏份就尽量靠前。
云若生演的是少年司然，心里决定要多观察观察乔岩斌的成年司然，这样有助于角色演绎。
第一幕场景就是在一个布置温馨的客厅，女主人在厨房做饭，男主人在桌子上办公，突然厨房一声清脆的响声。
男人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厨房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没事，不小心把碗打碎了。”
男人闻言放下心，继续工作。
但是没过一会，厨房的呜咽声越来越大。
男人担心，起身准备去看看，但是女人从厨房出来，丢下围裙拿起包包就出门了。
男人从来没有觉得自家的门声音这么大，突然感觉客厅空荡了许多。
本来镜头应该在此时结束，导演都准备喊卡了，但是乔岩斌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他站起身，迈出半步，然后又收回，一只手取下鼻梁上的眼睛颓然地垂下，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微小的动作，镜头十分上道地给了手部特写。
“好，卡！”
乔岩斌身上那种悲伤无措的氛围瞬间消退，回归到了现实。
刚才的那一幕两个人的台词都很少，但是给出的信息却不少。
在上课的时候，李恒也说过，一个好的演员会在一个镜头里展示出多种信息，给观众留下无限遐想。
陈晓曼的镜头很少，导演甚至都没有把正脸拍进去，这也是为了后面少年时期的惊艳出场打下基础。
但是乔岩斌刚才的表演却很细致，云若生要不是站在显示器后面根本就看不到。
就比如男人问“怎么了”的时候，乔岩斌的眼神是有变化的，手指也停止了敲击，身体的姿势更是准备站起来。
女人说了“没事”之后，乔岩斌放松了身体。
这个放松的姿势是很细微的，身体甚至没什么变化，但是沙发的塌陷程度却发生了改变。
后面乔岩斌取下眼镜的疲惫，想追又不敢追的纠结，还有眼神里的无措都表现出来了。
如果换一个人，按照剧本中规中矩地表演，甚至会给观众一种渣男的错觉，但是乔岩斌不会，他会通过一些细微的神态和肢体语言来表明男人是爱着女人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两个人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云若生觉得，要是自己来演的话，肯定是通过低头，或者攥拳亦或者坐在沙发上扶额这些表现方式，但是这些方式表演痕迹也未免太重了。
晚上回酒店，云若生正准备回房间，就被乔岩斌叫住了：、
“小云。”
云若生转过身，乔岩斌笑着问：“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不会，乔老师你随意就好。”
乔岩斌沉默了片刻，带着点试探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需要讨论一下司然的一些动作小细节吗？”
云若生一愣，随即明白。
以乔岩斌的演技，最擅长在大银幕表现自己的表演小细节，每次新电影上映，不论是普通的观众还是粉丝，总能围绕这些细节写出一篇又一篇的小作文。
现在却要跟他讨论什么小细节？
云若生想，可能是乔岩斌考虑到他的水平问题，想通过一些动作来表现人物的连贯性。
想通了这些，云若生心里油然而生对乔岩斌的敬佩。
“乔老师，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说到正事，乔岩斌身上的气质就沉稳起来，周身的温和也变得稍显锋利：“我看过剧组的人物概念图，我成年后有眼镜，而你却没有，我想要不要从这方面入手。”
云若生也跟着沉默，两个人站在走廊同款沉默真的很引人注意。
安杰招招手，让拍花絮的导演过来，趁着两个人没注意的时候开摄像机。
云若生和乔岩斌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这些。
“捏鼻梁怎么样？”
“成年人做可以，但是高中生这么做总有点怪怪的。”
乔岩斌说完就发现几步开外，导演、花絮导演还有几个演员都在围观，笑了笑，拍拍云若生的肩膀：“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明天再讨论也是一样的。”
云若生和导演挥挥手，进了房间，晚上睡觉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虽然乔岩斌考虑到自己的问题，选择用动作，但是云若生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挑战一下别的，比如眼神，比如表情，还比如吃东西喝可乐啥的。
乔岩斌在听完云若生的想法之后，表示了肯定：“你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我以前看过心理学一类的书，说人的微表情会出卖人的情绪，现在拍摄紧张，你也不可能把这些都记住，不如就喝可乐怎么样？”
“导演会同意吗？”
“绝对会的。”乔岩斌罕见地露出一个不符合本人气质的带着调皮意味的笑。
果然，导演听说了之后大力支持，云若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杰找来旁边的工作人员：“快去找制片人，就说我们需要一个可乐品牌的赞助。”
工作人员也被这操作整得一愣一愣的，一溜小跑就去找制片，他刚才还看到制片来片场了。
乔岩斌去拍戏了，云若生站在旁边想了很多，要不他以后也去买点心理学的书回来？
现代剧少不了取景，不可能总是棚内拍摄。
只要出去，就会有人有人，《十年》开拍的消息就瞒不住，宣传部门已经做好了预案，如果不能按照预期来宣传，那就提前宣也是一样的。
陈晓曼作为当红女星，粉丝追随者众多，只要出现身影，总会有人闻风而来。
趁着还没开学，剧组先拍校园剧情。
按理说校园都是封闭的，但是架不住人多眼杂，总有人能混进来。
打听到陈晓曼的消息，两个职业代拍连夜翻进学校。
第二天躲在教学楼里，拿出自己的长焦大炮，调整好数值，就等着拍出一张神图卖出高价。
这一场拍的是少年司然在成年司然的劝说下，从自家花丛剪了几支茉莉，塞进书包带进了学校，躲在人烟稀少的小树林，又让人帮忙把焦静叫出来。
在等待的时候，少年司然抱着书包，一脸紧张，时不时地看向教学楼。
教学楼二楼，两个代拍躲在窗户边上，通过镜头观察。
“这个弟弟是谁，还挺好看的，我先拍几张。”
“好看有什么用，一看就是新人，也没知名度，没人会买他的照片，还是省省吧……”
刚好这时，早上的阳光穿过树林，斑驳的光斑就这么刚好照在云若生的侧脸。
因为是高中生，所以妆容很淡，几乎看不见，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前，眼睛迎着光，像是琥珀色，侧脸精致，鼻梁高挺，身着校服，气质纯澈。
代拍不说话了，开始疯狂“咔咔咔”：“就算没人买，回去自己欣赏也是一种享受。”
“乔岩斌出来了。”
“哪儿呢。”
两个人果断放弃云若生，1找准角度，对着乔岩斌又是一顿猛拍。
成年司然站在树林后，看着这个场景，以前的回忆纷至沓来。
他和妻子焦静高中相识，大学正式在一起，从校服到婚纱，从爱情到亲情，足足十年，他们相濡以沫，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下去，从年少到白头。
可是最近妻子的反应又让他不确定了，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他们的爱情已经变质。
司然不敢想自己没有了焦静会是什么样子。
几个女生陪着焦静过来了，少年司然有些紧张，拉开书包拉链一把拿出茉莉，这个时候背后焦静叫了他一声，于是少年司然更紧张，拉链也没拉好，转过身，把手背在身后，成年司然清楚地看到拉链卡住了茉莉的枝丫。
果然，少年司然一把从身后拿出茉莉，却发现枝头的茉莉花早就随着动作一起散落在地上。
少年司然窘迫地脸通红，想要对焦静解释，吭哧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焦静刚过来的时候，成年司然所在的位置刚好看不见。
等到成年司然因为少年的自己这一操作捂脸的时候，焦静向前一步。
刹那间，成年司然觉得这十年仿佛不存在。
十年，足够忘记一些事，也足够唤醒沉睡在记忆中的美好。
“这个角度好，三个人都能拍上。”
“这三个人氛围感绝了，回去修一下，加个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