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母亲的钱
出了自助餐厅后，许尚思直奔厕所而去。
从厕所里出来时，看到陈嘉与背着她的包，站在厕所通道上。看到迎面走来的许尚思，眼里的笑意已无处躲藏。
这是许尚思第一次有人帮她背包。从前，她和朋友出来逛，无论自己背着包还是拿着雨伞，上个厕所都得一并带进厕所。而今天，她也拥有了一个守护在她身边的人。
这种感觉，她心里空荡无人的荒野我一天突然变成了一座闹市。她清楚地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快步朝陈嘉与走去，拿过挂在他肩上的包。
她不忍心地说：“我得回家了，还得回去给我爸爸煮晚饭，就不能陪你继续玩儿了。”
陈嘉与点点头，说：“那我送你去车站。”
随后，陈嘉与依旧像往常那般，把许尚思送到车站，直到看着许尚思上了公交车，再目送着许尚思走远。
许尚思坐在缓缓行驶的公交车上，从包里拿出蓝牙耳机，耳机她只习惯戴右耳。
她打开手机，陈嘉与发来消息说：“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许尚思回复了一个“好滴”的表情包。
此次一别只能等到开学之后了。她打开音乐里给陈嘉与专属设置的歌单，歌单名叫“大傻纸”。里面全是那晚陈嘉与给许尚思录的歌。
她点开一首，是陈嘉与翻唱沈以诚的《椿》。
温柔的歌声绕梁在整个耳蜗，陈嘉与的声音美妙绝伦而不失磁性，又带点属于少年的不羁。
恍惚间，浸透了回忆。
浪漫的回忆，存在的回忆。
只看见遗忘的笑脸，
纯洁的笑脸不在身边。
……………
许尚思把手搭在车窗沿上，头枕着手臂，随着轻柔的歌声渐渐睡去。一路的风景，她没有亲自看，却藏进了她的梦境里。
许久，随着车辆一阵突然的颠簸，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看了眼窗外，大片的原野铺在路旁，随着车辆移动的远山点上丹青，浓淡有秩。村山下错落的楼房五彩斑斓，各有风姿，像守在山下的仙人。
她以为自己睡过头了，慌忙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却忘记了自己是几点出发的。于是打开了地图，发现自己才到半路，这才放下心来。
耳机里的音乐尚未停止，现在播放的是陈嘉与翻唱的沈以诚的《告白》。
路迢迢，天色未晚，许尚思闲着无聊点开了手机相册。相册里的头一张照片是和陈嘉与的合照。照片里许尚思举着陈嘉与的手机，陈嘉与的手机壳是《海贼王》里的路飞，陈嘉与的眼神定格在许尚思身上。眼神里缠绵着的是对恋人的思念。
许尚思果断将照片设置为壁纸。
风摇曳，车行驶过乡道，不久便到了许尚思所在的镇。
许尚思下了车，街边的小贩吆喝着，卖西瓜的大叔在赶着苍蝇，卖水果的阿姨利索地给客人打包着，，许尚思这才想起今天是街日。
她偶尔在网上给一些公众号投稿摄影照片也赚了几百块钱，除去今天和陈嘉与去吃自助餐以及车费，现在还剩一百多块钱。
许尚思的父亲是个实打实的农民，大字不识，只能靠采茶种地谋生，上街总不舍得买水果，便想着去买些葡萄回家给父亲吃。
她正要朝水果摊走去，电话突然响了。许尚思以为是父亲催自己回家了，抬起手机却看到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自从在学校替哥哥问钱还债那件事之后，许尚思就再也没有给母亲打过电话。
她很诧异，为什么母亲会拉下脸来给自己打电话。
许尚思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她低沉地说：“喂，妈。”
电话那头回道：“你在哪？怎么那么吵？”
许尚思走到了路边安静一点的地方，“我在外面，出来打印个资料，假期学习要用。”她撒谎了，她不敢让母亲知道她有钱到处玩。
母亲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哦，我给你打两百块钱。”
两百块钱？许尚思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对她那么抠搜，怎么会想到假期还给她打钱？
她有点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直到母亲又说：“你给你哥买些好吃的，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会觉得无聊，所以你给他买些吃的。我怕我直接把钱给他他都拿去买烟。”
许尚思愣住了，又再一次被母亲的偏心，被母亲的冷落打击了。可是，她不该意外的，她从小便知道，母亲的钱是留给哥哥的，是留给能给母亲养老的人的。
她不过是个女孩，是母亲口中会嫁出去的女孩。
母亲的话里话外都和哥哥有关，而她，只不过是个工具人，为哥哥效劳的工具人。
“怎么不说话了？”母亲问道。
许尚思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知道了，你现在打给我吧，我现在就给他买。”
伴随着“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虽然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无条件的偏袒哥哥，可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她仔细回想着母亲说的每一句话，心如刀绞。眼底泛起几缕红血丝，夕阳轻轻擦拭眼角的泪。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打开微信，母亲已经把钱发过来了。
她领了钱，没有回复任何一句话。八月季仍吹六月风，酷暑未眠，而她的心已经寒了。
她已经花了自己的十几块钱给父亲买了一串葡萄，然后用母亲给的钱去超市买一些薯片、辣条、酸奶……
回到家时，太阳刚好坠落山头，迎接黑暗的是一层赤红的火烧云。
打开手机，发现陈嘉与发来几十条消息，问她到家没有，为什么不回消息。
许尚思这才记起陈嘉与说回到家要给他报平安，而她却被情绪一时冲昏了头，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许尚思赶紧回复陈嘉与，“到家了，刚刚去买了点菜，所以回来迟了。”
陈嘉与这才放下心来，“到家了就好。”
许尚思站在家门前，外面的相思树已经开始飘黄叶了。许尚思这才意识到，奶奶已经离开很久了。
如果没有陈嘉与的陪伴，或许她仍每天在伤心的苦海里逗留吧。
她的世界从不缺路过的人，而唯独缺爱她的人。她很庆幸，在最低谷的时候遇到陈嘉与。
哥哥叼着根烟从外边走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许尚思，说：“做饭了没有。”
许尚思翻了个白眼，“没，你自己做呗。”
哥哥拖着大拖鞋走进了门，“我不是不会做，只是这种小事就交给你吧。”
许尚思再次翻了个白眼。
“哇，这你买的零食吗？”
许尚思寻着声音转过身，哥哥正扑在饭桌的那一堆零食上。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一包薯片，也打开了一瓶果汁，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打开了电视，翘着二郎腿吃了起来。
许尚思已经习惯了哥哥的这种行为，她没有去吃那些零食，只是默默地转身进去厨房做饭。
从母亲处处包容哥哥起，她就在心底立誓，要赶紧赚到钱，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让妈妈看得起她。
许尚思不像她的哥哥，虽然年纪比哥哥小，却懂事得早。或许是现实的种种不堪，让她不得不赶紧长大。
从记事起，她便知道母亲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小时候和哥哥吵架，即便是哥哥的错，母亲也会毫不留情地把许尚思拖到家门外去打。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用竹竿给许尚思和许尚思的哥哥许逸勤各做了一个风车。而某天由于哥哥嫌许尚思多吃了一碗南瓜炒饭，便骂许尚思。
那天，许尚思忍不住顶撞了几句哥哥，母亲听到后，便拿着那个带风车的竹竿一竿子一竿子打在许尚思身上。
那时的她不过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她跪在母亲脚边，哭嚎着求母亲不要打了。小小的身躯，布满了一道道渗出鲜血的伤痕，落在她身上的每一竿子都是刀削般的疼。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学会了对哥哥的忍让。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虽然现在打在她身上的伤疤已经痊愈，可是每当想起那件事情，心中还是会忍不住隐隐作痛。
她想，只有她赚到了钱，足够能力给母亲养老，那时候母亲才会回头看她一眼。而如今，母亲的关爱只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或许，只有被冷落的孩子，才会越发懂事，而过分溺爱的人只会误入歧途。
许尚思饭刚做好，父亲也回来了。
他带着一顶破草帽，背上背着一袋茶叶，黝黑的脸上疲惫难掩。可当他进门，许尚思说给他买了串葡萄，脸上的疲惫却瞬间烟消云散了。
父亲的快乐很简单，在疾苦的日子里尝一点甜，便能高兴一整天。
那日之后，许尚思就没有钱再去找陈嘉与了。
虽然他们见不到面，陈嘉与却也经常给许尚思录歌。
那时的许尚思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她变得活泼开朗，听的歌全是很欢快的歌。
假期的那些晚上，她每天听着陈嘉与录的歌入睡，陈嘉与的歌声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