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兽狩猎
半夜三更，夜黑风高。
叶淮晴抱着明剑坐在屋里，专心看三师姐将灵草分类收好。
被砸毁的庭院虽然可以用剑灵的术法复原，但是散乱了的灵草却只能由三师姐重新分类。
毕竟无论是剑灵还是叶淮晴，都对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杂草”一无所知。
又一把灵草细细捆好收进了盒子里，三师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侧腰，伸手将木盒盖好。
叶淮晴想要帮忙，但却无从入手，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试图让三师姐更易更开心一些。
不过在看见三师姐对着被砸伤的灵草叹气时，叶淮晴有些不解。
“月娘姐姐，你在岁丰城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三师姐本就不是岁丰城的本土人士，在这里过得不顺畅，大可以搬到别出去。
突然被询问，三师姐微微怔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我身上的气运并不太好。”
三师姐小声说道：“不管我去哪里，最终的处境应该也和岁丰一样，还不如留在已经熟悉了的岁丰，好歹知道要怎么平安地把日子过下去。”
得到回答，叶淮晴的困惑并未减少。
“既然这样，那月娘姐姐当初又为什么要来岁丰？”
三师姐咬了咬唇角，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因为……因为这里不会被外界的纷争打扰。”
岁丰城十分偏僻，不管外界发生多大地动荡，岁丰城都不会遭受什么影响。
就像是灾星的事情，岁丰城闹了这么久，外头也不知晓。
毕竟岁丰城太小，并不会有谁主动注意。
看着三师姐的姿态，叶淮晴抿平了唇角，在心底直叹气。
岁丰城不会被外界的纷扰影响确实不假，除了她意外掉落在这里，怕是不会有任何大宗弟子来到附近，顺带认出三师姐。
就是不清楚三师姐到底在来岁丰前经历了什么。
叶淮晴站起身，主动帮着三师姐将盒子放回木柜上，顺带看了看对比三师姐瘦弱的身形过于惊人的肚子。
“月娘姐姐，你的夫君呢？他怎么没有陪着你？”
三师姐递过盒子的动作一顿，勉强地挽起笑意，声音有些惊慌，“他……他有些忙……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提到孩子，三师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重复道：“孩子很听话，从来不闹腾，我能照顾好她。等她出生了，如果她有灵根，我就求城主送她去附近的宗门拜师。如果她是普通人，我也会送她去学堂，等她再长大一些带她去中州，听说中州遍地是普通人……”
十分明显，三师姐不愿意透露和孩子生父有关的消息。
叶淮晴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叶淮晴面上不显，只是小心地碰了碰三师姐隆起的腹部。
“嗯，我相信月娘姐姐可以照顾好孩子的。”
不过像是被窗外吹来的夜风敲响，明剑剑穗上的铃铛突然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叶淮晴神情不变，将最后一个盒子放好，在确定所有灵草已经处理好了拍了拍手心。
“月娘姐姐，东西都已经放好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正在收拾桌子的三师姐露出了有些感激的笑意。
“快回去吧。”
叶淮晴点点头，带着明剑离开了屋子，绕开庭院后动作利落地翻上了屋顶。
今夜是个圆月，但月光被重重乌云遮掩，岁丰城中一片漆黑。
叶淮晴抱着明剑坐在屋脊上，携带着凉意的风浪吹动着剑穗上挂着的铃铛。
不过一会儿，剑灵的身影就出现在一旁。
“姐姐，打进医馆了。”
剑灵在左侧坐下，将滑到身前的白色发带放好，并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串糖葫芦。
叶淮晴点点头，看着时不时亮起几盏灯火的岁丰夜色，心情好上许多。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陪着三师姐整理灵草，但这却已经是她醒来后的第五天。
也是岁丰医馆人满为患的第五天。
这五天里，每日都有人寻着奇奇怪怪的理由上门闹事。虽然有她陪着，但三师姐依旧惊慌，就算不再缩成一团，但也还会忍不住发抖。
三师姐可忍，明剑不可忍。
叶淮晴数次想要还手。
但是为了不让三师姐再次哭昏过去，叶淮晴吸取了剑灵在她昏迷时的教训，不仅只在夜间把修士揍回去，更直接把修士们揍进医馆，连抬都抬不出。
因为叶淮晴和剑灵每夜的功绩，这五天里，上门闹事的人从不带重样。
而在这期间，除了帮着岁丰医馆招揽生意，叶淮晴还努力探听着三师姐这三年的经历。
几天下来，叶淮晴算是弄清楚了三师姐在岁丰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哪怕毫无证据，城中人对灾星的事情也深信不疑。
就算是喝水塞了牙缝，那也是被住在城西的灾星闹的。
整座岁丰城，也只有附近唤做秦娘子的妇人会对三师姐好些。每每有人上门闹事，秦娘子便会上前阻拦，递上灵草让人离去，并劝解三师姐不要日日流泪。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许久没有得到他人善待后，哪怕她和剑灵来路不明，三师姐也很快将她和剑灵接纳，并时不时因为家中并不安宁的局面感到愧疚。
今天的针对医馆的日行一善已经完成，叶淮晴揉了揉手腕，打算给明剑更换新的剑穗。
“想我醒来的时候还想问问师姐道侣是谁，怎么就怀上了。”
叶淮晴的语调有些感慨：“结果三师姐把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
剑灵不急不缓地咽下糖葫芦，任由发带突然消失，正经回答道：“应该是识海出了问题。”
叶淮晴解着剑穗，对于这一说法并不否认。
修士的所有记忆全部沉眠于识海，如果修士忘记了一切，那只能是识海受创。
而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在跳下问仙台的时候，剑灵才会想法设法护住她的识海。
只是治愈他人识海是医修和丹修的本事，她和剑灵都只会拔剑，甚至连平和地靠近三师姐的识海都做不到。
想要让三师姐恢复一切，最好的选择就是带着三师姐回到太华。
太华宗底蕴深厚，治愈识海并不是难事。
不过太华并不是那么好回的。
叶淮晴将新的紫色剑穗系好，长长叹了口气。
连绵雪山斩断了太华和南部各州的联系，依据宗规，若无宗门弟子引路或者持有路引，不管是否是宗中修士，全都无法穿过雪山上的重重禁制。
非常遗憾。
明剑剑主的路引在五百年前飞升时就没了。
她想要回去，就必须和太华弟子搭上联系，太华弟子主动引路。
只是岁丰城太过偏僻，平日里根本没有宗门路过，太华修士更不可能出现在附近。
回到太华第一步，要先把三师姐带出岁丰城。
不过在给剑穗扣上铃铛时，叶淮晴突然灵光一闪。
叶淮晴望向剑灵，语调认真：“你说，书里祁长安被误以为和师兄师姐一起死在太古废墟的时候，他的路引有没有被解除效力？”
剑灵咬着糖葫芦的动作一顿。
于是一人一剑灵又连夜翻起了原著。
正常情况下，宗门弟子一旦陨落或者飞升，身上的路引就会被宗门抹去灵力。
因为太古废墟会断绝魂火和修士间的联系，所以在发现衡虚剑修全部冲入兽潮中后，太华宗默认祁长安也已经亡故。
这样的祁长安是不可能凭自己的本事重回太华的。
随着刻录原著的玉简飞快流动着文字，叶淮晴和剑灵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五年后，衡虚一脉全部为了阻拦太古妖兽而死，被师兄师姐强行踹出废墟的祁长安满心颓废，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十三州，因为身上路引失效而无法重回太华。
但是祁长安误打误撞参加了望月州的海兽狩猎，在海狩中一鸣惊人，更被发现是衡虚一脉最后的弟子，被旁观狩猎的太华弟子带回宗门。
望月州，太华弟子……
看到这里，叶淮晴目光一亮，直接翻出海兽狩猎中所有和太华宗相关的描述。
因为天门关闭，归元界修士无法飞升，十三州发生不小的波澜，太古妖兽也出现得越加频繁。为了避免祸端，太华宗主动派出弟子在外巡游，及时寻觅并清剿太古妖兽。
而海兽狩猎是望月州一年一度的盛事，金丹以下的年轻修士皆可参加，外出追踪太古妖兽的太华弟子也会受邀，顺道来到望月州旁观海兽狩猎。
看着太华弟子年年都会来到望月州观狩的字眼，叶淮晴握紧了刻录原著的玉简，所有的疲惫和烦躁一扫而空。
“如果姐姐能参加海狩，应该就有机会遇见太华弟子。”
剑灵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糖葫芦，并将未扣上的铃铛扣回了剑穗。
叶淮晴弯了弯眉眼，肯定了剑灵的说法。
但是不等叶淮晴张口说些什么，夜风忽然带来了细微的动静。
叶淮晴和剑灵动了动耳朵，而后一人一剑灵动作一个比一个快，直接身形敏捷翻下后院，退开窗子翻回自己的房间。
点着灯的三师姐走进了庭院，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屋顶。
但是寂静的夜色中并无任何踪迹，三师姐收回目光，又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做好的剑穗和发饰。
稍稍犹豫后还是走向了客房。
而回到房中的叶淮晴靠在门边，心情复杂地感受着三师姐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总觉得现在的一切有些熟悉，像极了当初她从隔壁宗门溜回来后躲着三师姐的场景。
不一会儿，敲门声和三师姐的话语便先后响起。
“淮晴姑娘，我……我做了一些小玩意，想送给你和你弟弟。”
就连三师姐确认她有没偷溜出去时的话语也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