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港城市民（39）
三十九章
最近街面上有些乱, 早起锻炼的活动就被叫停了。
钟泛达也不放心他们自己上下学，要亲自来接送。只是上半学期一过，各人的时间骤然紧张起来。阿卡马上要进入中三, 课业变多，比其他人放学时间都要晚, 而姜虞同阿好在重点班, 学习时间也比其他班级要有不同, 早上要更早来校。钟泛达有心想送也是分身乏术。
甘永家劝阻外公只去接弟弟妹妹就好了，他还有两年就成年了，实在不必这么大动干戈。而姜虞和甘永好也是一样的意见，他们兄妹俩互相照应，完全可以自己回家。街上乱起来波及的可不分老人孩子，钟泛达为他们来来回回地折腾，他们也不能放心。
钟泛达还是不放心，“要不然, 叫阿泉和阿良去接你们？”
甘永家挠头，“外公, 不要吧，别看阿泉哥比我们大, 但他遇事就慌，还没我冷静，让他来接我, 到时候是他照看我还是我找看他啊。”
钟泛达还要说什么，甘永好直接晒出来他去年上半年拿到的东区跆拳道冠军奖牌, 姜虞也有一个，不过是散打的。
钟泛达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两个看着乖乖巧巧的外孙外孙女其实打起架来老凶了，一脚能把人踢老远。
钟泛达把目光对准甘永家, 看得甘永家一激灵，立马道，“外公，我可是学校田径社的主力，还是武术社的社长，就算没他俩能打，跑起来也是没几个能追上的。”
姜虞道，“外公，你就别担心了，政府不会不管的，乱不了太久的。”
钟泛达忧心忡忡，“英国人哪会管我们死活啊，你看之前报纸上说的，我就知道鬼佬不是好人的。”
姜虞笑道，“对啊，所以我说的是咱们国家的政府啦。”
钟泛达叹了一口气，“真希望回归的那天快点过来。”
钟泛达所说的乱象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古惑仔趁火打劫，但这种是有背后势力指派的，拿住背后势力也就不成气候，而另一种其实也称不上乱象，那是对抗港英政府的游行队伍，而且是有计划有纪律的抗议活动，不会对普通市民造成什么危害。
果然如同姜虞所说，没几天街上的乱象就平息下来，黑/社会像是一下子从港城消失一样，到处都不见身影，倒是游行队伍还在，不过普通市民都不在意，因为知道他们是在为谁发声的。
钟泛达最近一直在看新社的报纸，觉得上面说的好对，据他所说，现在的大脑是过去几十年没有的清醒，好多事情都明晰了，因为知道港督政府以前是怎么骗他们的，所以现在看报纸都忍不住时不时骂英国人一句扑街仔。为表对新社的支持，店里还放了一个报刊架，上面放了好多新社的报纸，供排队时的顾客阅览。
……
中学时候的课程和从前不一样了，时间紧起来，有时候周末的安排也和其他弟妹不一致。阿卡和阿好从前每个周去一次奶奶家，因为课业只能改成两天一次，甘老太一开始是不高兴的，但这关乎到孙子的学业，再不高兴最后也接受了。
甘泰祖饼店的生意逐渐好起来，这点从他日益志得意满的神情中可以看出。
可这人一飘起来，就忘了从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他想要回孩子。
甘家人知道这件事从钟笑荷的路子走是走不通的，于是准备在几个兄妹身上下功夫，甚至连姜虞这个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也在拉拢的范围之内。不过甘泰祖是忘了当初的事，但他们可没忘。不管老太太怎么左右心肝地哄，只打个哈哈就完事了。
殷红殷勤地坐在一旁，满脸地温柔笑意，好似对这个提议颇为赞同。偶尔甘老太目光瞥过去，总能看到新儿媳满目柔和地注视着她的几个孙女，这让老太太心里暗暗点头，觉得总算这个新儿媳品性上还过得去，从前做下的错事怕是真的因为太看重自己的儿子了吧。
老太太在新儿媳日益小心温柔地讨好下对她愈发满意，到了殷红主动邀请她同儿子一起住时，这满意更是达到顶峰，每次姜虞他们过去，总能看到殷红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的，这让他们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殷红，因为老太太而每周都要与殷红共处一室，更是让他们觉得抓心挠肝地难受，特别每次殷红总要作出一副好后妈的样子，被甘永家怼了还要偷着藏起来抹眼泪——虽然最后总会被不是甘泰祖就是表叔恭发现，这让钟家兄妹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可是甘泰祖及老太太偏偏就爱吃这套，总要斥责他们一二，时间长了，甘永家他们与甘泰祖的关系愈加疏远，即便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是要多冷淡有多冷淡。每到周末想到要去面对那个女人，他们就变得无比消极，而兄姐都有正当的理由躲开不去，可把阿庆他们羡慕坏了，每个人都恨不得现在就跳级上中学，离那边的家庭越远越好。
尽管远离殷红让甘永家非常开心，但他也叮嘱弟妹叫他们警惕些，小心被殷红坑到。
可再怎么叮咛，还是出事了。
这天是周六，姜虞同阿好在学校的图书馆自习，四点钟的时候，图书馆服务台的姐姐突然找到他们并告知学校警卫室有个自称是他们弟弟名叫“甘永圆”的小男孩在等他们。
姜虞跟甘永好都很讶异，阿圆这个时候应该在甘老太家才对，怎么突然跑过来找他们了？
他俩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收拾书包就奔出去。
阿圆满脸慌张，双眼红肿，大眼睛里全是害怕，一见到他们就扑过去，唰的一下眼泪就流下来了，“二哥，三姐，怎么办，我闯祸了！”
警卫室的老伯认识他们，见兄妹俩过来就有点担心地对他们道，“你们这个细佬，哭得太惨了，问发生咩事又不讲，你们来了就好了，快点返回家找大人商量一下，不过这靓仔看起来就是乖乖仔，估计不是什么大事，是自己吓自己呢，喂，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快别哭了。”
甘永好道，“谢谢阿伯，我们这就回去了。”
姜虞找了一处茶餐厅，叫甘永好带着阿圆去洗手间收拾好自己再过来。
甘永好站在洗手池前，满眼心疼地给受惊过度的阿圆洗着手上不知从哪弄来的泥沙和脸上混杂在一起的汗渍和泪渍，从jo鲍家里到他们的学校，中间有一段不短的路程，现在天气也热，这小子一路上走来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等他们出来，桌上已经摆满了刚点的西多士菠萝油两个三文治并三杯冻柠茶，而姜虞还正在跟服务生追加一份红豆冰。
见到满桌的吃的，阿圆脑海里的杂念一空，眼睛睁大道，“哇，都是我钟意食的！”
姜虞把西多士跟菠萝油推过去，“这是你的份，三文治是我同好哥的，先吃东西，吃饱了再说。”
阿圆有心想说吃不下，可一闻到香喷喷的气味瞬间就饿了，等把东西都吃完，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慌张了。
甘永好已经把东西吃完了，捧着自己那杯冻柠茶道，“讲吧，闯出咩祸事不敢回家话给荷妈听，要来找我们。”
虽然他已经猜到九成九跟殷红有关。
今天不是几个兄妹一起去奶奶家的日子，阿卡功课有欠缺被老师叫去家里教导，他同阿月要在学校温书，本来是阿庆阿圆中仔一起去，但不凑巧的是阿庆有些牙痛，被外公带去看牙科，而中仔因为上周校庆在台上表演舞剑时被击剑队一位教练看中，这周被带走体测去了，所以这次去奶奶家的孩子就他一个。当时他们在家还开玩笑，说阿圆是掉进虎口里了，但那也只是笑谈，没人真这么想，阿圆也是个快上中学的少年人了，又有奶奶在身旁，还只是待一天，能出什么事呢，可不想半天不到，这就哭唧唧受了大惊吓似的找过来了。
阿圆最爱的红豆冰到了，他一边吃一边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我都不知道发生咩事啊，我走到楼梯口，然后碰到她要下楼，楼道太窄了我就侧身让开，然后她就突然摔下去了，裙子下面流了好多血……”
姜虞拧眉，怎么这么倒霉的事还是让阿圆碰上了。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应该是殷红无意跌倒小产，伙同表叔恭把这事推到阿圆头上，骗得阿圆心向着她，一骗几十年。本以为这次阿圆没被判给甘泰祖应该就不会背锅了，哪成想这锅还是逃不掉。而且时间发生得也太早了，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难道说因为这次离婚离得早，所以怀孕小产的时间也提前了？
阿圆慢慢道，“我真的没有推她，但是她就那样跌在地上，一副好痛的样子，然后表叔恭就在后面喊：‘阿圆，你怎么推表嫂！’”
系统对姜虞道：这个情况不太好处理，楼道里没有监控，根本拍不到当时发生了什么，楼外倒是有，但只有殷红倒地的画面。所以除非在场的当事人说实话，没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阿圆没有推殷红。
姜虞沉吟：这是有心算无心，吃亏也难免，但不算太坏，我能应付。
阿圆回想起那个血淋淋的场面，身体不住地发抖，他突然打了个哆嗦，紧紧依偎在姜虞身边，“三姐，怎么办，她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我是不是把她的孩子害死了，但我真的不记得有推她，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不是个坏孩子，我、我没有……”
姜虞立马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对，阿圆当然不是坏孩子，家姐相信你，肯定不是你推的她，你放心，有我们在，谁也不能栽赃你。来，把红豆冰吃了，我们回家找荷妈。”
阿圆愧疚地道，“我不敢找荷妈，我是不是给荷妈惹祸了？”
甘永好戳了一下这个傻弟弟的额头，无奈道，“回家找荷妈给你撑腰啊，傻佬。”
回去的路上，姜虞一遍遍地引导着阿圆回想事情发生时的各种细节，无数次地确认阿圆连殷红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jo鲍家旁边有个施工地，上面堆了好多沙子和泥土，奶奶不叫我去玩，说那很脏，我只好趁着她午睡偷偷溜出来，玩得两只手都是泥，我觉得奶奶要醒了便想再偷偷溜回去，刚好就碰见她下楼，但如果是我推了她，她的衣服上肯定有手印……”阿圆越说眼睛越亮，“所以我肯定没推她！”
姜虞同甘永好都舒了一口气，倒不是为阿圆没推殷红而松口气，他们本来就相信阿圆绝对不会推人，他们是在为阿圆想通而松气，不致为自己是否做错事而整日担惊受怕，这种害了一个小生命的潜在想法是真的能摧毁一个成长中的孩子。
阿圆眨眨眼睛，非常困惑，“我根本没推她，表叔恭为什么撒谎？”在他的心里，表叔恭还是那个和他有血缘关系，对着他总是笑眯眯的表叔，他根本就想不到他会故意说谎害他。
甘永好沉默了一会儿，“以后离他远一些知道未？”
阿圆“哦”了一声，姜虞又问道，“后来呢，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
阿圆道，“表叔恭大喊救命，又拿着电话好大声叫救护车，我吓得愣在那里，然后就看见奶奶跟表姑婆急匆匆从楼上下来，接着救护车带着她走了，表叔恭也开车带着奶奶和表姑婆跟上去，我好害怕，又不敢跟荷妈讲，就想来找你们。”
阿圆的性格在钟家几个孩子里算是最“老实”的了，表面看着精明，其实是个“憨居仔”，好听点叫心肠软，实话讲就是很好骗，怕是殷红也看清了这点，才选他这个软柿子捏。不过殷红这次跌倒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如果是前者，殷红真的这么狠心用自己的孩子做筹码？如果是后者，那表叔恭未免也太积极了些。
等到回到家，甘永好拨了电话给荷妈，想了想又打给jo鲍，起码提醒他们阿圆回家了，免得他们四处去寻，可打了一遍两遍不接通，想想说不定正慌乱着，这就罢了。
姜虞给阿圆熬了一碗安神汤，让他喝了去睡。回头又到厨房鲜榨了橙汁等其他人回家。
客厅里有些安静，姜虞在思考着接下来的仗要怎么打，忽听得甘永好轻轻一声叹息：“阿月，你说这次他会站哪边？”
作者有话要说： 历数红对前妻孩子们所做的种种丰功伟绩：
1叫人引着老大去炒股。
2把小产原因推到老四头上。
3叫老小去英国陪自己女儿读书，只因为女儿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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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把前面的口子收了收，等全收齐可以开启时光大法告别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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