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关于副驾的争论
程尔芙来到g市的第二天，秋色晴朗，万里无云。
主卧的大床上，苏宴宴四仰八叉地躺着，小脸睡得红扑扑，眼睛闭着，只有时不时发出的嗯嗯声表明她还没完全陷入梦乡。
土豪金手机躺在女孩摊开的小手上，男子声音低柔好听：“宴宴，别睡了。小狗刚才给我打电话，问你早餐吃什么，她去楼下帮你带。”
“吃什么？唔，吃虾饺，虾粥，虾卷。”苏宴宴梦见自己正在海里浪，身前身后都是七彩瑰丽的珊瑚。透明身段的虾趴在珊瑚石上，胡须和身体一起随着水流摇摆，眼睛又黑又大，木呆呆地看着她。
吃它，吃它。
苏宴宴欢快地扑过去。
“好，我告诉她。”骆朗沉默了一下，没有把心里隐约的不满说出口。
宴宴就在家里，一墙之隔，有什么理由不直接问她，反而一大早给他打电话，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清冷晨风穿过宿舍楼道，他在空无一人的小阳台上抬起头，自嘲地抿抿嘴角。
想起那天程尔芙说他不公平的指控，他对小狗，是不是太苛刻了？看她的一切举动，都似戴了滤镜，晦暗扭曲。
也许是宴宴没给她电话号码，也许是她跟宴宴不熟，不太好意思直接去敲门，又或者她担心吵醒苏宴宴睡觉？女孩子心思细，他不是很懂。
算了，多小一件事。
他没有再说这件事。
“今天院里找我有事，我就不过去了。方婶中午会去给你们做饭。你乖一点，把昨天的题再做一遍。下午我来接你们吃晚饭。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地？”
“虾饺，虾粥，虾卷。”苏宴宴翻了个身，像个大字一样趴着，声音从她抱着的毛绒熊上发出来，迷迷蒙蒙的。
骆朗这下知道，她压根儿没听清他说什么了。
他挂了电话，发了个说明情况的短信过去，以便宴宴醒来就能看见。
这种繁琐又细碎的事情，他以前是不耐烦的，也很好奇，舍友们一谈恋爱，为什么就变得跟个狗腿子似的，恨不得事无巨细样样报备，事事请示不动脑子。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不是没事找事，不是完成任务，甚至也不是担心女朋友生气怀疑。
根本原因是他自己。
是他忍不住想要与她建立更多的联接。
想要让她的存在充斥他整个的个人空间。
想要反复品尝那种强烈到极致，却也柔软到极致的悸动。
明明不谈恋爱也很平静舒服的生活，突然成了难以忍耐的荒漠。
再难回到从前，回到没有宴宴的岁月。
这滋味，如同成/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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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宴宴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梦游一般晃出去开门。
银灰色房门一拉开，过道里满生生挤了三个人，苏宴宴一下子睁大睡眼，满头小卷毛差点炸裂。
一大清早的，渣男为什么拖家带口地出现在她家门口？
“我们来接小狗出去玩。伟至说她从没来过g市，今天带她出去买东西，顺便去市区的景点走一走。小狗说想去一个叫什么‘深渊鬼影’的鬼屋。”
她和袁伟至在g市读了四年大学，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个地方，还得程尔芙给他们发定位。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姜小丽正说着，一眼看到苏宴宴咬着虾饺，一点油汁从嘴角漏出来，也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就扯了张纸过去，替她擦干净。
等苏宴宴惊奇地看着她，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面皮涨得通红，局促地解释：“我家里弟弟妹妹多，从小习惯了要照顾别人。”
——苏宴宴吃东西的样子就跟个馋嘴小孩儿一样。
苏宴宴点点头，一边咬着虾饺看她，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去玩呀？吼啊，瓦跟腻没一起去。”
“你为什么要去？”袁伟至去阳台收程尔芙昨晚洗晾的内衣，一进客厅就听到这句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苏宴宴白他一眼：“骆朗也是你们发小，我替他去尽地主之谊，不行吗？还有哦，我去的话，不用你们打车，卡宴给你开。”
袁伟至心动了。
直到一行四人来到地下车库，苏宴宴一身精致短裙长靴地站在车门外，下巴高高扬起，示意他去拉车门。
他才猛然意识到：这是，把他当免费司机啊这！
人在车厢外，不得不低头。
忍气吞声给苏大小姐拉开车门，看她趾高气扬地坐进去。袁伟至啪地关上门，扭头就去车前方。
看他过来，程尔芙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姜小丽。
方才苏宴宴作妖的时候，她俩齐齐停步，都站在车头右前方不动。
那里离副驾最近。
袁伟至拉开门，让程尔芙上车，倒还没忘了跟自己女朋友解释一声：“小狗晕车，你去后面坐。”
“不用了，让你女朋友坐吧。别为了我的缘故，又让你们俩吵架。要是你到手的媳妇跑了，朗哥得怪死我，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我嘛，反正坐哪里都晕车，前面后面都一样，跟宴宴坐一起挺好的。”
程尔芙重复了苏宴宴昨天说过的话，还特地弯下腰，看着车里的苏宴宴：“待会儿我要是吐了，你别介意哈！”
苏宴宴想起昨天车库地上那滩东西，脸色都不好了，严肃摇头：“我其实很介意哒。你还是坐前面吧。”
反正这是她的车，又不是骆朗的车。
车主和司机都这么说，就连姜小丽都大方体贴：“你坐副驾吧，我没关系的。伟至跟你是发小，是该照顾好你，昨天是我不懂事，才跟伟至闹。”
程尔芙没再矫情，上了副驾坐好。
她大约是对晕车有了阴影，一上车，身子斜靠着车门，一脸紧张难受的样子，连安全带都是袁伟至帮她拉的。
袁伟至一脸担心，不停地问：“小狗，你要不要紧？能不能坚持？不舒服就告诉我，我靠边给你停。我给你带了橘子皮，都是今天早晨刚剥好的。小丽，你赶紧上车来，把橘子皮给小狗。你没看见她不舒服吗？磨蹭什么。”
姜小丽一坐上车，苏宴宴就探了个毛卷卷的脑袋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姜小丽问。
“看你有没有变成忍者神龟。”
没有。
姜小丽今天穿了浅绿色薄绒小碎花连衣裙，配一双玛丽珍的同色软羊皮鞋，一看就是直接从店里模特上扒下来的一身。
不象神龟，倒像是一朵迎风摇曳的碧荷。
苏宴宴没看懂。
咬着棒棒糖自我吹嘘：“副驾有什么好的？惜命的人都跟我一样，坐车就坐全车最安全的位置，才不会去最危险的位置坐呢。”
对着姜小丽一双迷茫求知的眼神，苏宴宴认真解释：“我这个司机背后的位置，就是最安全的位置。根据大数据，发生交通事故的时候，司机出于自保的本能，一般会下意识往左打方向盘。”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司机的右手位……副驾？”姜小丽忍不住往中间坐了坐，想要观察程尔芙的表情。
“是呀是呀，我都觉得好奇怪哦，怎么他们发小的感情这么塑料的？居然让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坐这么危险的地方。”苏宴宴发出了好真诚地感慨。
从副驾上传出一声短促无力的笑：“骆朗的副驾，不是你的专座吗？宴宴。”
姜小丽一想，对呀，昨天苏宴宴还为这个事大作特作呢，今天又这么说，不是自打脸？
她忙又去看身边的卷毛女孩。
苏宴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被打脸，她理直气壮地驳斥：“骆朗和我是什么关系？你和渣男是什么关系？这能同类归并吗？小狗狗，你的逻辑不怎么灵光哦！”
人类可能会为了爱情违背生物本能，可从没见过为了友情逆天改命的。