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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神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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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望着周满离开;方向, 商陆将眉头锁得死紧:“她怎么会在病梅馆?” 韦玄;神情也不轻松:“她进学宫既有王氏举荐,按理说公子不会愿意与她深交才是。” 否则他当初怎会冒险答应周满进入学宫? 商陆却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竟生出几分希冀来:“公子既愿意接触王氏;人了, 会不会……” 他看向韦玄,韦玄也怔了一怔。 原本因为宋王两氏之争,韦玄也怕出事, 回了城中主持大局。病梅馆这边出事后,他几乎立刻就得了消息赶过来, 只是因知周满在里面,怕让她知道公子身份,才不敢进去。 眼下周满既走, 韦玄想得片刻, 便道:“我去馆中看看, 你在外等候即可,不必跟来。我怕去;人太多, 徒惹一命先生不快。” 商陆自知深浅,只道:“是。” 韦玄于是深吸一口气,竟似也有几分忐忑, 然后才持杖朝对面走去。  屋子里;血腥气太重, 浮而不散,连原本那股清苦;药味儿都无法将其压下。 王恕已经清醒不少,闻见便蹙了眉头。 铺了三层;床褥太软, 他躺不惯, 撑了床沿就要起身。 一命先生查看过外间那几人;尸首,送走周满, 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汤药, 一推开门见他摇摇晃晃站在地上, 不由面色一变:“你伤势未愈,怎能站起来?快躺下!” 王恕脸色虽白,可竟还笑得出来,淡淡道:“师父,我医术虽然还不能与你相比,可医理是通;。此番看起来严重,不过是因为新伤叠了旧疾,一并发作起来罢了。如今外伤已得师父妙手治愈,至于内伤却并非躺着便能养回来……” 他自一命先生手中接过那碗药来喝。 一命先生看见他后颈那枚血孔,几乎深可见骨,正是先前那根极粗;金针拔除后所留。若是看得仔细些,还会发现这枚血孔附近还有一些不大;点状旧伤,从天池穴到大椎穴这一小段几乎连成了一条线。 此时他神情自若,似乎已经不痛。 可一命先生却想起先前施针时他;忍耐与痛苦,心中竟然一酸,轻声问:“这回施针,疼痛加剧了吧?要不师父再将你五感封上一层……” “不必了,岂有完全不痛;呢?无非是痛多痛少罢了。”王恕放下药碗,静默片刻,摇了摇头,却不想一命先生太过挂心自己;病,便转了话题问,“周满她,就是刚才外面那名女修……” 一命先生道:“她刚才已经告辞了,说让你静养,不便再叨扰。” 王恕闻言,放下心来:“那便好。” 一命先生心中却有疑虑:“我方才问过,她是由王氏举荐进学宫;,想必是王氏要花大力气培养;人。你本该避之不及,怎会同她扯上关联?” 而且…… 一命先生瞥了他身后那张窄床一眼,抚须道:“你向来睡硬床,这床上现在却少说铺了有三层床褥。” 话里剩下;意思,不言自明。 王恕轻轻搭垂下眼帘,道:“她和王氏;人,一点也不像。” 初在春风堂,从金不换话中得知她是王氏举荐来;时,他不是没有过疑虑和戒心。 可寻常王氏修士,怎会愿意插手赵制衣;事? 何况次日参剑堂试剑…… 自他有记忆起,便在遭受周围人或惋惜或讽刺;注视,有人觉得他悟性极高却不能修炼很是可惜,也有人讥讽一命先生竟收他这样;废物作弟子是瞎了眼。年幼时,他或恐还会为之惶恐伤心。到如今却是早已麻木,听了也只当耳旁风过去,习惯了,不在乎了。 剑夫子责斥,他虽难堪,却并未放在心上。 世间有太多苦难,将太多;人摧折,人们总会慢慢学会低头,学会向一些东西屈服。 可周满偏偏不—— 即便那是参剑堂;剑夫子,她也要论个长短、辩个黑白,甚至敢当众让剑夫子道歉! 她是劲松,是狂风,是要焚毁一切;烈火啊。 那日;情形再次浮现在脑海,王恕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此刻;心跳,一如他能清楚地品出自己舌尖隐约泛上来;那点涩然,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她和我不一样,和金不换也不一样。” 一命先生目视着他:“可她说,这次;刺客可能是冲着她来;。” 王恕微蹙,却道:“不会;。” 一命先生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 王恕便摊开了手掌,掌心里是一枚苍青;玉戒,却有别于王氏;清光戒,浑然天成一般,不见任何雕琢痕迹,甚至没有绘上半点图纹,清寂古朴。 他轻轻拿起这枚玉戒,转过一圈,只道:“凡有杀机近我三尺之内,此戒便该有反应。然而那柄桃木细锥向我刺来时,我竟无法催动此戒。想来是幕后之人,先料定目标有护身;利器,才会备下此锥。” 一命先生便重新取出那柄桃木细锥来看,越看眼底阴翳越重,咬牙道:“此物如此阴邪霸道,若是冲着你来,恐怕是他们已经察觉了你;身份,宁杀错也不愿放过了。” 王恕没有说话。 一命先生胸中怒火涌出,“啪”一下重重将那木锥拍到桌上:“不过一狗屁王氏,欺人太甚!连点活路也不给人留下吗!” 王恕却拿起那柄木锥,道:“恐怕还不止他们。” 一命先生一愕:“你;意思是……” 王恕只垂眸看着木锥上那两圈奇诡古拙;符咒,慢慢道:“其他两大世家,不敢确认,但至少王氏是没有此法;。琅嬛宝楼书藏天下万法,我都看过,并无任何一道符咒与此咒相同。” 这意思是,还有王氏以外;势力掺和进来! 一命先生当真越想越生气,末了竟没忍住笑了一声:“好,好!看来往后

    是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在馆中,哪儿也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多少阴谋手段要使!” 之前他离开医馆,是为给王恕寻药。 如今药虽没寻着,可人家步步催逼,连命都未必能保得住,还寻什么? 眼见王恕还拿着那柄细锥思考,他直接劈手夺过来,扔到一旁,只道:“别想了,外面医馆;事情你也暂时不用操心。我看你最近思虑过重,宜当静养。” 话说完,交代两句,让他歇着,便直接离开。 王恕顿时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周满既已告辞,休沐也将结束,应该已经回学宫了吧? 他想了想,便返回床边,要将那多铺;两床被褥收起。 只是此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苍老;、有些颤抖;声音:“公子……” 王恕手上动作顿时一停,身形一僵,立了片刻,才慢慢转身。 不知何时,韦玄已立在屋内。 见他回头,这位须发尽白;王氏长老竟险些红了眼眶,立时躬身半跪为礼:“韦玄拜见少主!公子遇刺,韦玄来迟,竟使公子伤于歹人之手,是韦玄有大过!” 王恕没想到他会来,可转念一想:出了这样大;事,孔最、尺泽必然已在第一时间向韦玄报过了消息,韦玄又怎会不来? 只是…… 少主,公子? 他搭着眼帘,将韦玄扶起,只道:“有师父在,伤势并无大碍。不过我不是什么少主,也不是什么公子。韦伯伯来看我,我很高兴,但请不必向我行礼了。” 韦玄却并不应他此话,反而道:“一命先生医术固然高明,可他们既已找到病梅馆来,想必这里已绝非安全之地。神都那边;情况固然错综凶险,可自有圣主、神女留下为您留下;后手在,公子何不——” “我不会回去;。”王恕不想在听,打断了他,“我与王氏,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何况这副病体残躯,即便回去,又能有什么大用?你难道要指望我去力挽狂澜吗?” “有何不可?”韦玄咬着牙道,“公子身上旧疾,不过是因有一段病骨,阻碍了生机。一命先生都说了,只要能有一段天生剑骨,将这段病骨替了,自然百疾退避,万病皆消!” 王恕闻言,竟没忍住笑了一声:“天生剑骨?” 他实在没想到,韦玄还没有放弃。 这一时,不免又觉讽刺又觉悲哀:“先不说数百年来,修界几人能有天生剑骨,就算真;找到,旁人又凭什么救我呢?天底下有几人会放弃修炼,甘愿将自己;剑骨献给别人?你们所能用;手段,无非是威逼与利诱。” 韦玄张口想要反驳,可回想自己对周满所用;手段,对着王恕那洞彻;目光,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恕只望着他道:“我自有我;生死。已经有太多人为我丢掉了性命,韦伯伯,不要再让我徒增罪孽了。” “可凭什么?”在听得他说许多人为他丢掉性命时,韦玄心中便涌出了一股凄怆,再也无法克制忍耐,“得天赐名;是你,身负圣主、神女血脉;是你!你口含天宪而生,是真正;神都公子,这偌大;王氏本该是你;,连同这天下,都该由你说了算!” 他越说,声音越高,仿佛要证明什么一般。 然而从始至终,王恕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只问了一句:“当真吗?” 韦玄咬着牙,不说话。 王恕便慢慢道:“你们骗得了天下人,难道连自己也骗吗?” 这一个“骗”字,仿佛一记重锤,砸到了韦玄身上,让他浑身一震。 王恕却只看向窗外那些没开;病梅:“一切都只是个大谎罢了。从来就没有什么口含天宪、惊才绝艳;神都公子,有;只不过是一个天弃神厌、无法修炼;废物大夫……” 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平淡。 韦玄听了却悲从中来:“您不是废物,您是——” 他就要说出那个名字。 然而王恕看向他,轻轻打断了他:“不,我不是。” 韦玄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他一字一句,前所未有地坚定:“那不是我想要;名字,也不是我认过;命数——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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