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紫气东来（15）
十五章
小师妹的见面礼, 他们自然是不会遗漏的。按说应该是刚见面就该送出去的，但逍遥子料理徒弟在先，这件事只能延后了。
师父多少年不收徒了, 如今收的小师妹年纪都能做他们的孙女, 但既然收作关门弟子，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习武一途，资质、根骨、悟性, 需得样样具备。这根骨资质他们一见便知，再加上师父收徒又哪里会收个木头疙瘩，所以对于姜虞他们心里也是满意的。
巫行云先给了见面礼, 是灵鹫宫九天九部的调任权，灵鹫宫分昊天部、阳天部、赤天部、朱天部、成天部、幽天部、玄天部、鸾天部、钧天部, 这九天九部掌管中原及东南沿海诸多帮会, 是巫行云手中一把锋利的刀，令出惟行, 足够搅得江湖天翻地覆。巫行云将九天九部的控制权交到姜虞手上, 不可谓不是一件大礼，甚至包含着很多意义。
譬如九天九部虽是巫行云可以座下, 但并不属于逍遥派弟子, 逍遥派的弟子也号令不了他们, 但是巫行云此举却相当于给了姜虞一个少主的身份，虽然九天九部一定还是要听巫行云的指派，但姜虞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九天九部任凭驱策。
李秋水不甘于后，但不愧是师姐妹，她和巫行云给的见面礼大差不差——是西夏一品堂的堂主令牌。西夏一品堂是西夏皇族招揽武林人士所用, 姜虞接过令牌有些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要这一支异族人马有什么用，尽管这支队伍里也多有汉人。长者赐，不敢辞，何况师姐妹还较着劲，姜虞便也收下了。
无崖子总是落后一步，但他的见面礼就比之前二者要更重得多——是逍遥派的掌门七宝指环。
姜虞便不敢接了。
无崖子双手托着一只檀木漆盒，漆盒打开，红缎上放着一只彩光熠熠的宝石戒指。
漆盒是从苏星河手里拿来的，七宝戒指不戴在手上反而放进漆盒里，看来无崖子是早有打算了。
姜虞此时忽然有些想通，难怪大师姐和三师姐将她们权势的一部分都分了出来
，怕是就同无崖子所想的一样，早在过来之前便考虑好了。
姜虞这个新出炉的逍遥派小师妹几乎是将分崩离析的逍遥派又给重新粘了起来。
而且这个掌门非姜虞不可。
无崖子心性不适合当掌门，两个师姐妹也不会再听他的，李秋水和巫行云彼此之间还有解不开的仇怨，尽管不会再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但是如果其中一人做了掌门，那必定是压另一个人一头的，她俩都不想当这个“另一个人”，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对方也别想得当。这个方针她们也贯彻几十年了，当年逍遥子叫三个弟子自己推选掌门，两人都选了无崖子，未尝没有这个意思。
无崖子道，“弟子才疏学浅，有负师父所托，忝居掌门之位六十年，无所进献，反致同门生怨，弟子叛乱，险些祸及师门。师妹年纪虽幼，然心性通达，琼林玉质，不肖弟子无崖子愿尊师妹为掌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厅堂为之一静。
逍遥子叹了一声，“也好，你也将近百岁，后事还不知道落到何处，你小师妹比你年轻，逍遥派在她手上还能往后再传个百十年。为师就你们四个弟子，既是一家人也没必要推举客套，阿虞，你接下吧。”
其余几人的神情都挺平常，平常到都有些肃穆了，姜虞不敢反驳，便上前行了一礼，从无崖子手中接过那个装着七宝指环的檀木漆盒。
逍遥子道，“你们几人日后同心同德，切记万不可再起衅发萧墙、同门操戈之事。”
巫行云等四人齐声道，“谨遵师命，不敢或忘。”
又对姜虞道，“见过掌门师妹/师叔。”
姜虞应声，心中其实还有几许怪异，对这个掌门，她确实没有什么职业规划，转头看向逍遥派董事长逍遥子，他脸上的神情堪称寡淡。可是电光火石之间，姜虞脑海里浮现出当日师徒二人在云南茶摊中的对话。
——“你既入门，为师原该赐礼，如今思来想去，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倒是有一物最为合适，只是现今不在为师手中，徒儿且先等等。”
这个最合适的不会就是指掌门
七宝指环吧。难道从那个时候起，逍遥子就盘算着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吗？
逍遥子也很无奈，他自己是不会再做掌门了，无崖子又几乎是自己把自己整废了；行云脾气太烈，况且同两个师弟、师妹有旧怨，让她做掌门，三徒弟肯定第一个不服；但秋水也不行，理由同上，再加一个，秋水性子太邪，真敢把门派交给她，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所以姜虞这个小徒儿就是极好的，年纪轻，意味着逍遥派还能继续延长好些年岁；心性好，不会走了歪路；悟性高，可以传承逍遥派的武学。
逍遥派的掌门之位就这么普通又不普通地从无崖子的手中过度过来。普通的是掌门继任当时拢共六人，既不用敬告先祖（因为开派祖师就是逍遥子），也无需祭礼洒扫。不普通的是这个年轻掌门才只是个九岁小儿，这要让外人看来未免儿戏，但逍遥派是个隐世门派，也谈不上什么有外人了。
那天以后，巫行云等人便在府上住下，只是三人的住处相隔极远，很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有了徒弟，逍遥子便甩开手了，很多时候都叫姜虞自己去找几个师兄、师姐讨教。
姜虞一天跟一个师姐/师兄，三日一轮，跟着大师姐巫行云练天山折梅手，跟着二师兄无崖子练天山六阳掌，跟着三师姐李秋水练白虹掌力。
三种掌法三种不同的威力，天山折梅手意在招式变化，天山六阳掌意在掌力强悍，白虹掌力意在出其不意。这三个人都属当世明师，还是将看家绝学练至精纯的人物，姜虞跟着他们进展极快，只是巫行云和李秋水两人之间还是有些不对付。
譬如巫行云教她生死符，李秋水知道后就教她寒袖拂穴，或者今天学了白虹掌力，隔日巫行云就用折梅手教她怎么拆招。
这两人的表现还是好的，巫行云和李秋水还会出来见见下属，无崖子却真的就是深居简出。可能是因为要重新治腿，也可能就是单纯地因为“宅”，反正是能不出院子就不出院子，活动范围仅限于卧房——书房——演武场。
在无崖子处上课时，苏星河也会同她一起，无崖子已将全部的北冥神功传给了他，只是苏星河年纪毕竟大了，吸收的速度便慢下来。
说到北冥神功，值得一提的是，姜虞同时修行了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体内便存了两种不同属性的阴阳真气，使起来生死符时便更加得心应手。因为生死符使用时，需要将体内的真气附着于手掌中存的水上，由阳至阴或由阴至阳，水才能变成冰，冰才能又化成水。
而且两种内力前期修行的速度慢，越到后来速度就越快，等姜虞和逍遥子离开邛州，踏上下一段旅程时，姜虞的内功已小有所成。
于一开始宿于邛州已过了整两年。两年的时间里，巫行云的功法弊端在逍遥子的指点下渐渐有了起色，无崖子的双腿复原，甚至李秋水的脸逍遥子都想了办法。
虽说逍遥子对李秋水最不假辞色，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痛惜还是有的。
逍遥派里有换眼的医书记载，自然也有怎么治疗脸部划伤的办法，先用特殊的药材捣成泥敷在脸上，去掉疤痕，再用金针定形，把歪斜的五官定位。
临走时，李秋水的脸上的遮挡已从白绸变成白纱。
邛州短暂相聚之后，师姐弟又各分天涯。
李秋水是西夏皇太妃，不同于无事一身轻的无崖子和一人号令的巫行云，她还有身份所累。所以离开西夏的两年间，都是由贴身宫女来假扮她。好在李秋水在西夏王宫的辈分高，素日又蒙一层白绸在脸上，假扮她也是很方便的。
她回宫之后便召人来问话，“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发生？”
宫人回答并无。
李秋水手指点着桌面，眼中闪过厉色。
“去安排一批好手，守在擂鼓山附近……等人一走……把所有东西都带过来，我什么都要。”
李秋水可没忘当时无崖子的绝情，她一直想不透当年为何无崖子会对她冷淡，那时候他们琴瑟和鸣，没有争吵没有误解，她还刚生下了小女儿青萝，正是情浓的时候。可几乎就是在他们最情浓的时候，无崖子抽手而去，李秋水怎么也
想不明白，她心中恨得发狂。
女人的直觉就是那么强烈和没有道理，无崖子一定是变心了，能叫一个男人变心的无非是另一个女人。
李秋水从前会以为这个女人是她大师姐巫行云，可邛州之行，叫她改变了想法，那个人不是巫行云。
那个人是谁呢，瞒得这么紧，她非要扒出来看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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