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港城市民（7）
第七章
景行小学是香港排得上名号的资助小学, 学校“公私合营”，由政府出资津贴，民间办学团体管理, 六年里免收学费，同时学校为鼓励学生, 设立了学业奖学金, 用以奖励一年内学业水平出色的学生, 奖励很丰厚，每个年级按三个等级十个名额发放。姜虞还在公告栏里看到了甘永好的名字。
姜虞决定不跳级了，因为少读一年就少拿一年奖学金。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她现在又成了“穷光蛋”。
系统闲闲地表示：“我可以帮你啊，咱们干起老本行啊。”
姜虞斜乜：“那这钱拿得出来吗，连根棒棒糖都买不了吧，我要怎么跟人解释自己小小年纪一笔巨款啊？”
景行小学的校长会主席姓梅, 叫梅永年, 是香港有名的教育家、儿童心理学专家、著名慈善人士……头上有一圈光环，在见过姜虞及其考卷之后就拍板叫她入了学, 还大加夸赞她的字，称其“行间茂密、浑然一体”, “只看这手字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收下钟皓月同学的。”
梅校长还询问可不可以把这幅字给学校，他想张贴在书法展览厅里, 作为年末学生作业展示。
姜虞道，“既是钟繇的小楷，当用毛笔最佳，不如等我回去重新写过再予学校。”
都说观字见人，这小姑娘字写得柔中带刚, 人亦是暗含一股韧劲，梅永年自看出姜虞的不凡来，笑着道，“那就辛苦钟皓月同学了。”
回去的路上，甘泰祖对钟笑荷商议，“要不要叫阿卡阿好他们也开始练字，原来练字这么多的好处。”那个主席可是说了，只看字他都要收阿月的。
甘泰祖对姜虞道，“阿月啊，要不你平时练字的时候带带他们吧。”
姜虞道，“没问题啊，jo鲍，我可以写几本字帖，叫他们照着练的。”
钟笑荷想了想道，“家里还有一间杂货房闲置着，不如收拾出来给几个孩子做练字室。对了，阿月，梅主席叫你写的字麻不麻烦啊，是不是需要给
你准备毛笔什么的？”
甘泰祖一拍脑门，“是哦。”他马上调转车头，“我们现在去买，梅主席说要把你的字展示出来啊，哎呀，收你个女，我真是面上有光了，对了，给阿卡阿好他们都买上，今天回家就开始练字。”
甘家兄妹就这样又多了一门课外作业。
甘家兄妹：……你真是我亲老豆啊。
甘泰祖买了一摞毛笔、宣纸、墨水什么的，他对这些都不懂，只看着姜虞上去挑拣，然后他负责付钱。甘泰祖对钟笑荷谈稀奇，“这么好的女都扔，阿月的亲妈真是没眼光啊。”
钟笑荷拐了他一下，责怪道，“都叫你注意啦，别老是嘀咕阿月的身世。”
甘泰祖道，“放心啦，我只是偶尔感叹一回的，我就是说那对夫妻啊，真是好没眼光，这么一只蓝筹股在眼前都不懂要投的。”
等回到家之后，甘泰祖又和钟泛达说了白天的事，重点说明姜虞是个多聪明多出色的女仔，乐得钟泛达见牙不见眼，只恨没亲自去看。下午甘家兄妹放学回来，看到杂物间被收拾成书房，一窝蜂地涌了进去。房间里有用几张小桌子拼成的大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甘永家问道，“荷妈，你要教我们练字啊？”
钟笑荷道，“不是我教你们呐，是阿月教你们。”
姜虞下午早早写好了几张字帖，现在拿出来分给他们，告诉他们以后每天练一张大字。
甘永家道，“阿月好厉害，这比我们国文老师的字写得还好看，不过荷妈，真的要我们练字啊，又多加了一门功课啊。”
甘泰祖把今天姜虞去做入学测试的事说了，“你们现在知道写一手好字有多重要了吧，好好跟着阿月学啊。”
甘永家和甘永好、甘永圆都是景行小学的学生，他们也都见过梅主席，知道姜虞和梅主席说上话，还得了他的称赞，甚至还拒绝了他的要求，都觉得姜虞真的好勇啊。
姜虞无奈道，“不是拒绝啊，我是说等回家再重新写，之前那个是硬笔书法，不怎么好的
。”
甘永家道，“总之阿月你见了梅主席都这么淡定的，像我就做不到了，我觉得梅主席好严肃的。”
甘永好犹豫道，“大佬，梅主席也没有很严肃吧，之前他还给我颁过奖状，我觉得他还挺和气的。”
甘永家一噎，他总不能说那是因为你是好学生吧。
其实甘永家的成绩也还可以，不过与年纪前几的甘永好相比就稍微弱一点，少接触老师的学生总是会觉得老师有点可怕的。
几个小的对写字没什么排斥，很快就拿起毛笔玩了起来，觉得找到了新鲜的玩具，甘永家只是可惜自己打游戏的时间又变少了一点。甘永好对姜虞道，“没想到你借我书是上学用的，那这样我们不就一个年级了？！”
甘永家凑过来，“是哦，阿月，你比阿好还小一岁呢。”
甘泰祖听到两个儿子嘀咕，过来一左一右按住他俩的肩膀，“所以说你们要更用心念书，小心妹妹赶上来，把你们甩在身后啊。”
甘永好哭丧脸，“jo鲍，阿月已经赶过我了啊。”
姜虞笑道，“所以好哥你得加油喽。”
练字可以潜移默化培养人的耐性，减少焦躁的情绪，姜虞每天只让他们练一个字写满一张，写完后就把里面写的还看得过去的用红笔圈起来。姜虞本来还以为像甘永家和甘永好这两个比她大的男孩子会有情绪不愿意练字，特别是甘永家，因为他之前明显表现过抗拒的态度，但没想到他们接受得比谁都快，还会反过来监督下面的弟弟妹妹好好练字。
甘永家夸张道，“因为我会算账啊，我们班的胖仔他妈妈每天下午放学都会压他去课外班学书法，听说一堂课要几百块，但我不用花钱就能请到免费的老师，我妹的字还是梅主席都夸赞的，要上展厅的，我当然要好好学，学会了不就赚翻了？”
甘永好就单纯多了，“我的字确实该好好练练了，写字好看都能多给卷面分。”
好吧，也不算多么单纯。
不过一个是从经济效益，一个是考试加分
。
甘泰祖和钟家父女见几个孩子都在用心地练字，便关上门悄悄地退了出去。钟泛达坐在沙发上问道，“不知亲家母什么时候回来啊，等她回来我们才好招街坊一起办桌酒席的。”
甘老太和小儿子还有妹妹一家出去旅游了，认女这种大事得等到她来才行，毕竟以后也是要叫一声“奶奶”的。
“对了，阿祖，你有和亲家母说是吧？”
甘泰祖咳了一声，“有啊，我妈她说她很快就回来了。”
甘泰祖没说的是她妈的态度很不乐意，在电话里把他狠狠吵了一顿，责怪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她商量，只知道听那个老婆的话。
“你心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妈啊，那个女人说养就养啊，她怎么不自己去养啊，就知道花我儿子的钱，啊，真是，我一早就看出这女人没安好心，一点都不懂勤俭持家，也不知道相夫教子，阿卡和阿好他们还不够她管的吗，还要去管其他的小孩。”这是甘老太的原话。
“诶，妈你别说了，阿月都领回来了，说这些都没用了啊，总之是我心善，阿月是个好孩子的，妈你一定喜欢。”甘泰祖已经不记得其实是岳父出钱的，或者说他就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果然甘老太道，“还是我儿子心善，他们钟家都不是好人的，只会欺负我儿子，我有自己的孙要疼，我才不像那对父女一样，我不疼外人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只会留给阿卡阿好他们，算了，我得快回去了，不然不知道那父女把我儿子孙子欺负成什么样。”
“好好好，妈你回来就好。”
甘老太嘴上不待见这个儿媳的爸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但细琢磨琢磨也觉得叫阿月的这个小孩怪可怜的，她对妹妹和侄子道，“阿祖就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的。”
侄子表叔恭道，“表哥就是这样的人嘛，所以饼店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好啊，因为顾客都知道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甘老太叹了口气，“可惜阿荷这个人啊，总是太贪心，霸占着我儿子，叫我有家不能回，出来
旅游，在外面旅游哪有在家跟儿子在一起好呢。这个女人，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嫁过来。她一嫁，阿祖都住到他们家去了，成了他们的儿子了。”
甘老太的妹妹应和道，“是啊是啊，不然应该是阿祖和那女人在家孝顺你的，现在住在他们家算什么，这不是入……赘嘛……”甘老太的妹妹眼见姐姐脸色不太好，越说越小声。
旁边窝在沙发上玩游戏机的小儿子阿全分心听了一耳朵，插嘴道，“也不是吧，大哥不是十几岁就在达叔的饼铺做工了，那时候晚上忙不过来都是在饼铺住的，达叔本来就当他是半个儿子的，而且大嫂人也好好的，上次还给了我零花，这次旅游大嫂也有贴钱的。”
甘老太骂道，“只是给你几个钱，你就向着那女人说话了，你大哥那时候是做工能和现在一样吗，而且要不是你大哥做饼的手艺好，‘家好月圆’能像今天这样？他自己出来单干都比现在强，再说你大嫂给钱叫我们出来旅游还不是看我在那里嫌我烦了，把我打发出来，而且这钱还不都是我儿子的钱？你呀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居然向着那个女人说话……”甘老太抚着胸口喘气，脸色都发白。
她的妹妹赶快拿出降压药来，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又胖，又爱生气，一不留神就就容易高血压，她对阿全道，“阿全你看你把你妈气成这样的。”她又对自己儿子道，“阿恭啊，快拿杯水来。”
甘老太吃了药舒服多了，再看小儿子一脸惶惶，火气也消下来不想再说他，总之说来说去都是那女人不好，不然也不会把她的两个儿子带成这样。甘老太对着阿全道，“你以为我想你大哥和他岳丈一起住啊，还不是因为要给你腾房子，不然你结婚要住哪里去啊？阿全啊，你也是时候该找老婆了，到底有没有合适的，带回来给妈看啊。”
这个时候表叔恭调侃道，“他有啊，我上次听到他给一个叫露露的女孩打电话，可甜蜜了啊，表姨啊，你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满意的儿媳妇了。”
甘老太高兴道，“真的啊，那太好了，这么好的事你怎么都不对妈说的？怎么样，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带回来给妈看看？”
阿全有些局促，瞥了表叔恭一眼怪他多嘴，表叔恭毫不在意，他能出来旅游都是靠着表姨，当然是表姨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喽。他可不觉得不能在家有多么不好，什么事不干就能出来旅游，有这样的好事哪还能不快接着。
阿全道，“我们才刚认识不久，没这么快的。”
甘老太有些失望，“那阿全你快点啊，其实妈很开明的，只要不是跟你大嫂一样自私的女仔，妈都喜欢的。对了，这个露露是做什么的，家里长辈是干什么的？”
阿全含糊道，“妈你问这么多干，我才认识多久，我就去问人家家庭。”
甘老太道，“问问嘛，那有什么。得条件好的女仔才能配上我家阿全，至少像饼铺的女儿这样就不行。”她又和妹妹一家□□起儿媳妇来。
阿全已经习惯自家妈说一句就要把大嫂拉出来贬一句，但他看妈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到大嫂那边去了，也就不准备再开口，免得她又对他问东问西。他是不敢说的，因为他和露露是在夜总会认识的，露露是夜总会的舞女，这要是让他妈知道，肯定又是一番大动肝火。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景行小学是作者杜撰，对香港教育制度一知半解，如有误错，欢迎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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