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师兄师姐
如果有谁回头探究岁丰城异变的根源，那对方可能会觉得有些离谱。
因为城变的根源不过是金丹老者看上了一柄剑。
身为剑主的叶淮晴坐在马车顶上，一边擦拭着明剑的剑身，一边观望着岁丰城的动乱。
天色已经大亮，浓浓的黑烟在城东升腾，城中各处都在议论昨夜的变故，还有修士因为争夺海狩令而时不时发出怒喝。
不过在争夺时，不少修士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城西。
毕竟一夜过去，谁都知晓了引发昨夜变故的剑修就住在城西，剑灵和叶淮晴拖着野猪离开的动静可以说是明目张胆。
而因为这一原因，从清晨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门质疑一个普通女子为什么会惹上金丹修士。
甚至在三师姐离开去买糖糕后，有不少人主动上门买走了野猪，以表示对陌生剑修的友好。
叶淮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将明剑收好后枕在膝盖，眺望着前往桂香斋的道路。
她和剑灵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在等待期间，剑灵用野猪换来了马车，她也抽空去了一趟山林。
剑修晋升最快的方法永远是与他人切磋，不管这个他人是不是人。
等她和单挑完所有幸存的野猪，城西山林再也不是岁丰的无形禁地，她的修为也成功从养气变成了练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太阳高悬在中央时，不适应被善待的三师姐终于出现，局促地抱着糕点盒，扶着肚子从偏僻处走出。
车顶上的两人瞬间来了精神。
叶淮晴侧身往下翻，接过糕点，递上捂冷了的明剑给三师姐消暑。
剑灵则是取出了根据原著内容现学现做的小纸人，将灵气注入阵法，让小纸人不断变大，握起了马鞭和缰绳。
看着身前的明剑和纸人，三师姐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生生咽了回去，在望了眼被锁上的院子后小心上了马车。
车厢内并没有什么物件，只存在着好几个剑灵折来照顾三师姐的小纸人。
发现有人靠近，正在泡着花茶的小纸人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三师姐：……
三师姐只能感叹觉得修真界的剑修果然不同凡响。
而在三师姐进了马车后，还留在外头的叶淮晴想了想，直接抛出初元界无法淬炼的铸剑石，拔出明剑刻起字来。
一人高的铸剑石落地时发出重响，被明剑带起的石屑闪过暗金的色泽。
写完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叶淮晴收剑上了马车。
纸人扬鞭一甩，驾着马车离开岁丰城。
周围的人在一侧旁观已久，见神秘的剑修终于离开，人群一拥而上，争相看着少女留下了什么，随后惊呼此起彼伏。
石碑上的剑意锋利至极，更透露着刺骨的寒意，丝毫不像出自一名练气境的少女，精纯得令人胆战心惊。
而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剑意所刻的内容。
多谢照料，不日将携明剑上门拜访，杀你满门。
不管将三师姐困在岁丰城的到底是谁，先威胁了再说。
金丹老者魂火熄灭，老者背后的主人肯定会派人来到岁丰。
马车上，叶淮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言行引发了多大的震动。
三师姐已经将糕点盒打开，糕点盒分成好几层，最上层的就是传闻中岁丰城最好吃的糖糕，特意捏成了桃花的形状。
叶淮晴接过师姐递来的糖糕，粗粗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瞬间蔓延在唇齿间。
“好甜，”叶淮晴皱紧了眉心，神情严肃地往下咽，“比祝清晏的口味还甜。”
“祝清晏？”听见了陌生的名字，三师姐不由得看了看剑灵。但剑灵吃得津津有味，并未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显然不是名字的主人。“是朋友吗？”
叶淮晴微楞，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名字也能被听清。
“算是吧，他最喜欢吃甜，回头有机会回岁丰，可以给他烧点。”
前提是岁丰的城民们没有借着大火把城主父子彻底砍了。
而三师姐得到回答，神情间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叶淮晴说起过去的朋友。
这几天里，她只知道自己莫名亲近的姑娘姓叶名淮晴，被剑灵喊作姐姐，出身上三宗之一的太华，其他的消息一一概不知，甚至包括剑灵的名字。
想到这，三师姐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淮晴的师门……是什么样的，我和你回去会不会冒犯尊者们？”
叶淮晴正磨磨蹭蹭地啃着糖糕，闻言笑弯了眉眼。
“不会冒犯的，太华衡虚只是听着唬人而已，你看我，不就是个十分寻常的练气境吗，师门里的大家都和我一样十分普通。”
一旁吃着第二块糖糕的剑灵突然一噎，沉默地侧开身，取过小纸人递来的茶水。
普通的大乘后期剑尊，普通的一门五化神，普通的上清修士跳回下界，普通到整个归元界都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师门。
但是普通的明剑剑主丝毫不觉得心虚，反倒讲起了师门的事情。
“我六岁时被师尊捡回衡虚，上头还有三个师姐和两个师兄，他们都会喜欢月娘姐姐的。”
看着叶淮晴在提及师兄师姐时浮现的欢喜，三师姐轻声笑了笑：“看来你同师兄师姐的关系很好。”
叶淮晴用花茶压下唇齿间的甜意，语调轻快：“当然，师兄师姐待我极好。”
在她的记忆里，衡虚峰向来比别的峰头更融洽一些。
大师姐虽不善言辞，但最为疼爱师弟师妹，一遇危险便会冲在最前头，牢牢地将师弟师妹庇护在剑意之后。但因为渡雷劫时心魔未破，大师姐意外变成了少时的模样，平日里要么御剑坐着，要么浮在风中，从不肯当师门六人里最低的一个。
二师兄生而携有凤凰火，本应成为法修，但因为从小想成为话本子里的绝世剑仙，所以固执地拜入了衡虚峰里。不过二师兄话本子看过了头，因为话本中的剑仙总有红颜相伴，所以也觉得有一个美人在梦中等着自己。只可惜，二师兄社恐，她进衡虚峰那么多年，从没见二师兄和哪个外宗的女修士成功说上超过十个字的话。
叶淮晴托着下巴，认真回想着记忆中的师门，挑挑拣拣地告诉失忆的三师姐自己眼中师门的形象。
“我之前说过，我有一个喜欢花草会做衣裳的师姐，那是三师姐。不少人觉得三师姐温温柔柔不像个剑修，但三师姐拔剑之后比大师姐还凶，而且挺少人知道，三师姐论道时能把宗中长老们气得吹鼻子瞪眼，并且逢赌必赢。”
“赌？”失忆的三师姐本人有些惊讶。
叶淮晴点点头：“师门里不少东西都是三师姐赢回来的，包括什么天品护心丹、地阶七星环，只要不是活物，三师姐几乎都赢过。”
而后凭借这些赢回来的东西，三师姐撑起了衡虚峰单薄的库房，打破了剑修越修越穷的传说。
“至于四师兄和五师姐，我觉得看他们就像在看话本子。”
叶淮晴一脸正经：“五师姐每天都在暗示天气凉了，希望能抱着长毛狐狸睡觉。可是四师兄不是狐狸，听不懂暗示，只会说剑修风餐露宿本就常态，修士有灵气伴身更不会受凉，衡虚峰里绝对不允许养灵宠。”
听到这，三师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眼间隐隐浮现的不安终于消散。
见三师姐彻底放松下来，叶淮晴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过四师兄虽然在某些方面是直了一点，但他还是很可靠的，而五师姐虽然爱玩闹，但心性也非常人可比拟。”
衡虚峰里，四师兄是唯一一个并非人族的存在。四师兄外表看起来凶神恶煞，无法无天，但却是师门里最守宗规之人，平日专门拘着底下两个师妹和上头的师兄，防止三人在大师姐的溺爱下闯出什么祸来。
而五师姐是合欢宗宗主之女，一出生就被发现拥有玄阴之体。
因为不甘于被当作炉鼎成为他人附庸，五师姐借着拜访太华的机会跪在衡虚峰前，不顾合欢宗宗主铁青的脸色一步一叩登上衡虚，最终拜入心软的衡虚剑尊门下，成为化神剑修，并将所有欲夺炉鼎进行采补之人斩于剑下。
师兄师姐的事情说完，手中的糖糕也终于被吃完。
叶淮晴长舒了口气，对糕点盒敬谢不敏。
“不过我已经离开师门很久，不知道他们发现我突然回去会是什么感受。”
“应该会十分欢喜，”三师姐似有些羡慕，“我一直以为，修士要得大道就要断情绝爱。”
叶淮晴伸手逗了逗倒茶的纸人：“断情绝爱的是无情道，现在衡虚峰没人修无情道，师尊和我都没成功勘破无情。”
而在两人闲聊期间，马车穿过了无人看守的城门。
一路旁听的剑灵放下第十块糖糕，看了眼窗外的景色，从储物袋中取出望月州的地图。
“姐姐，我们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